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我同沈衡俱是一愣,放下手中的博弈,豎著耳朵細細聽安伯的陳述。


    原來是沈衡將那老道交給京兆尹之後,那老道搖唇鼓舌竟然哄得京兆尹信了他的鬼話,將他薦給了皇上。


    那老道到了趙衍麵前又不知道花言巧語說了些什麽,總之自從他進宮開始,趙衍漸漸不事早朝、荒廢朝政,甚至連著一眾後宮都皆受冷落。


    朝臣、嬪妃們怨聲載道,然而趙衍充耳不聞,依舊寵信老道,大搞歪門邪道。


    近日更是足不出殿門,內侍們皆不敢進去打擾,最後還是老太後拿出雷霆之威,帶著一眾內侍踹開了殿門。殿門大開,眾人皆傻愣在當場。一眼望過去,殿內哪還有趙衍的身影。一陣風吹來,空空蕩蕩的寢殿內迴蕩的是鬼哭狼嚎的嘶叫。


    老太後驚的當場撅了過去,內侍們奔走相告,當夜就將皇宮翻了個底朝天,然而連趙衍的一根汗毛都沒見。


    皇宮內剩下的老幼婦孺霎那間沒了主心骨,如同天塌地陷,哀嚎慟哭聲響徹雲霄。


    事不容緩,太後剛一轉醒就派人悄悄出了宮門,疾馳到了廣平王府通知沈衡。一來沈衡修習道法,或許能有辦法找到趙衍。二來沈衡大約是唯一一個無心於皇位的王爺了,將此事告知沈衡,不會威脅朝政的安穩。


    聽完事情的首尾,沈衡臉色陰沉,緊抿著唇未發一言。


    我兩隻手指夾著一顆黑色的棋子,悠悠的落於棋盤上,破局!太好了!我嘴角向兩邊扯開,終於讓我找到棋眼所在了。


    而此事的棋眼所在嘛,我凝神了一瞬,“劉韻韻。”我輕飄飄的說道。


    沈衡:“???”


    “劉韻韻可下葬了嗎?”我問。


    “尚未。”沈衡答。


    那就是了,趙衍對奉身道法的沈衡並未青眼相待過,說明他就不好此道。此番突然寵信那妖道,定是發生了什麽變故,而最近宮內最大的變故大約就是貴妃自戕了。


    我曲著手指輕輕敲著桌麵,啟唇說道:“讓宮內的人看看貴妃的屍體還在不在?”


    “無憂,你有辦法?”沈衡問道。


    我抬起下巴指了指窗台邊的女媧鼎,“喏,派上用場了。將趙徇放出來吧,他的執念是殺了趙衍,放他出來定能帶我們找到趙衍。”


    唔,趙徇活的也挺不容易的,都淪落成了惡鬼,還要被我們物盡其用一把,用於救自己的仇人。我擺了擺頭,對其表示哀惋。


    事關皇帝性命安危,宮內的消息傳遞的猶如風馳電掣,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我們這邊便得知劉韻韻果然不見了。


    我看了一眼沈衡,他默了一默,輕微轉動了一下手腕關節,起身走向女媧鼎,催動法力將趙徇放了出來。


    趙徇出來時,眼睛已經完全赤紅,渾身向外溢散著對趙衍的怨恨,或許還有與劉韻韻一生錯過的遺憾與不甘。


    沈衡看到他這個樣子,心下不忍,皺著眉,輕喚道:“六哥…”


    可趙徇現下這個樣子恐怕是完全聽不到的,他的腦袋早被恨意充滿了。


    趙徇赤紅的雙眼轉動了一下,凝滯了一瞬,突然如一陣風一般的卷了出去。


    “跟上他。”我說道,接著便念了個決隱身跟著飛了出去。


    沈衡未來得及阻攔我,隻得一起跟了上來。


    外麵的雨早已停了,但依舊是烏雲蓋頂,端的是黑雲壓城城欲摧,山雨欲來風滿樓。


    我們禦風而行,跟著一起飛了很久,出了城,越過荒野,繞過山丘,轉過一道山隘口,麵前赫然出現了一個村莊。


    我害怕趙徇的現下的樣子,若貿然闖進去,會傷害人畜,於是加快了禦風的速度趕到了趙徇身旁。


    然而及至我靠近村莊,我才發現我多慮了。黑夜中的村莊沒有一絲光亮,鬼氣森森,更沒有一絲人煙氣。此時雨幕再次降臨,雨夜中的村莊更顯得陰森恐怖,令人膽寒。


    我迴頭看了眼沈衡,他的神色一如往常,倒是並沒感到驚駭。


    趙徇在鬼村上方徘徊了一圈,最終赤眼一轉,衝著下方一個目標就衝了去。


    是這兒了,看來目的地到了,我跟著趙徇衝了下去。來到了村中唯一的一間亮著燭光的房屋,房屋周圍包括房屋所在的整條街道上掛滿了染血的白布,我心中納罕不已。


    我抬頭給沈衡打了個手勢,他意會,在趙徇未衝進房屋之前催動女媧鼎,悲催的趙徇人還沒見到就又被扣了進去。老身慚愧,老身這主意確實出的有點損…


    我們落地,悄悄靠近房屋,道路中央有個被白布包裹的人形,我剛想過去查看一眼,卻被沈衡一把攔住了,“別過去。”他壓低聲音對我說道。


    “那是什麽?”我疑惑。


    “是死人。”


    死人就這麽橫放在大街上?!我不理解。


    “這裏是疫村,前段時間都城周圍鬧瘟疫鬧的很兇,很多村子裏的人都死光了,這裏就是。”


    啊?!怪不得一進來就感覺整個村子充滿著怨氣。


    我走到房屋窗子前麵,透過窗子往裏看過去,趙衍果然在這裏!不僅趙衍在,劉韻韻也在。


    令人恐怖的是劉韻韻竟然活了!此刻她正依偎在趙衍懷中,一臉的嬌羞。趙衍滿含深情的低頭看著她。


    我心下大駭,瞪大了眼睛看向屋裏。身旁的沈衡也是麵露吃驚,我不明所以,“這是怎麽迴事?”我問。


    這不可能啊,我是親眼看見鬼差前去拘拿劉韻韻,以劉韻韻的柔弱,勾魂索絕不可能失手,此刻她應該在冥界,怎麽會在這裏?


    “是魂蟲。”沈衡道,神色在雨幕的映襯下更顯陰沉。


    魂蟲?我再定睛一瞧,確是這麽迴事。劉韻韻雖然看起來是活了,但目光比常人更顯呆滯,臉色慘白,最重要的是我在她的脖子上隱約看到了屍斑,正常的活人是不可能有屍斑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她並沒有真正活過來,她的魂魄不在身體裏,在她體內的是另一種東西,隻能勉強維持宿主幾日原樣的魂蟲。一旦宿主的身體腐爛到一定程度,無法維持魂蟲的生機,這副假象就會被打破了。


    我皺著眉看向趙衍,他是瘋了嗎?難道看不出來劉韻韻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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