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很滿意的看著西雷索林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她優雅的起身「我要迴去了,我有迴去必須要做的事情。」


    直到這一刻才知道藍眼的少女對自己的心情,西雷索林褐色眼睛裏冰雪一般的冷漠也有了一絲碎裂。


    「凱薩琳——」他枯澀的叫著少女的名字,卻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說什麽。


    看著他不知所措的樣子,似乎覺得很有趣而要讓他更加的手足無措一般,凱薩琳輕盈的繞過桌子,在他嘴唇上輕輕一吻,然後在西雷索林還沒有來得及分辨落在嘴唇上的觸感的時候,凱薩琳一語不發,堅定的離開。


    在她離開的時候,幾十名侍衛一擁而進,將昏倒的佛羅多斯和西雷索林簇擁著坐上馬車——


    五個小時後,停泊在台泊河的一艘船離開了羅馬——


    再見了——看著台伯河中那遠去的一抹白帆,凱薩琳堅定的曳動自己的裙擺。


    「走!迴去!」


    得到了西雷索林和佛羅多斯已經離開的確切消息,凱薩琳沒有什麽情緒,她隻是遣散了來送信的侍從,自己在空無一人的府邸之中安靜的裝飾著自己。


    細細的畫眉,敷粉,換上最華麗的服裝,等她把自己裝飾的像是一個最高傲的公主時,無數的士兵湧入了府邸,粗暴的踢開了門。


    「……」聽著身後的轟然巨響,凱薩琳冷靜的轉身,以一種她平生未有的高雅和矜持麵對著士兵。


    似乎被她的啟示震懾住了,士兵們倒退一步,而他們的首領色厲內荏的開口「……你……你是誰?!」


    「凱薩琳·佛羅多斯,堪拉普侯爵領佩盧賈公爵佛羅多斯·波魯吉亞的妻子。」用一種驕傲的語氣,她如此說著,然後挺直了脊背——


    1503年8月10日,在這一天,波魯吉亞的時代結束了——


    1503年8月10日,凱薩琳·波魯吉亞被殺,年僅18歲,而在她死後的第103年,凱薩琳被教會追封為聖女,改葬於聖保羅教堂。


    塞紮爾·波魯吉亞僥幸逃脫毒藥的危害,逃離了羅馬,受到姐夫那瓦爾國王的庇護,1507年死於在西班牙那維爾地區的戰鬥,死時年僅31歲


    在自己的父兄失勢之後,盧克麗佳得到了丈夫的保護,她在阿方索離開費拉拉的時候充當英明的攝政者,幷且發展阿方索的文化與經濟,使費拉拉成為文藝複興的中心之一,1519年,她死於難產,年僅39歲


    而憑藉著自己長期累積的政治籌碼,即使在亞曆山大和塞紮爾相繼去世之後,瓦諾紮的權勢也依舊沒有任何衰退的跡象,她將皮厄斯三世推上了教皇的寶座,又在26天之後輕易的將他推了下來,換上了朱裏葉斯二世。


    作為羅馬最有權勢的女性,她受到了普遍的尊敬,在76歲去世的時候,教廷把她尊崇為教皇的遺孀,為她舉辦了盛大的葬禮,所有的內閣成員都出席了她的下葬儀式。


    至於在這場爭鬥中失敗者之一——樞機主教西雷索林·修和堪拉普侯爵佛羅多斯·波魯吉亞在曆史上僅僅以「不知所終」四字帶過而已……


    漫長而瘋狂的夜晚已經過去了……而天上的神主也終於聽到了含帶著鮮血的祈禱……


    於是,一切都安詳的沉睡在了溫柔的懷抱……


    當整個羅馬正在進行一場血紅賭博的時候,一條船悄悄的離開了正以無數的生命作為籌碼,以權力為賭注的巨型賭博場,駛進了蔚藍色的第勒尼安海,揚起白帆的船象是終於掙脫了樊籠飛向嚮往國度的白鴿一樣。


    大海的顏色仿佛是透過微藍的水晶仰望天空的顏色,更象是露水滑過的矢車ju花瓣,平靜的第勒尼海上。快船正劈浪而來,帶起周圍無數的海鳥翔集。


    站在甲板的前端,享受著因為船的高速而帶起的無暇清風,有著一雙褐色眼睛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似乎在看著什麽,但是那雙清澈一如水晶的眼睛其實什麽也看不到,他看不到天邊幾團忽上忽下的白羽,也看不到船的兩側不斷翻起的雪白浪花,隻能看到麵前無盡的黑暗。


