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大堂上一片沉寂,鴉雀無聲,屋外遠處的蟬聲成了唯一可以聽見的聲音。


    大順和滿清的官員對麵坐在一條紫檀木長案旁。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內閣首輔,望著他伸向筆架的那隻手。


    就在手指碰到毛筆的一刹那,內閣首輔突然又把手給縮了迴去。


    所有的人都是一驚。


    內閣首輔又望了望那份和約,接著掃視了一遍所有的人,他總覺得心頭不踏實,好似隻要簽了這個名就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一樣。


    一個內閣閣臣說話了:“首輔.”


    “我再看看。”內閣首輔的聲音有些沉悶。


    弘晝目光一閃,連忙給永琰遞過一個眼色。


    永琰會意,一拍扶手站了起來,聲音不大卻也毫不掩飾他的氣盛:“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談吧,正好我們還有些條款沒商量好呢。”


    大順的文官們都有些吃驚,整個大堂的空氣一下凝固了,遠處的蟬聲更響亮了。


    幾個內閣閣臣對視了一眼,一齊說話了:“首輔。”


    內閣首輔閉了下眼睛,拿起毛筆在墨池裏舔了舔,在和約上簽下了名字,可簽字時手有些顫抖,以致最後一點點得有些過於粗黑。


    和珅眨巴著眼,漢人文官真是爛泥扶不上牆,一手好牌打的稀爛。


    白鴻誌也來了,這時坐在最後一張椅子上,他的眼中露出了一絲冷笑,有了這些糧食、食鹽、布料等生活用品和大量生產工具,女真人很快就能從這場天災中緩過勁兒來,明年這個時候,或許狗皇帝就該後悔了!


    見弘晝也簽下名字,大順的文官們長長吐了口氣。


    弘晝站了起來,從袖中掏出乾小四的手諭說道:“我們女真人是最講究信用的,有了這道手諭,你們的軍隊就可以輕鬆接收綏遠城和歸化城了。”說著將那道手諭一遞。


    內閣首輔接過一看,接著點了點頭。


    弘晝又笑著說道:“現在兩國通商了,我也打算組建一個商隊,以後還要請幾位老大人關照一下啊!”說著望向白鴻誌,“還不給幾位老大人行禮?”


    傷筋動骨一百天,白鴻誌的腿還沒好,在兩個紅頂子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刷下馬蹄袖,向首輔等人紮了個不倫不類的千兒。


    內閣首輔忍著氣點了點頭。


    弘晝又說道:“希望關內關外永無戰火。”


    話未落音,突然,一陣風吹了進來,把桌案上的箋紙全部卷了起來,漫天飛舞。


    “起風了!看,天邊有雲了!”一個內閣閣臣驚喜地喊道。


    禮部尚書眼睛一亮:“和約一簽,老天爺就降雨了,這是祥瑞啊!”


    幾個內閣閣臣和甄應嘉、賈雨村,以及禮部官員們都是眼睛一亮。


    內閣首輔的眉毛卻是劇烈地抖動了一下,臉上也現出了驚懼的神情!


    風越來越大,大團大團的烏雲從天際滾來。


    忠順王府門前的人群早已散去,管事的臉色灰敗地候在高大威猛的石獅子側旁。


    一隊護衛簇擁著一頂杏黃大轎來了。


    管事的連忙迎了上去。


    大轎停了,轎簾一掀,忠順王迎著撲麵的剛風走了出來,袍角衣襟都被風撩起老高,他微微抬起頭,望著那塊紅底上鎦著“忠順親王府”金字的匾額,嘴中迸出三個字:“摘了吧。”


    管事的:“王爺.”


