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問:“淑妃的身子可有好轉”


    采蓮迴答:“太醫去瞧過,淑妃去年產後身子虧損嚴重,加上長期憂思過度,如今已是藥石難醫,時日不多。”


    自從陸家倒台後,陸萱整日鬱鬱寡歡,再無鬥誌,身子也一日日孱弱。


    大概念著往日情分,李元景並未削去陸萱的位分,隻把她長期禁足在長信宮,自生自滅。


    陸萱剛滿兩歲的兒子,則是交由另一個無子的嬪妃撫養。


    “主子,您要去見淑妃嗎”采蓮小聲詢問。


    沈薇搖頭,嗓音平靜:“不見。”


    不管陸萱存了何種心思,沈薇都懶得和她見麵。


    沈薇隻會在淑妃的葬禮見她。


    張妙玉在一旁附和著點頭,嘰嘰咕咕地說:“淑妃心思狡猾,誰知道她是不是又在打什麽壞主意不見她最好,免得又出亂子。當年你還沒迴宮,死在淑妃手裏的宮嬪不在少數,她落得這般下場,真是活該。”


    張妙玉在永寧宮待了小半個時辰,起身向沈薇告辭,走之前還不忘打包三份點心和一桶新製的涼糕。


    午後,沈薇用過午膳,準備迴屋子裏小憩。宮人來稟報,說孫輕眉將軍求見。


    沈薇麵露喜色,忙親自去門口迎接。暮春微風吹拂,孫輕眉身穿銀色護心甲,長發高挽,瞧上去格外英姿颯爽。


    孫輕眉拱手,向沈薇行禮。


    沈薇忙上前攙扶,眉眼含著笑意:“孫姐姐,許久未見,快進屋咱們好好聊聊。”


    見到孫輕眉,沈薇格外欣喜。


    進屋,宮人端來清香可口的春茶和糕點。沈薇前段日子裝病,孫輕眉奔波千裏給她送解毒丹,沈薇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勞煩孫姐姐為本宮送藥,此番心意,本宮謹記於心。”沈薇語氣誠懇。


    孫輕眉看沈薇麵頰紅潤,便笑道:“看到貴妃安然無恙,你大哥必定安心。我常年征戰沙場,奔波千裏也不太累。”


    沈薇對燕京城外的世界很感興趣。


    她想看煙波浩渺的江南水鄉,也想看涼州蒼涼的大漠,還想看塞外雪山的風景。可惜她一直被困在宮裏,隻能在書籍中幻想浩瀚的世界。


    剛好孫輕眉到訪,沈薇便拉著孫輕眉聊天,向她詢問外麵的世界。


    兩人聊了整整一下午。


    中途,德順公公還來了一趟,他奉皇上的命,給沈薇送一碗養身補血的紅棗雪蛤羹。沈薇天天喝補藥,喝得整個人散發一股淡淡的藥香。


    她不想喝,將紅棗雪蛤羹全送給孫輕眉品嚐。


    日頭偏斜,直至黃昏日暮。沈薇見天色已晚,想要留孫輕眉在宮裏歇息。


    孫輕眉婉言拒絕,她說:“沙漠蠻夷野心不死,涼州十六城必須得時刻防守。我已經向皇上請旨,明早離京返迴涼州。”


    沈薇驚訝:“這麽快你好不容易迴來一趟,應再多留幾日。”


    孫輕眉搖頭:“鎮守邊關,抵禦外敵,是每一個大慶將士的職責,不可一日懈怠。貴妃請放心,我會照顧好你大哥。”


    沈薇滿心不舍。


    沈薇拉著孫輕眉的手。孫輕眉的手不複當年的白皙柔軟,掌心和指關節皆有握刀槍留下的粗繭。手背上,還有大大小小的刀傷。


    誰能想到,當年秀氣溫婉的侯門主母,已經蛻變為涼州城風沙中的女將軍。


    沈薇心裏敬佩,她關切地告訴孫輕眉:“我大哥是個糙老爺們,能吃能跑能打仗,何須你照顧你照顧好自己,才是最要緊的。”


    孫輕眉溫和點頭。


    沈薇讓采蓮從庫房裏取出一些昂貴的金瘡藥和滿滿一匣子的銀票,鄭重地交到孫輕眉手裏。


    孫輕眉推辭不過,隻得接下沈薇的贈禮。


    沈薇親自送孫輕眉離開皇宮大門。皇城巍峨,朱紅大門敞開,兩側穿鐵甲的禁軍眉眼嚴肅。


    孫輕眉翻身上馬,策馬離去,奔向遙遠的烽煙沙漠。


    沈薇很是羨慕。


    她默默地掰著手指頭,再熬個十來年,她退休後應該就能過上這樣自由的日子了。


    沈薇正感慨著,采蘋跑過來稟報:“主子,刑部那邊傳來消息,南楚細作澹台柔被俘。”


    沈薇愣了下,隨即笑了笑:“晏侍郎可要傷心了。”


    ...


    ...


    燕京城的街頭,一如既往繁華熱鬧,街上人頭攢動,百姓們安居樂業。


    熱鬧的坊間告示欄上,張貼著一張張的罪犯懸賞令。在清一色猙獰醜惡的男罪犯畫像中,一張清秀的女罪犯畫像顯得格外突兀。


    看熱鬧的街坊聚集過來,嘰嘰喳喳:


    “這是哪家的夫人,犯啥事了哎喲,懸賞金還是三百兩呢!”


    “東門晏府的澹台夫人,據說是南楚細作。”


    “晏府倒大黴,堂堂禮部侍郎娶了個細作。”


    “還在燕京城裏躲著,咱們多留心些,運氣好還能抓到她,送去官府換賞銀。”


    路人們議論紛紛。


    在街角暗處,一個戴黑色帷帽的女人,身穿粗布衣裳,低調地壓下帽簷,嘴角蒼白不見血色。


    她正是四處躲藏的澹台柔。


    天子親耕禮遇刺,官府很快查到澹台柔身上。澹台柔細作的身份暴露,她不得不四處躲藏。


    其實,澹台柔的身手很不錯,本可以輕鬆逃出城。可不知為何,她的內力驟然散盡,武功全失,整個人變得虛軟脆弱,沒能逃出燕京,隻能像過街老鼠四處躲藏。


    “為何,我的武功散盡,手上也沒力氣...”澹台柔避開喧鬧的人群,靠在人跡罕至的荒涼深巷裏歇息。


    她剛坐下不久,不遠處傳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


    澹台柔驚愕抬頭。


    隻見那位刁蠻任性的東臨公主,笑盈盈地朝她走過來。東臨公主歪頭,故作驚訝:“姐姐,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可真巧。夫君日夜為你擔憂呢。”


    澹台柔冷下臉,她沒想到,自己躲過了官兵的搜捕,卻沒躲過東臨公主。


    這看上去活潑天真的東臨公主,心思絕對不單純!


    “是你害我武功全失”澹台柔秀美麵孔上,滿是忌憚。


    東臨公主展露笑顏:“姐姐的話,我實在聽不懂。來人,把姐姐送去刑部。”


    晏府仆從蜂擁而上,很快將澹台柔製服。


    澹台柔長歎一口氣,她仰頭望著明媚的春光,恍惚間又仿佛看見南楚成片開放的山花。


    她束手就擒,對東臨公主說:“你我都是異鄉人,迫不得已才來到燕京。我死後,可否將我的屍體埋在城外南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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