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成,這不還有老祖宗嗎?我給老祖宗那邊遞個信兒過去總行吧。”


    張氏一聲笑,和趙氏比起來,自己算是得老夫人喜歡的了。


    得虧老夫人也喜歡蘇錦意,否則自己難免顧及不到,她不定真要吃些苦頭。


    “也是,不過以奴婢看,世子夫人也不是那麽容易拿捏的。”桂嬤嬤說到這兒麵上一鬆,“那邊隻是勝在坐得高。”


    張氏不由得點了點頭,蘇錦意雖出身不顯,但她娘到底是侯府嫡女。


    定州趙氏卻算不得名門,教養出來的女兒也不過如此。


    “說來也是奇了,趙氏沒迴來的時候,我還想著蘇氏會不會規矩不好,要不要教一教。”張氏壓低聲音對桂嬤嬤道,“這趙氏一迴來吧,我就又怕她被立規矩了。”


    “那能一樣麽?您是真心為著世子和世子夫人好的,那邊兒分明是……”接下的話桂嬤嬤就不好說了,到底是主子。


    裴老夫人並不知道,自己被二太太母子二人“算計”著,她這會兒還在聽裴祈安訴苦呢。


    “祖母,我叫我娘都叫了快二十年了,這實在是改不了,您說如何是好?”裴祈安愁眉苦臉地說。


    “你這新婚第二天,跑到祖母這兒來,就是為了說這個?”裴老夫人皺眉看著裴祈安,一臉嚴肅地說,“你莫非真是斷袖?”


    裴祈安無語看著自家祖母,自己說的是這個,她怎麽說那個?


    而且斷袖?誰是斷袖!!!


    “祖母,您之前還信我呢,怎地我都成親了,您反倒說這話。”裴祈安原本歪著的身子都氣得坐正了。


    “這大好的日子,跑到我這老祖母這兒來,說那麽不打緊的事兒,不懷疑你才怪。”裴老夫人嘟囔著。


    “祖母,明年就給您生個重孫出來。”裴祈安氣唿唿地說。


    “不是斷袖就成了,倒用不著那麽早生娃,你是老了,錦意年紀還小,晚點兒對她的身子更好些。”裴老夫人衝著裴祈安擺了擺手,“你不知道,女子生產可是道鬼門關,年紀越小越不成。”


    原本裴祈安聽到裴老夫人說自己“老了”心裏很是不得勁兒,可最後卻被“鬼門關”三個字嚇到了。


    裴祈安站了起身來:“那還是不要讓錦意生了,頂多迴頭我再從哪個兄弟那裏過繼一個。”


    裴祈安隻見過馬生產,覺得也不難,而且蘇錦意看上去身子挺好的,他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


    “又不是不能生,過繼的你當個個像你這樣兒,萬一不是個好的呢?”


    “那就不生。”


    “不生她老了靠誰去?”


    “靠我啊。”


    “她比你小那麽多,那萬一你走在她前頭呢。”


    “祖母,我習武呢,身子好著呢。”


    裴祈安就不明白了,祖母怎麽總說自己年紀大呢,自己比錦意也就大三歲。


    一旁的費嬤嬤實在聽不下去了,給裴老夫人端了一碗茶。


    “大晚上的你給我端茶?”裴老夫人不滿地看著費嬤嬤。


    “老夫人,這大喜的日子,您和世子這聊的什麽都是。”費嬤嬤無奈地說。


    “那倒也是,不過咱們家在武出身,不忌諱這個。”裴老夫人嗬嗬一笑,又看向裴祈安,“你趕緊迴去,這才成親呢,怎能把新人一個人扔在房裏。”


    “沒扔,跟錦意說過了的。”裴祈安趕緊解釋,這祖母的嘴可真是不饒人。


    “那也不成,快走快走。”裴老夫人衝著裴祈安連連擺手。


    裴祈安覺得也是,於是抬手行禮離開了晴翠山房,趕著迴了熙和院。


    屋裏,裴老夫人對費嬤嬤說道:“你看這傻小子,肯定是錦意提醒她的,他還想撇開。”


    費嬤嬤一笑:“世子在意世子夫人,怕世子夫人被您責怪。”


    “這我能看不出來?我責怪錦意作什麽,世子夫人將來就是侯夫人,心裏沒個計較能行?”


    裴老夫人歎了口氣,“偏他在這裏提心吊膽的,好像我有多厲害,有多喜歡責備晚輩似的。”


    “您對侯夫人和二太太也確實沒個好臉色。”費嬤嬤是自己人,說話便也不那麽講究。


    “她們兩個能跟錦意比?”裴老地從撇了撇嘴,“雖不是嫡親的,但別說,祈安這一點兒還真像他父親,可惜他父親喜歡的……你瞧瞧我生的這兩男兩女,沒一個叫我省心的。”


    說起女兒,裴老夫人沉默了,兩個女兒都是遠嫁,小的還見過兩次,大的自出嫁後,到現在二十年了,都沒見著。


    兩位姑太太也是費嬤嬤一手帶大的,這會兒心裏也陣陣發酸。


    “老夫人,姑娘家不都是如此麽,除非嫁到普通小戶人家,那想離了京都都難。”費嬤嬤輕聲勸解道。


    “我豈能不懂得這個理,隻是我這心裏怪想得很,她們親侄子成親都沒迴得來,怎地就這般忙。”裴老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道,“祈安說的那事兒,明兒早上你提醒一下我。”


    “知道了。”費嬤嬤點頭,然後示意小丫鬟把安神香點了。


    “把錦意娶迴來了,我就不需要這安神香了。”裴老夫人輕聲叨叨,“祈安是要承繼家業的,找個家世太好的不行,出身低的吧,又沒有那份兒氣勢,可愁壞我了。”


    “奴婢早就跟您說過,兒孫自有兒孫福。”費嬤嬤遞過一碗夜間漱口用的茶盅,“瞧瞧,您這之前都是白愁的。”


    “倒也是,可我也是人不是?當初我不善理家,可累死我了,接著又是趙氏這百事不通的,侯府家業越來越大,沒個能幹的哪行。”裴老夫人覺得這理家,比打仗難多了。


    “那您還琢磨著娶懷慶郡主呢。”費嬤嬤不禁笑了。


    “那也隻是想想,然後做給宮裏看的,把她困在這後宅,我還真舍不得。”裴老夫人一邊上床一邊說,“這世道女子艱難,從武的女子更為艱難。”


    “路總是能走下去的。”費嬤嬤對於這個問題,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對了,你往後不要自稱奴婢了,你家那孫子可都中了秀才的人。”裴老夫人瞪了費嬤嬤一眼,“我早就叫你家去,你就不聽。”


    “在您身邊兒我安心。”費嬤嬤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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