容梧臉上無法控製地流露出錯愕的表情,她在妖族蠻橫慣了,即便是在妖族皇城盛京,也鮮少有人敢不聽她的話,更遑論是直接把她當作那些個可以用幾個靈石就收買的?


    “你放肆!”容梧冷聲嗬斥,不自覺就帶上一股來自高階妖族的威懾力,趙桓等凡人並未察覺到什麽,但樓上和樓下那些原本還在看熱鬧妖族們卻直接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製住,紛紛不由自主地恭敬地匍匐在地,臉上充滿了敬畏和恐懼的表情。


    其他的那些個人族哪見過這等場麵,就算是七大宗門的宗主在現場,也從未見過他們直接把他們壓得跪下來啊。


    那妖仆麵露驕傲之色,不等容梧吩咐,蔑視地看著麵前的這些人族:“爾等宵小看見了?雖然殺不了你們,但是讓你們在餘新城,甚至是整個妖族待不下去隻是動個手指頭的事情,若是識趣,趕緊滾!”


    殺人不可怕,這種沒人理你,誰也不待見你的驅逐才是最折磨人心的。


    周玉似乎也是被嚇到一般,整個人都怔住,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再說話。他緊緊咬著牙關,不安交雜著不忿,臉上流露出複雜的表情,一副受到大委屈的模樣。


    歐陽文錫歎息著看了一眼分外可憐的周玉,暗自思忖這大少爺平日裏大概也是在家中被嬌生慣養長大的,第一次在外麵遇見這種硬茬吧?


    也挺好的,人嘛,總要學著長大的。


    而且他突然覺得,和這些個自認為高高在上,總喜歡以權勢玩弄別人尊嚴的貴族皇族比起來,往日裏隻是不太愛理人的周玉都顯得可愛了不少。


    看在好歹是一起走過生死之關的份上,他先是用靈氣拿起周玉剛剛拿起的那沉甸甸的袋子並且重新交到周玉手中,然後不卑不亢地對著裏麵的人說:


    “我們剛剛從一群妖修盜匪的手下死裏逃生,日夜趕路終於來到餘新,結果連口熱乎飯菜都吃不上,妖族的待客之道我等記住了,日後若是玉清盟的哪位師兄師姐前來詢問,我等自然會如實相告,一字不漏。”


    隨後也不管裏麵之人什麽反應,直接就想拉著自家師妹還有那個傻小子離開酒樓。


    “等等。”是裏麵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男子,容蒼,他突然對剛要走的歐陽文錫等人開口問道:“幾位是剛剛到達的餘新城?”


    “哥……”容梧有些不理解地看著容蒼,好不容易把這些髒兮兮的人趕走了,他幹嘛喊住他們?


    容蒼沒理,隻是給了她一個安靜的手勢。


    “不然呢,你眼瞎啊!”周玉沒好氣地迴頭瞪著他。


    容蒼也不惱,臉上維持著一個標準的微笑,起身走到他們不遠處停下:“在下容蒼,這是舍妹容梧。”


    “所以呢?趕人還要告訴名字示威嗎?”


    容蒼被這幼稚的想法說得笑了兩聲:“怎麽會?其實我們是受命來餘新調查那件事情,隻是這兩天我妹妹實在是被妖族這邊的繁瑣事攪擾了心神,所以說話多有得罪,還望幾位多多見諒。”


    舟舟:“……”


    她忍不住朝著周圍雖然已經從地上起來,但是明顯心有戚戚的妖族眾人,以及幾乎快要走空了的二樓多看了幾眼,最後實在忍不住落到目光不善的容梧身上,實在是槽多無口。


    你看看你說的什麽,你自己信嗎?


    妖族就派了這麽個玩意來調查那晚的屠殺?


    這兩人一言不合就要趕人走像是能好好調查那天事情的樣子嘛?


    看起來不像是來調查那件事情的,倒像是直接來殺人滅口的。


    妖皇,你到底行不行?


    不止是舟舟覺得不靠譜,沈煙他們也不是個傻子,雖然之前的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兩人確實應該是個什麽位高權重的皇族:“容郎君說的哪的話,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一身髒汙汙了您的眼,我們還有事,就先離開了。”


    “若是幾位不嫌棄,今天幾位在這妄須樓的所有消費,容蒼承擔,算是賠禮道歉如何?”


