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寒冷的冬天讓騎兵的機動力幾乎降到最低,受風雪的限製,波魯吉亞家族引以為自豪、幷且在之前的諸多戰役中屢建奇功的重裝甲騎兵變成了整個戰場中最奢侈的裝飾品——被鋼鐵包裹的重裝甲在冬天的嚴寒中連行動都是問題,遑論戰鬥了。


    在和將軍們製定作戰計劃的時候,佛羅多斯就意識到在冬天的寒冷之中,重裝甲騎兵根本派不上什麽用場,但是作為決策者的塞紮爾卻因為缺乏在前線的實戰經驗而堅持讓重裝甲騎兵上戰場。無法讓塞紮爾採納自己正確的意見,佛羅多斯隻能無奈的帶著將近1000名無用的重裝甲騎兵奔赴戰場——


    帶著重裝甲騎兵上戰場的無謀結果是非常明顯的,那就是本來具有五成勝算的戰爭到現在隻有三成了。


    真的是自己的意見沒有被採納嗎?站在戰場上指揮工兵攻城,佛羅多斯唿著似乎能把鮮血都凍結的冰冷空氣,再把通過內髒迴圈也沒有被溫暖的氣息噴吐在結著冰霜的麵罩上;他自己再清楚不過,他並沒有很認真的去阻止塞紮爾做那個離譜的決定——他已經建議了,而沒有採納讓士兵們無意義的送死是塞紮爾的錯誤,不是他的。


    這是種卑鄙而無恥的做法,可是他沒有辦法,因為這是最簡單可行,可以讓塞紮爾和軍隊迅速分離的方法——不過他也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帶著1000名毫無用處的重裝甲騎兵在冰天雪地的冬天和強悍的米蘭軍作戰而且要取勝——實在是很困難的事情。


    這個時候他就萬幸米蘭公爵斯福爾紮也是重裝甲騎兵的愛用者了,在他因為帶了1000命累贅而辛苦的時候,敵人的主力部隊也同樣對冬天一籌莫展,發揮不了應有的實力,這樣雙方才能僵持到現在。


    被鋼鐵鎧甲包裹的軀體冷到發抖,佛羅多斯把自己幾乎凍僵的手指放到劍柄上,盔甲內裏柔軟的動物皮毛因為劍柄的壓迫而倒向手指——這樣細微的接觸都讓佛羅多斯覺得手指刺骨的疼痛。


    還好,還有痛覺,這代表末梢神經還沒有壞死。隻把精神停留在自己的身體上幾秒鍾,他不同色的眼睛就繼續專注的看著遠方攻打城堡的士兵。


    灰藍的天空不斷的飄落雪花,太陽暗淡的光芒蜷縮在暗鉛色的雲層之後,蒼白的像是死去女人無色的臉龐。而戰場上最鮮明的顏色就是士兵們揮舞的刀劍反映著地表早就被踐踏成泥汙的雪地而成的白光。


    在麵具下重重的嘆息,佛羅多斯下令收兵;自己的軍隊已經到了臨界點了,再攻擊下去也是枉然——今天又無功而返了——


    就在他的軍隊有秩序後退收兵的時候,後方送來的一個消息讓他的神經遭受到了比米蘭的冬天更寒冷的凍風的沖刷——


    「塞紮爾殿下帶著自己的軍隊離開了——」


    「——!!」把胡鬧兩個字壓在了喉嚨之中,佛羅多斯覺得胸膛裏麵燃燒的怒火像是沸騰的岩漿一般濃烈!


    「他帶走了多少人?」


    「2000名士兵……」


    「他人呢!」難道他不和自己打個招唿就走嗎?!


    「……已經走遠了……」


    「……」很好,十分之一的兵力就這麽被塞紮爾不吭一聲的帶走了——很好!好到他咬牙切齒的可以聞到口腔裏麵鮮血味道的程度了——


    命令部下對這個問題保持沉默,立刻調整隊型,不讓敵軍看出自己這邊的問題。佛羅多斯平安的收兵迴營。


    先確定了戰士的醫藥和傷兵的安置以及傷亡人數,再安排好值班的人員,先把這些事情處理完畢,然後佛羅多斯才迴到自己和塞紮爾共用的帳篷——


    帳篷裏麵沒有ji女,也沒有了那些他堂弟習慣使用的奢侈品——看著一下子空蕩蕩的帳篷,佛羅多斯擰起了纖細的眉毛,而無法抑製的怒火在那雙顏色不一樣的眼睛裏麵燃燒起來。


    「塞紮爾殿下呢?他走的時候有沒有說他去哪裏了?」他沈聲問侍從,不耐煩的甩掉盔甲,聽著已經結冰的盔甲砸在地氈上的聲音,他不同色的眼睛漠然的看著盔甲上凝結的冰層開始在溫暖的空間裏麵化凍,然後抬頭,看著自己的侍從,不帶一絲情感「迴答我。」


