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平跟著清寧迴來,清寧又查看一下他的傷勢,見沒有什麽變化,便揮揮手讓他迴自己屋去。


    薛平平迴到自己小院,坐在書桌前練了一會兒字,又看了一會兒書,便又換了身衣服,出來在小院裏開始練武。他雖然開始練武,但活動量並不大,更像是傷病痊愈後的恢複訓練一般。


    次日上午,他仍然乘著馬車和金櫻一塊兒來喜樂巷這邊,察看先前製取的藥膏,然後再上那青磚小樓上發一會兒呆。發完呆便下樓,鎖住那樓梯口的柵欄門,便要迴府,卻見一名家丁匆匆走來稟報,說是宮內的應少監,已經來到正廳,要他去見。


    薛平平有些奇怪,心裏也提起了警惕,但表麵上仍然平靜無波,來見應誠。他一進門,便見應誠滿麵笑容,站了起來,朝他打量一下,便拱手一禮:“三公子,看來你的傷是好透了啊!”


    薛平平急忙還禮,口中答道:“是好了許多,不過聽太醫的話,還得將養幾天。少監此來,有何貴幹?”心裏卻更加奇怪。因為無論如何,他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少兒,而應誠便不說是具有皇城內府少監這樣的高位,那也算是個三十來歲的長輩,是能和他現在的父母平輩論交的,怎麽會見他進門先站起來,然後搶先施禮呢?這絕對算是於禮不合啊!


    應誠笑了笑道:“此來一是再來探望一下三公子,其次便是有事要求三公子。”


    薛平平笑了笑說道:“少監請坐下慢慢說。不過,我才多大,又能幫上少監什麽忙?”


    應誠笑著坐了下來,端起郭府現在特製的清茶,小啜一口,然後說道:“三公子,那我就不客氣了!”見薛平平做了個請直說的手勢,便繼續說道,“不知三公子……可知和氏璧?”


    薛平平一怔,隨即眨巴著眼睛,然後問道:“就是那個卞和發現的璞玉,後來又有‘價值連城’、‘完璧歸趙’典故的‘和氏璧’嗎?”


    應誠笑著點點頭道:“對!就是這塊玉,後來秦滅六國,此璧歸秦,秦始皇命人雕琢成傳國玉璽,然後秦滅漢興,此傳國玉璽歸漢;之後流傳一千多年,傳至前唐,數年前我大晉革唐之命,唐廢帝李從珂自焚而亡,傳國玉璽卻了不見了下落。”說到這裏,他便笑著將目光盯著薛平平的眼睛。


    薛平平仍然是一臉茫然的看著他,似乎在等他繼續往下說;見應誠停下來,便又眨了眨眼睛問道:“少監怎麽不說了?”


    應誠笑了笑,又低頭端起茶盞,喝了口茶,然後說道:“這些年來,陛下一直在找傳國玉璽,雖有諸多線索,但最後都成虛話。先前令尊令堂,也曾經奉欽命查過幾年,但也是沒有任何結果。不過也不是沒有任何用途,倒是查出了一些端倪。”


    薛平平眼睛又眨了眨,笑道:“少監,那傳國玉璽……真的是和氏璧做的嗎?我聽人說好像是藍田玉而不是和氏璧做的,和氏璧是璧啊,那若是原玉拿來做成傳國玉璽或有可能,不過做成了璧再拿來做傳國玉璽……那不太可能吧?”


    應誠一怔,隨即臉色一紅,擺了擺手道:“啊……你不用管那傳國玉璽是什麽做的,反正是件隻有真命天子才能用的寶貝就是了!先前你解那千金之謎,就是因為與這件寶貝有關,所以陛下才會給你這麽大的賞賜。”


    薛平平撇撇嘴巴道:“說是千金重賞,結果便成了一千貫銅錢……”


    應誠頓時就被氣得一拍桌子:“你……”可見薛平平一副無辜的模樣,又急忙把怒氣忍下。跟個小孩子發火,便是鎮住了他又能怎樣?何況自己這次來見他,是要好商好量的求人家來的,並不是來跟他吵架來的。閉上眼睛極力平息著自己內心的怒火,心說難怪那位柴郡君先前一天要揍他好幾遍,就這張臭嘴,擱我也得一天打三遍啊!