    西雷索林看了一會,然後問道「……侯爵大人呢?」


    旁邊的侍從低低的迴答「……大人他……不肯出來。」


    「……」知道佛羅多斯在鬧別扭,西雷索林嘆息了一下,在隨從的引導下來到船艙。


    當他踏進船艙的一瞬,佛羅多斯一雙手臂纏繞了過來,象是鷹鷲為了保護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展開了強勁的羽翼,在黑色絲綢的包裹下下顯現出優雅線條的雙手輕輕環在他的腰,在前麵金黃色的腰帶上交纏,穩住了西雷索林在風浪中不穩的身形。


    額頭貼上西雷索林的胸口,他的聲音悶悶的……「……我失敗了……」


    「……」


    「……隻差一點……我就勝利了……我就可以為你獲得教皇的寶冠了……」


    「你知道我不在乎。」西雷索林淡淡的說,撫摩著他的頭發。


    「……可是我想給你……」


    「……你還想犧牲多少?」西雷索林問道。「……難道現在犧牲的還不夠多麽?我的眼睛……那麽多人的生命……還有凱薩琳的生命——難道這些……這些的犧牲還不夠麽?」


    沒有期待佛羅多斯的迴答,他用纖細的手指撫摩著他的頭發,稍微加重了力道「……最後……不要讓我連你都失去……」


    「你不覺得……我們已經失去的夠多了麽?」他們失去的隻剩彼此而已……


    「可是……我沒有可以讓你幸福的力量了……」依舊是悶悶的聲音。


    「你就可以讓我幸福——僅僅是你而已……」


    佛羅多斯抬眼看他,美麗的雙色眼睛,虔誠的捧起那張蒼白的容顏「我們可以幸福吧……」


    「啊……我們一定可以幸福的……」


    「……我們真的被允許幸福嗎?」


    「當然允許啊……因為幸福是人類唯一的權利了……」


    不再說話,隻是用力緊抱著懷裏纖瘦的人體,有著不同色眼睛的青年把頭埋在他懷中人如煙的發絲之中,而他懷裏的教士著睜著一雙清澈的透明褐色眼睛無焦距的看著在船窗外翻飛的白浪「啊……其實……現在就很幸福呢……」他輕輕的說。


    全文完


    全蝕狂夜番外 異教徒告解室


    1502年的羅馬是一個多事之秋。


    「比惡魔還有邪惡」的亞曆山大六世的統治堂堂邁入了第十個年頭。而波魯吉亞家族的繁盛也拜他們坐在教皇寶座上的家長所賜,整個義大利最肥沃的土地、最富饒的教區都被那雙掌握著整個基督教世界最高權力的雙手毫不吝惜的賞賜給了所有冠著波魯吉亞姓氏的人們——雖然這雙手吝嗇於賜給那些即將凍餓而死的貧民們一個銅板。


    不管後世對亞曆山大六世的放蕩、奢侈、卑鄙如何評價,但是在擁有這些完全負麵的品格的同時,這個一生都沒有放棄對酒色追逐的老人確實是一個擁有傑出手腕的政治家。


    他維護了行將崩潰的教皇體製,強迫那些世俗的君主跪拜在他腳下,戰抖著吻他因為酒色過度而浮腫的手指上碩大的藍寶石戒指。


    他維持了羅馬這個萬都之都的繁華——姑且不論繁華之後湧動的汙穢;也維持了基督在這個俗世的權柄——也姑且不論上帝的手上是否沾染的全部是鮮血。


    「在這個時代啊……隻要是越靠近羅馬……所謂的宗教信仰就越稀薄呢……」統治著整個波魯吉亞家族、被世人畏懼的評價為「隻有他壞到足以執行他父親定下的陰謀」的青年靠在安其古樂宮塔頂的欄杆上,悠閑的看著自己腳下在羽毛的軟墊之間輕吟低笑,賣弄風情,被輕薄的妃色薄紗包裹著的豐腴女子們,他俊美端正的容顏上浮起了一絲冷笑。


    在脫下教袍之後就受封為瓦倫蒂諾伊斯公爵,迎娶了法王的侄女作為妻子的青年——塞紮爾·波魯吉亞——教皇亞曆山大被承認的私生子,一雙綠色的眼睛嘲諷似的看著每天都要在這座被賦予天使之名的城堡之中上演的戲碼。


    不在意的飲盡銀杯中鮮紅色的美酒,看著打扮成維納斯的高級ji女殷勤的給自己又倒滿一杯,他心不在焉的摘下阿方索國王送給他的黃玉戒指丟到她白晰的掌心。不去理會她的狂喜,塞紮爾看著在旁邊正在微笑的堂兄,效法著古典戲劇之中誇張的動作揮舞著雙手。


    「在這個頹廢的國度裏麵,人們能聽到的是金幣的聲音……能看到的是ji女們白晰豐滿的胸脯,而不是神蒼白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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