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呱”的一聲蛙啼,一隻綠油油、翠生生的大胖青蛙從池塘中跳了出來。


    瞧著那抹翠綠的身影,我的額角不免狂跳了兩下。


    金烏郎君十分歡實的往前蹦了兩下,過足了青蛙癮,離我不遠處現出了原形。


    一現出原形便得意道:“怎麽樣,姑娘,吾給你的藥好使吧?”


    我看了眼伏在桌上陷入昏迷的水德,微點了點頭。


    這藥能輕易放倒擁有至高靈力的天帝,屬實好使。


    金烏郎君兀自洋洋得意道:“多虧了吾精明,趁著太上老君跟吾吵架的功夫,順走了他的迷靈散。為了那隻破鳥兒,那老頭子氣昏了頭,估計現在都還沒反應過來,哈哈哈哈...”


    我扯了扯嘴角,著急道:“郎君,我們趕緊走吧,這藥再厲害,也迷不住他太久。我們的時間並不多。”


    金烏郎君低頭看了他一眼,頓了頓,神色猶豫道:“姑娘,恕吾直言,其實你又何必要這樣呢?依吾所見,從在冥界開始,他對你就是真心的。況他是天帝,三界雖大,你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仿佛一根極細極尖銳的刺紮進了心口,微微的酸痛感漸漸蔓延。我握緊拳頭,指甲掐入肉中來緩解心口的疼痛,深吸了口氣說道:“逃不掉也要逃,我定要迴酆都看一眼。”


    金烏郎君歎了口氣,無奈道:“那走吧。”


    我感激拱手拜道:“多謝郎君。”


    他擺了擺手,隨意道:“吾當年不小心拆散了一對,不想現如今竟又重操舊業,真是造孽啊造孽。”


    我默了默,低頭深深地看了水德一眼,他安靜的闔著眼,唿吸平緩均勻,眉頭卻輕微蹙著,想來夢中並不安穩。


    我心頭一顫,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撫平他的眉頭,抬手行到半路卻突然放棄,閉上眼狠心轉身拉著金烏郎君就走。


    金烏郎君好歹是上任天帝的兒子,盡管任性放蕩了千年,但本事還是在的,院中的神仙們要麽被藥物放倒了,要麽被郎君用法力放倒了,我們逃得十分順暢,我算是找對了人。


    行到南天門,眼看就要跳出九重天的範圍,我懸著的心剛要放下時,卻突然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唿喚,“阿圓,迴來...”


    他追來了?他怎會到的如此快?!


    我渾身一抖,心頭狂顫,連頭也不敢迴,隻能催促郎君趕緊跑。


    金烏郎君使出了全力狂奔,緊抿著唇,臉色有點發白,難得的靠譜了一迴。


    然而身後的聲音卻越來越近,郎君額頭漸漸冒出了汗珠,我們周身的屏障也被身後之人砸出了裂縫,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


    我也十分著急,匆忙中迴頭看了一眼,身後之人神色焦急,慣常淡漠冰冷的眼中仿佛燃起了一把怒火,天誅已握在手中,我大駭,看來這次他是真的動怒了。


    “怎麽辦?姑娘,吾怕是跑不過他,這廝醒的也忒快了!”金烏郎君汗涔涔的急道。


    我頓了頓,慌亂中也是六神無主,隻能道:“郎君,掉轉方向,去誅仙台。”


    金烏郎君愣了愣,看了我一眼,不明就裏,但還是聽從了我的話,迴頭飛往了誅仙台的方向。


    我緊握著拳,緊張的唿吸凝滯,大氣也不敢喘,心口處卻砰砰狂跳,仿佛要跳出胸口,砸的胸口劇痛。


    遠遠的夜色中,那棵巨大的桃花樹泛著妖冶的粉紅色,晃得我一陣眩暈。


    站定在桃花樹下,我還沒醒過神來,金烏郎君就立馬重新設了結界,加固了屏障,扭頭著急的看著我道:“姑娘,誅仙台到了,得想個辦法擺脫他。”


    我看了眼下麵的幽熒淵,苦笑了一聲,無路可走了,還能有什麽辦法?


    悲極,絕望中我低聲淡淡道:“還能有什麽辦法,等他過來吧。”


    “啊?”


    我扭頭看著他道:“郎君,你的結界能撐多久?”


    他愣了愣,道:“不足一炷香。”


    我苦笑,“夠了。”


    結界外金光大作,刺眼的光芒逼得我不得不用手遮住眼睛,我知道這是靈力相撞的結果,結界外的他正在施法衝破屏障。


    我絕望的大喊道:“水德,停手!”


    話音剛落,外麵突然安靜了下來。


    我拿下眼前的手,望向外麵,月光下,他的臉色寒涼如冰,眼神卻如冰刀般淩厲,“阿圓,你要做什麽?”他怒道。


    我麵無表情道:“水德,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他頓了頓,皺緊了眉頭,眼中的沉痛不加掩飾,決絕道:“不能!我不能再次失去你,永遠不能!”


    我輕笑,冷道:“可你已經失去我了,從你決定出兵酆都那刻,你就失去我了。”


    他一愣,“阿圓...你...”


    我沉著臉,絕望無力道:“為什麽?水德,為什麽?”


    他停滯了片刻,眼中寒光閃爍,啟唇道:“是酆都挑釁天族在先,況且酆都已經成了魔族的附庸,天族出兵勢在必行。”


    好一個勢在必行。


    我冷笑,“怎麽可能?你還在騙我?”


    酆都有丘山和紅紅在,怎麽可能發生那樣的事?!


    他緩了神色,試探的朝我伸手道:“是真的,阿圓,我沒騙你,你信我。”


    想了想又道:“不信也沒關係,我可以帶你去看,來...過來吧...”


    我看著他誘哄中帶著祈求的神色,不禁動容道:“水德,你信命嗎?”


    聞言,他愣住。


    我絕望道:“我信了。即便你是天帝,掌握了天下人的命,可卻掌握不了自己的命。你抬頭看看這偌大的九重天,冰冷森嚴的天條如同一張大網罩在上麵,我們誰也掙脫不了。”


    他痛道:“阿圓...”


    我自顧自道:“從我生在天河岸邊的那刻起,我的命就定了,我注定是你成神路上的墊腳石。不管我們怎麽掙紮,都得不到圓滿的結局。”


    我深吸一口氣,心口痛極,眼中霧氣熱燙,“這一路走來,連累了太多人,再執著下去隻會連累更多的人。”


    他的臉色一刹那灰敗不堪,眼中的光芒全部隕落,希望泯滅後是一片絕望的黑色深淵,他仿佛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隻是重複道:“阿圓,過來吧,跟我迴去...”


    我搖頭,眼眶中再也包不住委屈,兩行絕望的淚滑下,顫抖道:“水德,認命吧。這個情劫你不渡也得渡。”


    你喚我阿圓,可我們卻終究難得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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