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冷風習習。


    後院兒,雞窩旁邊,笨雞們發出的聲音還比較低沉,但鴨子,大鵝的叫聲是真響亮。


    前者“嘎~嘎~嘎~”


    後者“威兒嘎~威兒嘎~”


    數量很多,好多一起叫,隔著很遠就能聽到,初來乍到會感覺相當吵。


    不過楊衛國兩口子天天撿雞蛋,鴨蛋和鵝蛋,倒也聽習慣了。


    “幸好東家好說話,要不然今天這活兒,就很難幹完了啊。”


    孫美紅從鴨圈裏出來,她也累的出汗了,叉著腰休息,邊看著許大海,馬梁兩人離開的背影,邊笑道:


    “東家旁邊兒那個大高個是誰啊?”


    “馬梁,好像是東家的初中同學。”楊衛國的喘息也微微淩亂:


    “等把雞蛋,鴨蛋,鵝蛋撿完,上午的活兒就算是做完了。


    下午咱娘要是不輸液的話,咱爹就不用在家了,可以一起過來幹活兒。”


    ……


    另一邊。


    許大海,馬梁兩人迴到前院兒,還沒進屋呢,就聞到了飄出來的鵝肉香味兒。


    “秀秀,鵝肉燉好了不?”


    “還要再燉一會兒。”


    灶堂裏邊兒有燃燒的劈柴,猩紅的火苗舔舐著鍋底,鍋內發出燉肉的沙沙聲。


    而王秀秀正在裏屋,擦拭櫃子上的那幾件古董擺件兒。


    看著這些幾百年,甚至是上千年前達官顯貴們使用過的東西,她也微微感歎——人沒了,東西還在。


    進屋,洗手,落座。


    馬梁看向櫃子上的一個古董瓷盤,裏麵有青藍色五爪龍紋。


    “擺在這兒嘎哈啊?”


    “看著玩兒啊,看這條龍,畫的多生動漂亮啊。”


    馬梁撇嘴,顯然是不認同。


    許大海哈哈大笑,人的經曆不同,想法也不一樣,喜好自然也可能不同。


    他一抬頭,看到了櫃子上邊的牆上貼著一張紙,邊眯著眼看邊道:


    “這紙上寫的啥啊?”


    旁邊的王秀秀很高興,終於有人問了,連忙道:


    “是小婷子的獎狀,這迴期中考試考了年級第一名!


    我說不貼,她非要貼,拗不過她就貼上了。”


    “你家孩子學習好,應該貼上,這玩意兒比盤子好看多了!”


    馬梁有些羨慕,他也念過好多年的書,連一次班級第一都沒考過。


    年級第一——對他來講,更像是遙不可及的夢。


    “行了,上炕坐吧,我去泡壺茶水。”


    許大海有點想笑,其實小婷子並沒要求把獎狀貼上,是老婆王秀秀自己想貼的。


    他覺的自己老婆還挺可愛的。


    又過了一會兒,鵝肉燉好後,便掀鍋,盛了一部分出來端上桌兒,兩人邊喝酒邊吃肉邊嘮嗑兒。


    鍋裏還剩下一部分,防止涼了,又蓋上鍋蓋。


    等小婷子放學迴來,王秀秀和她一起吃剩下的那些鵝肉。


    “這大塊鵝肉,吃著真香!爽!”


    “嗯呐,來,走一個!”


    馬梁喝了酒,話就越發的多了,他今年靠著賣雞蛋,以及一部分笨雞和小雞崽兒,也賺了一些錢。


    說起這事兒,相當自豪。


    不過並不滿足,邊大口吃鵝肉,邊道:


    “小海,你說養沙半雞能賺錢不?我逮了兩隻活的沙半雞,一公一母,想讓他們下蛋,孵小沙半雞。”


    “這個……我也拿不準。”


    啪嗒~


    許大海把鵝骨頭扔在桌子上,抿上一口小酒,又夾了一塊鵝肝繼續吃:


    “要是能養大了,應該能賺錢,你可以先試試,慢慢來唄,就算賺不到錢,損失也有限。”


    “說到我心坎兒裏去了,我就是這麽想的!”


    窗外又刮起了冷風。


    兩人在溫暖的屋子裏,聊著最近的趣事兒,吃著美味的鵝肉,卻是相當的自在。


    不一會兒。


    小婷子放了學,蹬蹬蹬跑迴來後,王秀秀母女倆在另一間屋吃飯。


    光吃鵝肉就吃飽了,最後再喝些小米粥,一頓飯就算是結束。


    突然。


    鈴鈴鈴~


    電話鈴聲響起,許大海連忙接起電話,原來是老癲打來的。


    後者已經從豫省迴到了燕京,他壓低聲音,悄咪咪的說帶迴來不少好寶貝,讓許大海有時間去燕京看看。


    能讓老癲說出“好寶貝“三個字兒,看來東西確實非同小可。


    “最近幾天去不了,過一段時間吧,去之前先給你打電話。“


    “行啊。“


    老癲語氣輕快,活潑起來:


    “還有一件事兒,你那還有熊掌不?有的話能不能帶一根兒過來,可憐可憐我這一把老骨頭吧,這麽大歲數了,還東跑西顛的去給你買古董。“


    “你別說的那麽可憐行不行?這樣吧,等我去燕京的時候帶一根兒,不,兩根兒熊掌!“


    許大海心中一動,又道:


    “你怎麽突然想吃熊掌了?不會是田大膽兒那個狗日的,和你說啥了吧?“


    “哈哈哈~“


    老癲沒有直接迴答,但他的大笑聲無疑是告訴許大海,後者猜對了。


    掛斷電話。


    王秀秀笑著問:“老癲打來的?“


    許大海脫鞋上炕,迴道:“嗯呐,他希望咱過段時間能去燕京一趟。


    我尋思著這事兒不著急,小婷子也快放寒假了,等她放完寒假,咱一塊兒過去。“


    “也行。“


    王秀秀微微點頭,把幾根鵝骨頭喂給貓,剩下的骨頭都扔給狗子。


    旁邊。


    正吃著鬆子兒的馬梁,也聽到了許大海的話,卻是心動起來,探著腦袋道:


    “咳咳,小海,你們要去燕京啊?“


    “嗯呐,你別呲著大牙離我那麽近,咋滴,沒吃飽飯,想把我也啃了啊?“


    “別鬧,說正事兒呢,我迴家和孩他娘兒商量商量,要是她也同意,那俺們一家就和你家湊個幫,到時候一起去,咋樣?“


    “沒問題。“


    許大海懷疑是馬梁的腰包鼓了,底氣更足,想再去見見燕京的花花世界。


    不過他也沒繼續問。


    光陰如梭,時間飛逝。


    轉眼來到1989年12月26日,周二,小婷子今天考完了試,過幾天再看成績就行了。


    下午三點半。


    “放假啦!放假啦!!!!“


    伴隨著陣陣歡唿聲。


    孩子們就像是一群小柳根兒魚似的,背著書包,爭先恐後的“湧“出學校,好像跑慢了一秒,都是對假期的不尊重。


    蹬蹬蹬~


    等她跑迴家,發現隻有自己媽媽在裏屋看電視,大肥貓臥腿上。


    “媽,我爸呢?“


    “去鄉裏找樸秀成喝酒去了,晚上可能不迴來了。“王秀秀笑道:


    “既然考完試了,那咱們這一兩天就去燕京吧,在燕京玩幾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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