    忠順王:“不要讓人家為難。”說罷徑直走了進去。


    管事的急忙跟了進去。


    忠順王停住了腳步:“告訴老三,就說我答應他了。”


    管事的猶豫了一下,低聲道:“王爺,是不是再考慮考慮”


    忠順王閉上了眼睛。


    管事的心中一歎,隻得退了出去。


    突然,一聲沉雷拖著長長的尾音從天際傳來,接著又是一聲炸雷,一滴好大的雨珠滴在忠順王的臉上。


    忠順王抬起了頭,一滴一滴好大的雨珠疏疏落落地滴了下來,間歇地打在忠順王的臉上和身上,他咬著牙說道:“這是你逼我的!”說罷向後院大步走去。


    一道閃電劃過,疏落的雨滴之後,接著是由東向西鬆濤一樣的雨聲來了,整個京城刹那間便淹沒在簾一樣的雨幕中。


    “.快點!跑快點!”


    “我又不是牛馬!”


    “老虎不是應該跑得更快的嗎?”


    “老虎是要吃羊的。”


    “呸!沒個正經。”


    “哎哎,我怎麽不正經了,你這小腦瓜子一天都在想啥呢?”


    “呸呸呸,不許你胡說!”


    “嘿,看來我猜對了啊!”


    你一言我一語的鬥嘴聲中,李虎抱著林黛玉衝進了凹晶館。


    李虎喘著氣:“以前我抱著你繞著後花園跑一圈都不帶喘氣的.”


    林黛玉臉一紅,嘴卻硬:“是花園大了!”


    李虎:“是是是,你說的都對,是花園變大了。”說著抱著她在窗下椅子上坐下,從她袖中掏出手絹替她擦了擦頭上的雨水,接著一驚,“喲,後背上還是濕了嘛!”


    林黛玉撇了撇嘴:“我說要下雨了,你偏不信,都怪你!”


    李虎尷尬地笑了笑:“你這應該隻是外麵的紗衫濕了些,脫了晾晾吧。”


    林黛玉臉兒一下紅了:“胡說什麽呢。”


    李虎一時迴過味來,知道自己出言冒失,正要拿話岔開時,隻見琥珀和紫鵑穿著油衣小跑著進來了。


    林黛玉站了起來。


    “姑娘身上濕了吧。”


    紫鵑脫掉身上的油衣,慌忙走了過來。


    李虎這才發現,紫鵑懷中還抱著一個小包袱,又把目光望向琥珀,懷中也抱著一件短褂。


    紫鵑拉著林黛玉進了裏間,李虎脫掉身上的褂子,露出了強健的體魄。


    琥珀從身上掏出手絹替他擦了擦身子,接著服侍他穿上褂子,然後從袖中掏出一封信:“毓慶宮剛送來的信。”


    李虎接過那信撕開展看,接著微微一笑,王子騰賭贏了,忠順王的爵位從親王降到了郡王,皇帝賞賜也算大方,王禮成了南鎮撫司千戶。哎,算上王禮,南鎮撫司有三個不靠譜的紈絝子弟了,也不知以後會不會鬧出事來。


    這時,換了身衣服的林黛玉走了出來:“自己這兒偷偷地樂什麽呢?”


    李虎將信一遞:“和約簽訂了,女真人成了最大的贏家!”


    林黛玉看了一眼信,也是一笑:“不摔跟頭,不碰壁,不碰個頭破血流,怎麽能清醒呢?”


    李虎笑了一笑,望著窗外唿天嘯地的傾盆大雨:“不要小瞧那一位,或許還留有後手呢。”


    上書房裏,永昌帝也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淙淙大雨。


    戴權侍立在邊上,靜等著永昌帝發話。


    一道閃電將上書房裏照得一片慘白,永昌帝終於開口了:“讓盛京那邊的人給福康安來一場刺殺,不,挑起一場爭鬥,讓乾小四的兒子死在福康安手裏。”


    戴權默了一下,說道:“福康安是久經沙場之人,不可能失手的。”


    永昌帝沉默了片刻,又說道:“那就找個與福康安親近之人,最好是支持他的八旗貴族們.”


    戴權想了一想:“他們的兒子好些都是好勇鬥狠之輩,經常打架鬥毆,缺乏理智。”


    永昌帝:“那就給他一鍋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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