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難得。”二公主笑道,隨後站起身,從榻上走到男子麵前,長身跪著的男子頭頂發髻到她的腰間,身後長發如瀑,更顯出他的寬肩窄腰來,“你可知,後宮妄議朝政,死的是誰?你可知,李斯大力推崇法家,我若是說一句儒學的好,死的又是誰?”


    “臣願同二公主赴死!”二公主話才說完,跪著的男子便磕頭伏地,高喊出的聲音充滿堅定。


    “你同本公主赴死?嗬......”二公主繞過跪著的一眾臣子,走到自己的宮殿殿門,望著外頭的層層疊疊的金色殿頂,“也罷,本公主想去宮殿外看看。”


    畫麵一轉,二公主已在宮城門口,那名年輕男人跟在她身後。


    下人連夜在宮城大門前挖了一個大坑,裏麵放了些易燃的木柴,現在又堆滿了書本、紙張,一眼掃去都是《詩》《書》之類。


    二公主走到坑前,迴過身抬頭看向宮牆之上頭頂金冠、垂簾金珠的肅殺男人,她高聲喊道:“父王有所不知,天下儒士與您一樣珍視百姓,本是同源而出,隻不過一個重律法,一個重仁義罷了。”


    城牆上的秦始皇還未開口,身邊的李斯便代言:“二公主您也說了,一個看重法律行事,另一個過於博愛難成大事,臣也是為了統一始皇大國而作出貢獻!”


    “是嗎?六國大一統,講求和而不同,有法而不隻依法才是最好的道。儒家之意,博愛厚生,為人,仁義禮智信缺一不可,怎可盡數一坑而焚之!?”二公主毫無退意,望向高處的李斯對峙著。


    “二公主!以古事議今朝、以私學謗朝政,此乃死罪!”李斯站在高處完全不懼,“臣一心隻為大一統出力!”


    “李丞相,你......”


    “陰嫚!”秦始皇打斷了二公主嬴陰嫚的話,此刻臉上毫無憐惜寵愛之意,全是作為父親、天子的威嚴,“妄議朝政非小事,迴宮去!”


    隨後,秦始皇命士兵將二公主帶迴了宮,而那名願同二公主赴死的年輕臣子,長相與薄玉衡一模一樣,則是被押走不知去了哪。


    ————第二世


    與薄玉衡相同長相的男子坐在店鋪前堂,他看上去十九左右,百無聊賴地趴在櫃麵上。櫃堂邊端放著一排棺材,這家店是十裏八鄉的唯一一家棺材鋪,孤零零開在鄉野,周邊到底鄉親們對這家棺材鋪十分畏懼嫌棄,都不願從這鋪前的路經過。但誰家有人出了事,又全都從這棺材鋪中挑走棺材。


    棺材鋪前向來是冷冷清清,男子經常問棺材鋪的掌櫃為什麽開這家棺材鋪,一開就是三十年。這附近又是小地方,官府離這兒遠,附近三個村子裏有人死了,便把屍體往棺材鋪運,久而久之也成了附近三個村子的停屍房。屍體運來的隔日自會有白事人上門挑選棺材。


    掌櫃的答道:“棺材這東西,無事避著走,有事求不上。開這家棺材鋪,總有人需要的。”


    男子在這鋪中當夥計已經快五年了,來來去去的,死人見過不少,但除了鋪子掌櫃沒見過幾個活人,來做白事的也就是那麽三四個,這種事普通人家沒人願意沾染,便每次都找幾個有經驗的幫忙辦成。


    倒是有一個女孩,十五六歲,不知為何每日從棺材鋪前經過,他沒事幹趴在前堂時見到了好多迴。有一次他忍不住,守著時間坐在鋪子前的矮木門檻上等她,果然,不一會兒,迎麵便走來那女孩。


    模樣水靈清甜,腳踩草鞋、頭頂遮陽草帽,露出的一小截腳踝白得發亮。他看得有些愣住,等她走近了猛然想起,然後狀似無意地上前問她從哪兒來、上哪兒去、為何每日從這裏經過。


    那女孩兒不怕生,甜甜的酒窩正對著他,聲音也是甜甜的:“我從城裏迴來,照顧我娘。我娘命苦,被人賣到這裏。”


    “你一個人來找你娘?”


    “我爹又尋了個繼房,她待我不好,我便偷偷打聽到我娘被賣的地方跑來了。”


    “你一個人不害怕?”


    “不怕啊,這有什麽好怕的。我什麽樣的事沒見過,我隻想和娘在一起!”


    “那你......你......不怕棺材?”


    “棺材又不會動,有什麽好怕的?會動的人才是最可怕了!”


    從那以後,十九歲的他和十六歲的她成為了玩伴,過去的十九年的生活顛沛流離,多虧棺材鋪老板好心收留,才能安定五年。


    過去的生活裏從沒有人願意接近他,這個小女孩是第一個。隻可惜小女孩每天都忙著去河邊洗衣,隻有來迴路上才能說上幾句話。


    每天也就隻能說上這幾句話,但卻是他日複一日的無聊生活中的期盼。


    第一年,小女孩整天開開心心的,拎著與她膝蓋同高的衣服桶,走在路上用甜美的嗓子哼歌;到了第二年,她有了心事;第三年,她臉上的酒窩變淡了;第四年,她沒有來洗衣,他一整年沒有見過她;第五年,有一天,她滿臉淚痕,全身直發抖,拄著拐杖雙腳一跛一跛的,她來買棺材。


    “掌櫃的,您這兒最大的棺材怎麽賣?”她的聲音也沒有那麽清脆,低沉得可怕。


    掌櫃從裏間出來,和藹問道:“小姑娘,你要多大的,便有多大的,沒有現成的,我能用木板給你做。”


    她沒有抬眼看他一眼,思索後迴答:“嗯......能裝得下兩個大人和一個小孩的。”


    他聽了有些震驚,卻止不住地心疼。他在見不到她的一年裏曾向辦白事的人打聽過,她從城裏來尋娘親,她娘已經被賣到一個屠戶家裏了,屠戶天天打她和她娘。後來有一天屠戶沒打到獵,迴來把母女兩人都捆了起來狠狠地打,把她娘侮辱了一番,還打得女孩雙腿都斷了,她來的第四年,一邊在屠戶家中做飯照顧她娘生了孩子,一邊養好雙腿。


    所以,那戶屠戶家中,一共四人,但並沒有聽說染了什麽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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