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宴之神色不改,似乎他剛才說的話不過都是試探,而非真心。


    薑芸一直都直勾勾盯著他,可他仿佛看不見她似的,從頭到尾連個眼神都不給。


    隻靜立在眾人跟前,目不斜視。


    宋煬心情大好,偏頭使了個眼色。


    頓時下屬趕緊過來,拿出鐵鐐將秦宴之的雙手雙腳都給鎖上。


    他十分坦然,畢竟在地牢不也是這麽被鎖著毒打的麽?


    可薑芸不行,見到他們如此對待秦宴之,她猛地上前,用盡渾身力氣將那個壯漢撞開,冷眼看向宋煬。


    “這位公子,我夫君既然已經束手就擒,你沒必要這麽畫蛇添足吧?還是你覺得我們夫妻倆能在你眼皮子底下逃走?”


    宋煬好似被問住了,半晌沒有迴答。


    秦宴之卻在此時終於抬頭看了眼薑芸,將她麵上的慍怒盡收眼底,他始終無動於衷。


    等視線下移,見到薑芸那雙勒出血的手腕,他眸底終於閃過一絲殺意。


    秦書明見到薑芸這麽護著秦宴之,心裏居然還有點泛酸。


    要知道此前薑芸可是圍著他打轉的,不知何時所有心思都到了秦宴之這個病秧子身上。


    冷笑一聲,他故意道,“這個薑芸你就有所不知了吧?秦宴之前些日子被少爺抓到地牢,饒是鐐銬加身,仍舊讓他給跑了,他有這通天的本事,如今好不容易再落網,可不得好好招待?”


    薑芸腦子裏嗡的一聲,以為自己聽錯了。


    瞪著雙眼怒視秦書明,好半晌才迴過神。


    “你說什麽?”


    秦書明還很得意,“怎麽?你不信?”


    薑芸僵在原地,想到秦宴之消失的這些日子居然吃了這麽大的苦頭,一股無名火猛地躥起來,氣得她咬牙。


    “畜生!”


    一聲厲喝,她偏頭一口吐在秦書明臉上。


    秦書明始料未及,被吐個正著。


    他緊緊閉上眼,好半晌才麵色陰沉睜開,緩慢的抬起袖子擦了擦,氣得一聲暴喝。


    “賤人!”


    他揚手,作勢要給薑芸一巴掌,卻被秦宴之一腳踹在跛腳上,疼得他一個趔趄徑直摔倒。


    見秦宴之落到這步田地還能麵不改色反擊,宋煬目光如炬,手已經癢得不行。


    立馬起身吩咐,“迴程!”


    壯漢一把扯過秦宴之身上的鐐銬,拽著他跟在宋煬身後出了門。


    薑芸見狀趕緊跟上,如今對這一行人的痛恨,已經讓她忽視手上的疼痛,擔憂的來到秦宴之跟前,低聲問道。


    “夫君,你沒事吧?”


    見到前麵二人如此親密,跌倒在地的秦書明疼得渾身是汗。


    跛足鑽心的劇痛讓他險些叫出聲,咬牙忍了半晌,才終於叫了個落下的小廝扶起他。


    陰沉著臉一瘸一拐跟上,此時的秦書明已經在心中預想了薑芸夫妻倆的百種死法。


    忙不迭跟出去,卻見薑芸夫妻倆上了馬車,而他這個宋煬的爪牙,卻是要親自走路護送。


    心中的憤懣已經快要將他吞噬,秦書明緊了緊身側的拳頭,發誓要讓秦宴之死無葬身之地!


    與此同時,馬車上的夫妻倆相顧無言。


    薑芸擰了擰眉,總覺得秦宴之很不對勁。


    人還是這個人,但身上的氣勢以及看她的眼神都很不對。


    她繃緊下巴也沒吱聲,打算靜觀其變。


    秦宴之似乎也懶得理她,背靠在車廂之內,闔著眸子閉目養神。


    從薑芸這個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他衣領之下那點點瘀青。


    看來秦書明所言不假,他確實遭了不少罪。


    馬車搖搖晃晃,薑芸坐在裏麵渾身不自在,手腕上的傷鑽心的疼。


    她本就沒什麽精神,這麽下來有些昏昏欲睡。


    眼皮好似有千斤重,剛要合上。


    “有人!”


    馬車外傳來一聲厲喝,薑芸嚇得猛然驚醒。


    連忙抬眼看了眼旁邊的窗口,窗簾晃晃悠悠,外麵發生了什麽也瞧不真切。


    反倒秦宴之抬起鎖著鐵鏈的手掀開窗簾,見到外麵騎馬的護衛無聲栽倒,他麵上閃過一絲冷笑。


    目光沉沉看出去,所到之處,護衛一個接著一個倒下。


    “保護少爺,保護少爺!”


    此時的宋煬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剛要掀開簾子探出頭,一支箭羽朝他射來,嗡的一下釘在麵前的車廂上,嚇得他麵色灰白驚出一身冷汗。


    趕緊重新坐了迴去,打聲招唿道,“快走,快走!”


    大腦一片空白,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宋煬蜷縮在馬車角落,想不明白到底誰要害他。


    他來這邊入學也沒幾個人知曉,也沒什麽仇家,怎麽會有人刺殺?


    眼珠子滴溜溜轉,他抬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想莫不是秦霽川?


    可秦霽川的身世他都調查清楚了,不過就是個窮書生,哪兒有什麽靠山?


    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宋煬驚慌失措,迅速掀開窗簾瞧了眼,他帶來的侍衛全被射殺,如今隻剩一個馬夫帶他飛速逃離。


    後麵秦宴之夫妻倆乘坐的馬車落後一大截,也不知他們二人是生是死。


    想起秦霽川,宋煬仍舊有諸多不甘,沒死他手上,實在可惜。


    等他迴去休養生息,揪出這次刺殺幕後主使,確保安然無恙,再把秦霽川綁來慢慢戲耍,今日狀況突發,真是便宜他了!


    眼看宋煬安然離去,秦宴之麵上的陰霾散了些許,想要報仇,可不能心急。


    主謀走了,不是還給他留了個爪牙麽?


    秦書明,你真該死啊!


    他可是特意叮囑過,要留幾個活口,秦書明若是這麽被一箭射殺,豈不是厚待了?


    馬兒受驚突然發狂,猛地飛奔起來,車廂內的秦宴之二人可遭罪了。


    尤其他們身上還有傷,薑芸更是被甩得一陣反胃,渾身都疼。


    像被人拳打腳踢了一樣,整個身體不停撞在車廂上,疼得她幾乎暈厥。


    就在她以為自己快死了之際,隻聽轟隆一聲巨響,天旋地轉間,車廂翻了。


    薑芸來不及看清,後腦砰地一聲撞在車廂上立馬失去知覺。


    ——


    兩個時辰後。


    客棧的房間內,薑芸躺在床上渾身冒汗,額頭上搭了條毛巾,雙眼緊閉似乎做起了什麽噩夢,口中不停地呢喃什麽。


    推門而入的秦宴之踱著步子上前,來到床邊落座,還沒坐穩,就聽薑芸斷斷續續念叨。


    “夫君,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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