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敬瑭思索一下,覺得兩人建議不錯,便點點頭道:“卿等之言甚妙!”隨即唿喚道:“應誠……應誠……”


    此時應誠也氣喘籲籲的騎著馬才趕過來,聽皇帝喚他,急忙應道:“陛下……臣……臣在!”


    石敬瑭迴頭瞅了一眼,見應誠已經汗流浹背,便等到他到了近前,方才吩咐道:“應誠,你去挑選幾個騎術好的,拿朕令牌迅速趕到白馬津北渡黃河,到了對岸的黎陽津,去找那邊的黎陽營禁軍,命他們全員出動,去尋郭儀!他要是真的上天倒也罷了,如果落地,那就一定要給朕帶迴來!”


    應誠答應一聲,趕快去皇城司那邊,挑選人去了。


    這邊李崧突然喊道:“或許不用那麽費事了……陛下……陛下快看……”


    石敬瑭急忙抬頭觀看,卻見已經飄到西邊的那原先如豆粒兒大小的孔明大燈,此時卻越來越大,又變成蹴鞠的氣球大小了,然後又慢慢變大,如竹籃般大小;而且不但逐漸變在在,還在往迴飄動。他先是一怔,隨即大喜,心說莫非要落下來了麽?這倒是真的省事兒了!


    眼見那孔明大燈越來越大,顯然是在往地麵上降落,追趕來的人們,頓時都鬆了一口氣,全都在想落下來好啊,省得追得這麽累啊!


    在地麵上這群人的期盼中,那越來越大的孔明大燈,卻突然又朝上升了一點,頓時讓這群人心裏又是一緊。石敬瑭也和眾人一樣,眼巴巴的盼著那孔明大燈落下來,不想卻又升了,頓時急了,朝四下瞅了瞅,厲聲喝道:“拿弓箭來……拿強弩來,把上麵的球給射穿了,兜不住氣便會落下來了!”


    眾人一聽,倒也是個沒辦法的辦法,頓時去尋弓箭和強弩。但這些官兵都是在城內護衛皇城的,本來就沒帶什麽弓箭,此時又緊急趕來,便是有也隻有寥寥數副。石敬瑭見這些人慢慢騰騰的,更加著急,頓時催馬過去,跳下馬來,搶過一張弓來,那帶著弓箭的卻是個皇城司的什將,平時以神射聞名,便是石敬瑭也屢次嘉獎,此時見皇帝搶過自己的弓,他也沒什麽不滿的,急忙又遞上一支箭。


    石敬瑭接過箭便拉開這張強弓,對準那慢慢飄過來的孔明大燈上的氣囊,便射出一箭。


    此時那熱氣球不過距地麵一百多步,若是一般人直直的朝天空仰射,絕射不到這麽高。但此時石敬瑭滿腔憤恨之中,這張強弓倒也給力,那支箭頓時便射中了熱氣球下麵的吊籃底上。頓時便引來一片喝彩聲,但那支箭便是射中了熱氣球的吊籃,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並未對吊籃造成什麽損害,倒是把上麵的薛平平給嚇了一大跳,急忙又將噴嘴給調大了,火焰頓時又成了一條小火龍般朝氣囊口躥去。但吊籃底部隨即又傳來兩塊輕響,明顯是又中了兩箭。薛平平朝下麵看去,已經認出是石敬瑭,不禁破口大罵:“這兒皇帝,莫非瘋了不成?”隨即彎腰從一隻箱子裏取一個長寬各約一尺厚約半尺,用絲線緊緊捆紮好的絲綢包,將上麵綁著的引線拉開,湊近了那噴嘴點燃了。


    那卷了火藥的引線頓時哧哧哧的冒著火藥燃燒著,眼看即將燒進絲綢包內,便朝外麵一扔。


    那絲綢被扔到吊籃外,便朝地麵落下,不過隻落了不到十丈的高度,便轟然一聲炸開一團火花,讓地麵上能看到的人們都是大吃一驚。


    石敬瑭也是一驚,隨即又厲聲喝道:“快快!放箭……放箭!把他射下來……”


    他的叫喊聲,就連半空中那距地麵幾十丈高的吊籃內的薛平平都能聽到,隻是他臉色平靜,目光更冷,朝下麵看了看,見十多人已經聚集在一起正在張弓搭箭,其目標顯然是他頭頂上的氣囊,氣囊一被射穿,肯定不能再兜住熱空氣帶著他往上升了,必定要降落到地麵。薛平平縮迴身來,將那油罐噴嘴又給調大了一些,那朝氣囊口噴出的火龍更壯大許多,氣球頓時又開始緩緩上升。他轉身將這吊籃內裝著的唯一一隻大木箱給掀開,從裏麵拿出一個小包裹來,正要掀開,卻見木箱一角堆著的幾件衣服突然動了一下,頓時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便伸手將那幾件厚衣服掀到一邊,卻見一個千嬌百媚、但卻有些怯意的臉蛋兒,正仰麵對著他。