    沈煙還想拒絕,容蒼卻已經將早就消失了的小二又重新叫迴來,“去,找個上好的雅間。”


    然後小二剛剛轉身,就有個爽朗的聲音走廊深處的樓梯處傳來:“真是好久不見蒼郡王呐,怎麽有空來了餘新這個小城?早知道我們一起,還能好好喝一頓酒了!”


    眾人循聲望去,就看見一個身材高大,麵容硬朗的黑衣男子從暗處走出來。步伐沉穩有力,黑衣隨風飄動,每一步都帶著沉甸甸的力量。


    這人一看就是個高手。


    但是,最矚目的不是他,而是他身旁那個紅衣的黑發少年。這少年不過十二三歲上下,臉龐精致如畫,五官分明深邃,紅衣鮮豔似火,如同燃燒的烈焰一般奪目,就和他整個人流露出的氣質一樣。


    耀眼,奪目。


    那少年在和周玉眼神對上的那一瞬間再也抑製不住地露出驚喜的眼神,在旁邊梟風的無語和內心怎麽也翻不盡的白眼中一路噠噠噠,就像一隻拚命的紅色火蛾一般撲向人群中那個天青色的身影:“周哥哥,你怎麽來了妖族,都不和阿與說一聲?”


    一瞬間,周玉成為所有人的矚目的焦點。


    商隊中,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從心中升起一個想法:周玉這小子還能有這麽又乖又甜的弟弟?這弟弟不會是被騙了吧?


    舟舟低頭望著自己抓住自己衣擺,隻到自己肩膀的某個許久不見,但是好像沒怎麽長大的小孩,心中有無數的問號。但是鑒於這裏還有其他事情沒有解決,再加上關愛兒童身心健康的責任,她決定容後再問。


    容蒼瞥了一眼容與,見是個沒見過的小孩,就沒怎麽在意,轉而把目光轉向已經在不遠處停住的梟風。


    “蒼自然是奉妖皇之命,來餘新城調查一些事情,倒是梟風大將軍,怎麽來了餘新城?”


    梟風哈哈大笑一聲,直言道:“妖皇那個老東西一迴來就胡亂指揮一通,老子受不了了,想去人族躲兩天清淨。”


    容蒼麵色微沉:“大將軍慎言,畢竟那是妖皇陛下。”


    梟風有些不甚在意地撇了撇嘴:“那又如何,一個沒有人服的妖皇算什麽妖皇?也就你乖覺,還知道聽那什麽妖皇的話,真不知道有什麽用?”


    “畢竟事關人妖兩族和平,無論是不是妖皇的命令,蒼都必須走這一趟。”


    梟風麵露敬佩,直接給了他一個大拇哥:“還是蒼郡王有覺悟,你們在前麵維持好和人族的關係,我呀隻管好吃好喝,過得舒舒服服的就行了,哈哈哈……”


    容蒼:……嗬嗬,這個梟風啊,還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不過心裏不屑,容蒼麵上還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畢竟眼前之人無論是修為還是官職都確實比他高,即便他容蒼是個郡王,但資曆尚淺。


    旁邊早就忙不迭站到容蒼身邊的蒼梧連忙趁機給梟風行了一個很標準的妖族貴族禮,然後溫柔地喊了一聲:“梟風哥哥,好久不見。”


    舟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渾然忘記之前也有人這麽喊她一聲“周哥哥”。


    不過就算記起來了,舟舟也隻會迴一句:一個是未成年的小屁孩正常喊哥哥,一個是懷春少女嬌滴滴地喊情哥哥,這能一樣嗎?


