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怔片刻,仿佛沒料到甄信然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待他反應過來,臉色瞬間陰沉:


    “甄先生此言何意?莫非……是要朕向乾帝屈膝請降嗎?”


    語氣中透露出明顯的不悅與抗拒。


    甄信然聞言,嘴角微微抽搐,心中五味雜陳。


    他早已備好說辭,但此刻作為徐帝的心腹智囊,那些話如同卡在喉嚨裏,難以啟齒。


    他偷偷瞄了翁浩軒一眼,希望對方能給出些許幫助。


    徐帝的眼神如鷹隼般銳利,瞬間捕捉到了這微妙的互動,


    隨即將目光轉向翁浩軒,聲音中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翁先生,你也是這麽想的嗎?”


    翁浩軒感受到這股壓力,心中一凜,但麵上依舊保持著冷靜與從容。


    他迅速分析形勢,意識到此刻的每一句話都可能關乎生死,


    於是深吸一口氣,朗聲道:


    “陛下,石浦郡一旦失守,乾帝的十萬大軍如同洪水猛獸,一周之內便可橫跨大江,而東部又有敵軍虎視眈眈,那時,我們即便想退守海上,也是難上加難,幾乎無望……”


    徐帝聞言,眉頭緊鎖,目光如炬,冷冷地說道:


    “你繼續說。”


    翁浩軒應了聲“諾”。


    接著分析道:


    “目前,我們麵臨三條路。其一,陛下決意死守,但乾帝兵力雄厚,又有水師助陣,勝算幾何?一旦戰敗,宗廟社稷恐將不保,後果不堪設想。”


    “其二,歸順晉帝司馬翼。但眼下局勢混亂,即便投誠,誰又能保證司馬翼能及時伸出援手?即便援軍到來,又能否抵擋得住乾帝的十萬大軍?退一步講,即便司馬翼獲勝,陛下身為臣子,也難逃天下人的恥笑,這與投降乾帝又有何異?”


    “其三,便是歸順乾帝。陛下手中尚有館州與三萬水師,此時歸降,乾帝定會給予重賞厚封,不失為一條保全之策。”


    徐帝聽完,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他心中雖有不甘,卻也明白翁浩軒所言非虛。


    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複雜,帶著幾分無奈與不甘:


    “你說的這些,我自然都懂,但……這叫我如何甘心?”


    翁浩軒見狀,心中稍安,話語中多了幾分誠懇:


    “陛下,您瞧那乾帝,從一介小國之君,短短數年間便鑄就了如今的輝煌霸業,這背後的智慧與膽識,著實令人欽佩。他正值年少,胸懷壯誌,誓要一統天下。”


    “眼下,這天下版圖,乾帝雖隻掌握了三成有餘,但正是他廣開才路,求賢若渴之際。陛下若以館州之地,數萬精兵相投,乾帝為彰顯其招賢納士之心,定會給予陛下前所未有的禮遇與封賞,怎會有半點輕視之意呢?”


    “再者,乾帝對待降臣,曆來是寬厚仁慈,未曾有過一絲苛待,更無誅殺之事。未來封侯封公,亦非不可能之事。”


    翁浩軒的話如同一股暖流,緩緩滲入徐帝的心田,讓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歸順乾帝,雖非他所願,但似乎也不失為一條出路。


    然而,那份不甘與屈辱,如同巨石般壓在心頭,讓他難以釋懷。


    甄信然見狀,適時地接過話茬:


    “陛下,眼下的局勢,已容不得我們再猶豫。若繼續抵抗,隻怕徐北之地將陷入無盡的戰火,百姓遭殃,皇室亦恐難保全。”


    “忍一時之痛,方能成就長遠之計。陛下,請您三思……”


    徐帝揮了揮手,打斷了甄信然的話,臉色蒼白如紙,聲音沙啞:


    “讓朕……再好好想想。”


    二人相視一眼,從徐帝的神情中讀出了幾分動搖。


    他們知道,徐帝雖未立即答應,但心中已有所動搖。


    於是,他們不再多言,恭敬地行禮告退。


    書房內,徐帝獨自坐在椅上,身形顯得格外孤寂。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初登大寶時的雄心壯誌。


    那時的他,意氣風發,誓要改革圖強,振興徐國。


    然而,世事無常,轉眼間,乾帝的鐵蹄已踏遍大江南北,連徐南、徐中也相繼淪陷。


    “難道,我王圖霸業,終將成空?”


    徐帝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絕望。


    但隨即,他又想起了那些為國捐軀的將士,想起了無辜受難的百姓,心中那份不甘再次湧上心頭。


    歸降司馬翼?至於歸降晉國。


    “歸降司馬翼?哼,我徐國雖處劣勢,但豈能向一個弑主篡位的逆賊低頭!若真如此,日後於九泉之下,又有何顏麵見我徐家列祖列宗?”


    徐帝緊握雙拳,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


    然而,現實的殘酷卻讓他不得不麵對一個殘酷的選擇。


    歸降乾帝,雖非他所願,但似乎已是唯一的出路。


    徐帝在書房內徘徊,步伐沉重。


    不知不覺間,窗外又飄起了細雨,冰冷的雨珠連綿不絕地打在窗欞上,也似乎敲打著他的心。


    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逐漸蔓延至全身,連同心中那份不甘與掙紮,都仿佛被這冷雨凍結。


    “若是不降,執意抵抗,到頭來,怕是整個徐氏一族都要為我陪葬。”


    徐帝心中暗自思量,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我若因一己之私,讓徐家的血脈斷絕,那豈不是成了家族的千古罪人?”


    一聲沉重的歎息後,他的心似乎被某種力量緩緩撫平,漸漸歸於平靜。


    “罷了,為了家族的存續,為了無辜的百姓,我別無選擇。”


    書房內,氣氛凝重而安靜。


    徐帝半倚在案幾之後,臉色蒼白如紙,顯得異常憔悴。


    幾個侍女輕手輕腳地忙碌著,有的在往火盆裏添著木炭,試圖讓室內更加溫暖。


    有的在細心地煮著茶,茶香嫋嫋,卻難以驅散這滿室的沉悶。


    徐帝閉目養神,眼神半睜半閉,眉頭緊鎖,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他的身體本就羸弱,經過連日的操勞與內心的煎熬,更是顯得疲憊不堪。


    黑眼圈在眼眶下悄然浮現,昭示著他連日來的失眠與焦慮。


    乾帝的大軍勢如破竹,接連攻下兩郡,徐北之地人心惶惶,動蕩不安。


    徐帝雖身體抱恙,但仍需強打精神,處理政務,穩定民心。


    下定決心之後。


    在翁浩軒與甄信然的協助下,他忍痛寫下了降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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