    她小嘴巴鼓動幾下,始終未能張開,但眼睛卻直直地盯著他。


    薛平平麵色冷漠的瞥了她一眼,連問都沒問,低頭把自己手中的包裹給拆開,又思考了一下,隨後便朝吊籃外一扔。


    那包裹被扔出吊籃,迅即便被吹散,猶如天女散花一般,片片紙張在空中撒開,隨後便飄飄蕩蕩地隨風而落。


    石敬瑭沉著臉,把手狠狠一揮,不遠處的十來名軍兵便把羽箭射出。但絕大多數羽箭都射空了,隻有幾支箭貼著吊籃邊擦過,卻還尚差一點連熱氣球的氣囊邊都沒夠著,,便即掉落。


    那些軍兵立即又搭上一枝羽箭,正要射出,便見高空上的那吊籃內,撒下來無數紙片,紛紛揚揚朝四下飄落。


    李崧急忙大聲喊道:“快去把那些紙片收集過來!”


    那些手中沒有弓箭的皇城司、行營司的官兵們,急忙散開去收拾那落下來的紙片。不多時便有人將撿到的紙片送了過來,應誠急忙接過來,跑到石敬瑭身邊,便恭恭敬敬地將紙片呈上。


    石敬瑭接過來一張一張的翻看,看到第一張,眼睛裏頓時放射出兩道寒光;再看一張,頓時怒喝道:“豎子猖狂!”再把剩下的抖開一看,竟然全是一樣覺書籍大小的紙張,上麵俱都印著紅通通的一個十分誇張,蓋滿整個紙片的八個花鳥緣字:受命於天,既壽永康!


    石敬瑭隻覺一股衝天的怒火從心底狂湧而出,怒發衝冠地又大吼一聲,再抬頭朝天上觀看,便見那氣球又升高許多,又從磨盤大小變成了小豆粒兒,而且這時風向不但由東南風變成了南風,而且風速也更大了些,將那氣球迅速朝北刮去,眼見那氣球如流星一般朝北邊天空飄去,頓時便覺咽喉裏一股腥甜噴湧而出,一張嘴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身子搖晃了幾下,撲通栽倒。


    李崧、楊光遠兩個頓時大驚失色,急忙撲過去叫道:“陛下……”“陛下……陛下……”


    此時接任劉知遠任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的景延廣,也帶著馬隊趕到,見此情景大吃一驚,急忙跳下馬來,也撲了過來,推開李崧、楊光遠兩個,上前抱起倒地的石敬瑭大聲唿喚道:“陛下……陛下……陛下醒醒……臣景延廣在此護駕!”見石敬瑭昏迷不醒,微一沉思,便把石敬瑭又放在地麵上,掐人中撫百會,又抱起來捋背順胸,忙忙碌碌的一番急救,總算把石敬瑭給弄醒了,見到景延廣微弱地發出聲音來:“景……景卿……”


    景延廣道:“陛下,臣在!陛下……陛下有何吩咐?”


    石敬瑭道:“快把天上的……天上的……給弄下來……”


    景延廣一怔,隨即抬頭朝天空上看了看,除了藍天白雲,幾隻掠空過而的鳥兒,什麽也沒有,更加疑惑了。


    李崧急忙湊上前,將方才發生的事情小聲簡略地說了一遍。


    景延廣聽了,頓時怒形於色,瞪了李崧、楊光遠一眼,又低頭看著石敬瑭道:“陛下,那郭儀的事,交給臣等便是,如今陛下聖體有恙,依臣之見,還是盡快迴城調養為上。其餘諸事皆為末節,陛下,臣這就護送陛下迴城!”見石敬瑭還要再說,急忙說道,“陛下,須知天下安危皆係於陛下一身,與此相比什麽事都無足輕重了啊!陛下……陛下啊,你就聽臣一句!隻要陛下聖體安康,什麽事都可以重新處置的!”


    石敬瑭閉上眼睛,似乎在思考,隨後又睜開來有氣無力地說道:“景卿所言甚是,就依景卿。”又輕輕喊道,“應誠……應誠……”


    早就驚呆了也嚇傻了的應誠這時方才迴過魂來,急忙上前:“陛下……臣應誠在此,恭聆聖音!”