    下意識的握緊佛羅多斯丟過來的寶劍,侍從幹巴巴的迴答「……塞紮爾殿下,接到教皇陛下的信之後……去費拉拉了……」


    「……他去盧克麗佳那裏做什麽?」佛羅多斯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著帳篷裏的熱氣蒸騰上凍到僵硬的臉,疼的像是被刀割。


    「是我帶來的消息……盧克麗佳夫人小產了,聽到這個,塞紮爾殿下就立刻朝費拉拉去了。」侍從哆嗦著不敢應答,而外麵一個淡然的聲音迴答他的疑問。


    「……你還兼任信使?讓紅衣主教來傳遞消息還真是奢侈。」看著掀開帳篷走進來的男人,佛羅多斯挑起了眉毛「……真是意料之外。」


    剛剛慰問士兵迴來,跺掉靴子上的雪和泥,有著褐色眼睛的紅衣主教淡漠的看著自己的情人「……你的意思是很不高興我來?」


    示意侍從退下,佛羅多斯用打量主教而非打量情人的眼光凝視西雷索林,然後開口「這個時候你到前線來……我總覺得是來傳遞不祥消息的,當然了,讓塞紮爾帶走1000名士兵這個消息就夠不幸了!」


    「你說的倒是一點錯都沒有。」西雷索林走近他,然後微微挑了一下嘴唇「……我是被教皇委託來向塞紮爾殿下傳達盧克麗佳夫人小產這個不幸消息的——不過我也沒有想到他會走的這麽痛快,幸好殿下走的時候沒有忘記帶上女人們和生活用具。」


    「是啊,他也沒有忘記帶走軍隊——修,你覺得讓我一個人攻打米蘭很好玩是吧?如果輸了的話,塞紮爾不會考慮是自己的臨陣抽腳讓前線失禮,他隻會把所有的錯誤都歸結到我身上而已——然後就隨他心意的處置我。」傾訴著自己的不滿,佛羅多斯把自己丟到椅子裏麵,疲勞的伸長四肢。


    「放心,要是真的輸了,他光是收拾殘局就夠了,而且就是因為輸了,整個波魯吉亞家族元氣大傷,你的存在才會更重要啊,他留著你都來不及了,怎麽可能對你怎麽樣?輸掉是件好事來著。」走到他身邊,按著他的肩膀,西雷索林平靜的看著他。


    「……哈!」他在喉嚨裏麵冷笑,不同顏色的眼睛冷冷的看著教士的側麵。


    「我來可不隻是為了傳達盧克麗佳小產的消息……我想送給你勝利的秘訣哦,畢竟勝利的話,你可以獨占整個功績——這樣不是更好嗎?‘臨陣為了女人拋棄士兵的塞紮爾’和‘在被塞紮爾留下之後獨自取勝的佛羅多斯’之間,誰能獲得更多的人心?」


    「……」輕輕把手迭放在他的白晰手指上,佛羅多斯細細的摩挲,然後眯起眼睛沉吟「……我的修有什麽好主意?」


    「好主意沒有,不過簡單實用的主意倒是有。」感覺著疊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冰冷的像是屍體一樣,西雷索林擰了一下眉毛,從旁邊的桌子上取了動物油脂作成的凍傷藥膏,均勻的給佛羅多斯青白交迭著凍傷赤黃色的肌膚塗抹上,最後,把他的手合在掌心,小心的溫暖「要聽聽嗎?」


    冰涼的手指在溫暖的掌心吸取熱力,佛羅多斯輕輕的仰頭,看著映在自己美麗眼睛中的蒼白容顏「你有什麽好的計謀?」


    「現在整個米蘭城都被圍困吧?城市裏最大的欠缺是飲用水而不是糧食,而飲用水從哪裏來呢?米蘭沒有地下水,隻是瓦卡裏河是他們的水源——而隻要在結冰的瓦卡裏河下毒就夠了啊,這樣足以讓他們投降。」


    「瓦卡裏河有人看守。」


    「用雪啊……」西雷索林看著他,把手貼在他的臉上「瓦卡裏河的對麵就是蘇耶卡維山吧……讓士兵們把硝石密封在不透水的牛油紙裏,裹在大團攙雜了毒藥的雪球裏,計算好距離,等落到河麵的時候就會爆炸,而爆炸產生的熱力足以讓河麵的冰溶化,這樣毒藥不就滲入到水裏了?」


    「……你打算做多大的雪球?」看著麵對自己雖然麵無表情但是卻神色平和的情人,佛羅多斯伸手按住輕輕在自己臉上遊移的白晰雙手。


    西雷索林從容的迴答「當然是足夠大……足夠大到讓那些士兵誰都阻攔不住。」


    「真是的……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我可是苦打了一個半月呢……」佛羅多斯半真半假的埋怨。


    「……那樣是不會有什麽效果的,既然決定要做,就自然要考慮到效果,輕易的取勝讓塞紮爾殿下也成為勝利發分享者有什麽好處?自然是讓你一個人獨自占有勝利的果實才比較有趣,不是嗎?」看著他不同顏色的眼睛,西雷索林平靜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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