    應誠終於穩定了情緒,方才睜開眼睛來,看著薛平平道:“如今千金之謎也解開了,但謎底之中的那件重寶卻始終不見蹤影。有人……提供了一個線索,說三公子或許知道。三公子,你說呢?”


    薛平平心說這是要圖窮匕見了嗎?但臉上卻做出一副驚奇的神色來:“哇!說我知道?這人是誰啊?”眼珠一轉,便笑了起來,“是我武姨說的吧?聽說我武姨進了宮,做了皇帝的什麽婕妤。少監說說,我武姨是怎麽說的,她又怎麽斷定我知道呢?”


    應誠心說這小子反應好快啊,不過既然如此,也用不著他再多說廢話了,便笑著說道:“你武姨……哦……武婕妤……她……她說……那傳國玉璽應該是當年洛陽城破時,應該是先唐莊宗陛下的妃子尹氏,在機緣巧合之中,得到了那件重寶,至於怎麽得到的……或許現在隻有三公子你知道了。”


    薛平平撇撇嘴巴道:“應少監,我想武姨和你們都弄錯了一件事,我連我那位尹姨媽的麵都沒見過,便是她有什麽東西……又怎麽可能被我得到?”


    應誠哈哈笑了起來,看著薛平平道:“三公子,這就沒意思了吧?我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你還這樣推脫……”伸手指著他道,“三公子雖然年幼,可也算是響當當的男兒漢,不能做什麽敢做不敢當的事吧?”


    薛平平奇道:“哦?你應少監怎麽就能認定我知道那什麽傳國玉璽的呢?不能人家說一句你就信吧?那我還能說是你應少監拿了呢,可會有哪個相信?”


    應誠驀然將眼睛瞪的大大的,急切的說道:“三公子,這個玩笑可開不得!”


    薛平平哼了一聲道:“我說你拿了就是開玩笑,你憑什麽相信別人說我知道那東西下落啊?”


    應誠頓時被問得啞口無言,怔了一下方才說道:“三公子,我不是來跟你講什麽道理來的!你也不用把這件事往我應某人的身上栽,你就是栽了也沒人信啊!”


    薛平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哦,真的沒人相信嗎?我聽說你們宮內有個內侍,叫木什麽……哦對了,木汲!他暗中投靠了契丹皇帝,他在宮裏麵的位子和應少監是一樣的吧?可為什麽要投靠契丹皇帝呢?這不是背主嗎?”


    應誠一聽,這是暗指他也有可能投靠契丹皇帝啊,雖然木汲隻是被皇帝閑置了不用,但誰知道以後會怎麽樣呢?他們這群宮內的宦官,本就是皇帝家奴,除了依靠皇權外,別的什麽都靠不住,背主另投他人,對於他們的主子來說,可是天大的忌諱!別看木汲現在沒事,可誰都知道他已經失了皇帝的信任,能落到現在這地步,還是皇帝顧忌著契丹皇帝耶律德光。但真要惹怒了皇帝,那弄死個宦官,哪怕是投靠了耶律德光,那也不過是個奴才;而耶律德光與石敬瑭不管怎麽說,那也是父子啊,兒子弄死個奴才,當爹的再惱火還能把兒子打死不成?所以應誠頓時就急眼了,騰的一下就跳了起來:“你……你少胡說八道!”


    薛平平斜著眼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我胡說八道了什麽?若是有人得了傳國玉璽的消息,瞞著晉國皇帝不報,其目的不過是為了討好契丹皇帝……嗬嗬……這也是說的通的啊!”


    應誠急得直跺腳:“唉……我……我才沒有……不……不是……我怎麽可能瞞著陛下……你……你就是怎麽說……那也不可能……陛下還能信你這小孩子?”


    薛平平做出一副吃驚的模樣問道:“啊?應少監,你怎麽了?哦,你說陛下不會相信我?嗬嗬……陛下信不信不要緊,那契丹皇帝會不會信呢?哎,應少監,你說契丹皇帝若是得到消息,說晉國宮廷裏有人得了傳國玉璽,要獻給他,會不會很高興啊?”


    “啊?”應誠頓時又有些目瞪口呆,指著薛平平渾身都哆嗦起來,“你……你……”突然低下頭來,一咬牙似乎下定了決心,朝站在身後侍立的心腹小內侍小聲吩咐道,“你去門口看著,有人來咳嗽一聲!”


