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霸東自然是因為妹妹的身體沒有大礙,而胡生竺則是因為溫淑儀承諾的“重謝”。


    有毛佳坤支付丁浮五十萬在前,想必溫淑儀的“重謝”也不會少。


    在這一瞬間,他幾乎都要忍不住,對丁浮出言感謝了。因為場合的關係,才忍著沒有開口。


    他沒有開口,丁浮卻是忍不住出了聲:“溫老,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溫霸東愣了一下,笑著說:“丁小友,你我之間,用不著這麽生分吧?”


    丁浮點點頭:“既然溫老這麽說,那我就直言不諱了。”


    之前,他已經利用望氣之術,看出了溫淑儀身體的問題。


    隻是本著“醫不叩門”的理念,在溫淑儀並不信任他的情況下,不想給自己找事。


    但是,溫霸東來了,又對他熱情有加,一口一個“丁小友”,自己再藏著掖著,似乎有些對不起朋友。


    “溫老,令妹現在隻是偶爾小腹疼痛,心悸發慌,但這個病已經拖了很長時間,病毒已經開始蔓延,加之人上了春秋,抵抗力本來就弱。


    如果按照胡先生說的進行調理,我敢保證,十天之後令妹就會開始嘔血,身體機能隨之迅速衰退……能維持的時間,恐怕也就在一兩個月。”


    “混蛋,你是什麽東西,竟然敢詛咒我奶奶。”


    送走毛佳坤的陳子俊,剛剛走進來,恰巧聽到這一句,頓時怒不可遏。


    胡生竺也是麵色大變,怒形於色。但他顧及場合和身份,隻是說了四個字:“不知所謂!”


    溫霸東卻是一臉凝重,道:“丁小友,我相信你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這種話……難道說,你已經看出了我妹妹得的是什麽病?”


    “慢性毒!”丁浮迴道。


    “什麽,你是說,有人給我妹妹下毒?”


    溫霸東一下子站立起來,甚至因為激動,碰到了身旁茶幾,將上麵的茶杯打翻,滾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溫淑儀眉頭緊皺,良久,開口道:“不可能吧?”


    她不是沒懷疑過這個可能,可如果隻是慢性中毒,看過那麽多聲名顯赫的醫生,接受了那麽多先進醫療器械的檢查,沒有理由查不出來啊。


    “不是普通的毒,而是近乎於‘蠱’的蠱毒!”


    這一次,胡生竺直接是勃然大怒:“胡說八道!你是網文看多了吧?現實當中,根本就沒有‘蠱’這種東西,遑論是‘蠱毒’?少在這裏危言聳聽!”


    “你這麽說,是因為你的見識淺薄!”


    “黃口小兒,信口雌黃!老夫今年六十八了,行醫近五十年,從未見過什麽人中了蠱!”


    丁浮淡淡一笑:“偌大的年紀,還這麽氣急敗壞的……胡先生,難道不清楚醫者最重要的素質是‘冷靜’嗎?你這涵養工夫差了火候啊。不妨冷靜下來想一想,之前有沒有像今天這樣誤診,把‘蠱’當成了其他?”


    這話一說出來,胡生竺不禁臉色大變。


    誤診,是可能直接導致病情惡化,病人死亡的嚴重醫療事故。


    在行醫這些年中,他一直小心謹慎,碰到不能確診的病症,基本上都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就像是這一次,他確實沒有查出來,溫淑儀得了什麽病,感覺根本就沒有病。


    所以他接下來,會針對“疼痛”和“心悸”開出一些藥,但整個藥方,一定是以“調理”為主。


    到時候,即便病人的情況惡化,也追究不到他的頭上。


    因為他開出來的藥方,就是給三歲正常的少年服用,也沒有任何副作用。


    如果病人情況好轉,功勞當然是記在他的頭上。


    但是這種事,隻有他自己知道……資深的中醫同行,見到藥方也能明白,卻不會說破。


    丁浮之前的話,等於是將事情捅到了台麵上。


    誤診,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雖然在這之前,也有懷疑,自己的幾個病人離開人世,可能與自己沒能對症下藥有關。


    但那隻是懷疑。


    醫治不死病,哪家醫院裏,沒有不治身亡的病人?


    胡生竺從來都不會,因為自己的懷疑而心生內疚,該收的費用也不會少收一分。


    可是,丁浮當作病人的麵,說出來這樣的話,就有些誅心了。


    雖然有著巨大的利益誘惑,他的心裏卻是打起了退堂鼓。


    他十分清楚,如果丁浮不說那些話,即便溫淑儀真的是在兩個月間,遭遇不測。


    到時候,他也隻需要說聲“節哀順變,我盡力了”就可以全身而退。


    但是丁浮說了出來,到時候溫淑儀要真的出了什麽事,陳家人溫家人都不會輕易放過他。


    注意到胡生竺變了臉色,溫霸東兄妹交換了一個眼神。


    溫霸東神情嚴肅道:“丁小友,說實在的,我是不敢相信,我妹妹是中了毒……這毒,你能解麽?”


    “解自然是能解。不過,之前胡先生說的對,我沒有行醫資格證。再者,您也說了,不敢相信……您都不能相信,令妹自然是更不相信了。


    所以,我覺得吧,還是讓胡先生按照他的方法先治著。如果他願意,也可以嚐試一下解毒。十天之後,等令妹的症狀出來,再想其他的辦法也不遲。”


    溫霸東皺起了眉頭。


    丁浮的話,他是聽明白了,言下之意,那就是明確告訴了胡生竺,病人是中了毒,胡生竺也解不開。


    可真要按照丁浮的說法,自己的妹妹十天之後,就可能嘔血。


    之前丁浮可是說過,妹妹已經上了年紀,抵抗力不比年輕人。


    這要是一嘔血,可不是小事。


    最關鍵的,丁浮沒有行醫資格證……“非法行醫”,可不是個小罪。


    如果自己沒有帶胡生竺過來,丁浮治也就治了,隻要不出事故,陳家人想必也不會找他麻煩。


    可是之前胡生竺特別點出來這點,丁浮為自己考慮,不肯出手醫治,那也在情理之中。


    “溫老放心,”丁浮像是洞悉了他的心裏,笑道,“十日之後,我應該就有了行醫資格,我也可以向您保證,讓令妹康複。”


    溫霸東詫異道:“你一個大一新生,十日之後,怎麽可能就有行醫資格?”


    胡生竺卻是臉色大變,失聲道:“你,你是胡文淵的弟子?!”


    “胡文淵是誰?”溫淑儀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溫霸東搖了搖頭,丁浮也搖了搖頭。


    胡生竺卻是直接走到丁浮跟前,緊盯著他說:“否認也沒用……南市醫科大學,近期就隻為胡文淵的弟子一個人,走特殊人才通道,申請了行醫資格證和醫師執業證。”


    說完這一句,胡生竺的眼圈,突然有些濕潤。


    “胡文淵,是我的堂弟……原本,濟世堂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胡先生,這是你們胡家的事,沒必要跟我這個外人說。”


    “屁話!”胡生竺眸中突然精光爆閃,臉上帶著一絲戾氣,“就算你的醫術比我高,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始終是文淵唯一的弟子,濟世堂的牌子,你有責任撐起來!”


    丁浮微微仰頭,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胡生竺。


    隨後,突然咧嘴一笑:“既然濟世堂交到了你的手裏,牌子撐不撐得住,那都是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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