    容梧眼睛望著那名叫梟風妖族一眨不眨,臉上洋溢著淡淡的紅暈,嘴角還掛著一抹甜甜的笑容,與之前那一副高高在上,誰也看不上的樣子截然不同。


    要不是這人一直就在他們眼前沒離開過,舟舟差點以為是直接換了個人了。


    但你還別說,要不是之前看過容梧的真麵目,就她現在乖乖表現出來的樣子,配上她那副姣好的麵容,真的很養眼!隻可惜,梟風好像對這個容梧不是特別在意,隻是在容梧行禮之後淡淡點了個頭,隨後又將視線轉向舟舟等人。


    “這些人是……?”他問。


    “哦,這些人剛剛從人族那邊到達餘新城。”


    這話一說,梟風就懂了。


    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然後把容蒼拉到一旁,小聲嘀咕:“我可告訴你,人族那邊的事情少沾,隻管把兇手抓住就行了,不然等你負責之後,這些人要靈石,要資源,貪得很~~”


    說完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給了容蒼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容蒼若有所思,似乎也覺得梟風說得對,讚同地點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


    而這邊,容梧見梟風和容蒼說著悄悄話,還特地加了個隔音的屏障,根本聽不見說什麽,隻能將視線重新移到沈煙一行人的身上,特別是容與的身上。


    她麵有不善地問道:“小孩,你是梟風哥哥什麽人?”


    容與才和舟舟重逢,時隔五年再次見麵,還沒來得及好好說話,就被一個不識趣的女人打斷,雖然這人,是他名義上的曾曾曾孫女,但是他還是很不痛快:“和你有什麽關係?”


    舟舟挑了挑眉,喲,這小孩以前在昭明天宗的時候還有些小自卑呢,現在都會懟人啦!


    不錯,不錯,深得我的真傳。


    容梧心中湧起一股無名之火,她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容與那豔麗的小臉,心中陡然生出了想要將其當眾劃破的念頭。


    其實這也不是毫無緣由的胡思亂想,主要還是妖族貴族圈子太亂了,隨便一個他們以為稀疏平常的事情拿出去,都是震碎人的三觀的存在,而且他們是妖,不是人,也沒什麽所謂的三觀可言,不會有人特地去教化改正他們那早已成形了上萬年的習慣,老學究一樣反複地說你們應該怎樣怎樣。


    隻要你情我願:尊重,祝福!


    除此之外,容與那張引人注目到想讓人忽略都難的臉更是讓容梧難以釋懷。


    明明一副柔弱無力,看起來就沒什麽能力的樣子卻偏偏能得到梟風的青睞留在他身邊,除了那張臉,容梧想不到還有其他可能,而一個男人為了一張臉留一個人,除了某些不健康的關係,還能有什麽?


    在容與不知道的內心角落裏,他那好乖的曾曾曾孫女已經給他一個完整的定位——梟風的男寵。


    得虧容梧隻是內心蛐蛐,要是直接說出來,明天雲網——妖族版的頭條一定就是:曾曾曾祖父緣何當眾殺死自己的親孫女,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三觀的扭曲?


    容與很是自然地忽視掉容梧那快要殺人似的眼神,隻是乖乖地迴答周圍人的問題,盡力做好周玉的好弟弟,為他挽迴一些形象。


    沈煙最喜歡這種萌萌噠小生物,“小郎君叫什麽?是周郎君的親弟弟嗎?”


    容與自然沒有忽視掉沈煙懷中的小藍,一看到它便知道眼前這人應該對舟舟還不錯,不然也不會得到應允,成為一個暫時盛放法器的容器,所以他很是耐心地迴答:“我叫阿與,周哥哥曾經幫了阿與一個很大的忙,很照顧阿與,就和阿與的親哥哥一樣。”


    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他當然知道。


    謝啟惟之前就聯係過他,很是卑微地求他不要亂來,按照計劃就行。


    容與能怎麽辦呢?當然是答應他嘍,唯一的條件是他得跟在身邊。


    不搞事情是基於對舟舟生命安全的著想,雖然他不會幹涉她的成長,但是起碼得保證安全吧?所以跟是一定要跟的!


    謝啟惟能不答應嗎?


    當然不行,這裏是妖族領地,很多事情繞不過容與的,更何況,都在妖族了,他的反對還有用嗎?


    汪佳心裏直打鼓,這麽多年一個人在外闖蕩的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紅衣小郎君不是個好惹的。


    一看外表就不凡,還是跟著一個大妖走過來的,更重要的是,他是大佬的弟弟!沒聽人家說嘛,異父異母的親兄弟,那一定也和大佬一樣厲害!


    大佬這麽會演戲一個人,他弟弟一定也不差!


    “小郎君是人族,還是妖族呢?”


    容與不假思索,“半人半妖。”


    不再像以前一樣對著自己半人半妖的身份遮遮掩掩,很是自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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