    那小內侍點點頭,便急忙走到門外,朝院門處眺望。


    應誠這才轉過身來,苦著臉朝薛平平深深一禮:“三公子,是應誠不對,還請你海涵!”說罷直起身來,揮起巴掌在自己臉上不輕不重地抽了幾下,“三公子,你要是還生氣,你就來抽我幾下消消氣,可千萬不能再說那……那什麽……那……那些氣話了啊!”


    薛平平冷眼瞅著他說道:“應少監,你以為我是在跟你說氣話?你屢次三番的來逼我,你以為我不知道?哼!就你還好意思在我麵前說這些?怪不得你們這些人都不長胡子呢,原來是臉皮太厚,胡子根本長不出來啊!”


    應誠急忙說道:‘哎喲……三公子,不管什麽話,還請你不要怪罪我了好不好?”說罷急忙湊上前來,悄聲說道,“三公子,不是我非得來逼你,你別年幼,可畢竟是神仙弟子,這什麽事情也應該明白,我應誠雖是服侍陛下的,可也就跟普通人家的奴才沒什麽兩樣啊!做奴才的能有什麽自在?我能不來麽?還有……還有那些事……便是我不做,也肯定有人去做,而且也不一定能像我這樣,對待三公子這麽客氣啊! 三公子,你仔細想想,自打咱們相識以來,我應誠可曾真的逼迫過你麽?就你這神仙弟子身份,我巴結還怕來不及呢,又怎麽敢隨便得罪呢?”


    薛平平笑了笑道:“應少監,不用在我跟前賣可憐,你直說吧,想要做什麽!”


    應誠連連眨巴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終於鼓足勇氣,小聲說道:“陛下……好像是從武婕妤那裏得了消息,說是你應該和你那位尹姨媽接觸過,不然她憑什麽把女兒托付給你?既然把女兒都托付給了你,那傳國玉璽十有八九也會到了你的手中!隻是這個消息並不能肯定,或許東西不在你手裏,藏在什麽地方也未可知,但你一定會知道。”


    薛平平揚了揚眉眼,微一思索,便又問道:“你們……也太高看我了!還有什麽,不妨一塊說,或許我也能給你個答案,讓你去交差!”


    應誠點點頭道;“還有……還有就是……便是你沒有拿到傳國玉璽,或是你便是不知道,那也肯定會有線索。”


    薛平平一聽更加奇怪了反問道:“哦?這倒是奇哉怪也,我根本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就懷疑上我了呢?”瞥了應誠一眼又問道,“怎麽不懷疑靜姝、靈姝姐妹呢?她們倆可是尹姨媽的親生女兒!”


    應誠勉強笑了笑道:“ 傳國玉璽是何等樣的重寶?如果不托付給有一定能力的人,那定會招來災禍!那姐妹倆雖是尹氏親女,但是……兩個小女孩有什麽能力保得住它?你既然與尹氏相識,又是她義妹之子,她肯定相信你,而且你又會武藝,那身手……能坑死武德司的十來個好手……你便是再年幼,那也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了的呀!何況是……那兩個小女孩呢!”


    薛平平眼睛眨了眨,心說武麗雲和石敬瑭都是一心認定那傳國玉璽是我拿到手了?還是隻認定我知道線索叱?不過聽應誠說並未懷疑到李靜姝、李靈姝姐妹倆身上,倒也稍微放心。不然要是拿對付他的那些此套路來對付李靜姝、李靈姝姐妹倆,那可真的是麻煩了!一念及此,又有些頭疼起來,心說怎麽才能打消他們的懷疑,把這事兒給抹平呢?口中輕輕說道:“應少監,不瞞你說,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些事。我與李靜姝除夕夜在城外破廟裏相識一事,隻怕你們也都探聽清楚了,不須我再多做解釋!我與李靜姝兩個來到這郭府,身無一物,之前更是不知道那什麽傳國玉璽……不說別的,如果真有,我現在的老爹老娘,你以為他們會不拿去獻給皇帝請功嗎?”


    應誠笑了笑道:“三公子,你說你父母要是拿到了會獻給陛下請功,這我相信;可是……問題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你會把一些線索瞞著不告訴他們呀!”


    薛平平麵色冷峻起來,看著應誠冷冷地說道:“應少監,如此說來,不管我怎麽解釋,你們都不會相信?隻要找不到那傳國玉璽,你們就不會放過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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