    石敬瑭輕輕說道:“應誠……先前朕所傳口諭,速速派人執行,不可懈怠!”等應誠誠惶誠恐地答應下來,便朝景延廣說道:“景卿……送朕迴去……”


    景延廣急忙應道:“是!臣立即護送陛下迴去!”隨即命人迅速在路邊砍樹,做了副擔架,將石敬瑭放了上去,然後便親自和帶來的副將兩人一塊兒,抬著石敬瑭便朝城內走去。那皇城司、行營司的官兵們,也急忙在四周圍護好了,護送著石敬瑭迴城。


    至於李崧、楊光遠兩個,此時心裏已經不知是什麽滋味了。石敬瑭昏迷時,隻有他們倆宰相跟在身邊,這番迴城,如果石敬瑭很快複原還好,否則他們倆必定會遭到朝臣們的無數質疑和彈駭,此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他們便會不勝其攏,跟被扒了層皮差不多,便是他們根基深厚,這樣的事也不想經曆。


    再說高空中那熱氣球的吊籃內,薛平平見南風大作,將自己這大氣球和吊籃刮得歪歪斜斜,直朝北方飄去。周圍已經有雲氣圍繞,下麵則是廣闊無垠的大平原,城池、鄉鎮、田地、荒野、河湖……盡皆一閃而過;那長長的往東北方向蜿蜒而去、流淌著混黃河水的寬闊河道,便是黃河了,這就是被譽為中華民族母親河的黃河啊,一千多年後的黃河他見過,一千多年前的黃河……此時正在他的身下……


    薛平平正自感慨,便聽身旁箱子裏傳出一個怯怯的聲音:“哥哥……我……我……我可以……可以出來了嗎?”


    薛平平低頭瞥了一眼,目光冰冷地瞪了她一眼,伸手過去將她小腦袋瓜給按下去。


    李靜姝頓時有些懵圈了,被按迴箱子角落裏縮著身子,抬頭看著麵無表情的薛平平,一雙細長的臥鳳形的大眼睛眨了又眨,聽著吊籃外唿唿風聲,感受著吊籃的顛簸,一顆心也急促的跳動起來。她雙眼緊緊盯著根本不理會她的薛平平,見他一會兒抬頭一會兒低頭,又不時的去擰吊籃中間的油罐上麵的噴嘴,乘著他忙碌,急忙用力按著木箱邊緣,站了起來,攀著木箱邊爬了出來,還未站好便見薛平平又冷冷盯著她看。她心裏頓時又是一陣惶惑,正要解釋幾句,眼角餘光突然便看到吊籃邊緣外的情景,先是一愣,隨即便驚叫起來:“啊……”一陣旋風刮來,氣球帶著吊籃又打了個旋,頓時讓她搖晃起來,頓時便讓她忘了一切,朝前一撲便將薛平平緊緊抱住,“啊……啊……哥哥……這是……這是……”


    薛平平一手抓住穩定繩,一手將她緊緊抱住,冷冷哼了一聲道:“這是……在天上!”見她驚愕的一張嘴巴又要大叫,便冷冷說道,“你要再叫我就把你扔下去!”


    李靜姝急忙緊緊閉上嘴巴,而且連眼睛也給閉上了,隻是緊緊抱著薛平平。過了好一會兒,感覺耳邊風聲小了許多,氣球和吊籃也平穩下來,方才又睜開了眼睛,隻是仍然不敢朝四周觀看。與薛平平緊緊相擁相抱,心裏倒是平靜了一些,但身上卻漸覺寒冷,不禁打了個寒顫。


    薛平平也感覺到了她的冷意,大聲說道:“快去把那件厚衣服穿上,不然你會凍壞的!”


    李靜姝這才迴過神來,靜靜地看著薛平平,見薛平平下巴頦兒朝那木箱一歪,便轉眼看去,隨即想到自己先前就是躲在那幾件厚衣服下,可是她心慌腿軟,身上連一點力氣也沒有似的,想挪動雙腳,可惜根本無法控製住自己的雙腳,頓時又哭喪著臉道:“可是……可是……我動不了啊……”


    薛平平瞪了她一眼,想要推開她,可是被她緊緊抱著又怎能推得開?便大聲說道:“你放開我……你放鬆一點……放鬆一點,我去拿衣服!不然咱們倆都會凍僵的!”好容易才把她推開一點,將那厚衣服拿起來給她披到身上,卻是件冬天裏穿的大綿袍,“你自己穿好!”隨即又拿起另一件給自己穿上。


    兩人把厚厚的綿袍穿好,方才覺得好了一些。李靜姝又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他,閉上眼睛問道:“哥哥……這是……這是上天……去找你神仙師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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