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金櫻聽了薛平平的話,先是一怔,隨後便惱羞成怒,瞪著他啐道,“呸!你……你……你個小屁孩兒才多大,就……就胡思亂想的……我……我是太太的人,才不是你的人呢!我現在不過是太太派過來看著你的,你……你……休得亂想……”


    薛平平笑道:“連翹、蘇葉以前也是太太身邊的人啊,跟你不是一樣的麽?現在連翹走了,把你派過來不過是頂了連翹的,怎麽就不是我的人了?”


    金櫻啐道:“呸!就不是就不是……”隨即又輕蔑地看著他道,“就你這小屁孩兒,今年才多大?等你長大了……姐姐……姐姐早就……哼……”說著說著臉蛋兒一紅,也不知想到了什麽,把臉一扭,不再理他。可眼角餘光卻瞥見他正賊眉鼠眼地朝自己身上亂瞟,低頭一看,自己胸前因衣衫單薄,已經顯出異樣的豐從,更加羞惱,急忙抱臂於胸,扭過身子,瞪著他喝道,“看什麽看?不許亂看!再這樣看……我……我就告訴太太!”


    薛平平撇撇嘴巴,把臉扭開也哼了一聲,小聲嘀咕道:“有什麽了不起啊?還沒個小籠包大……有什麽看頭……”


    金櫻頓時更加惱怒了,瞪著他道:“呸!你就作吧!看迴去了,我告訴太太,怎麽收拾你!”


    薛平平朝她翻了個白眼,撇撇嘴巴,做了個鬼臉兒,哼子一聲,不屑地說道:“哼!告訴太太告訴太太……除了告狀打小報告……你還會幹什麽呀?連翹會繡,蘇葉會裁,女紅做的精致極了,就你……哼哼……我就是收房了……不過是養一頭貪吃的小肥豬罷了!”


    金櫻氣壞了,指著薛平平道:“你等著吧你等著吧……我就告訴太太……不把你屁股打八瓣算你厲害!”


    薛平平笑著把身子朝後一躺,慵懶地靠在車廂板上,斜著眼睛看著金櫻道:“金櫻姐姐,你就是向太太告了狀,那太太最多不過揍我一頓;可我要是拚著再挨一頓揍,向太太要你,你說太太會不會真的把你給了我?”


    金櫻一聽,頓時有點瞠目結舌,隨後又咬牙切齒地紅著臉蛋兒道:“呸!就是太太……說了什麽……我……我也不會……絕不會答應!”


    薛平平噗嗤一笑,上一眼下一眼瞅了瞅她,隨後把頭一扭,不再理她。


    金櫻氣得渾身直哆嗦,可麵對離了清寧的薛平平,也是毫無辦法。因為除了告狀,她根本沒有任何可以拿捏他的。


    等馬車進了喜樂巷賜第的院子,停了下來,薛平平站起來準備下車的時候,方才轉頭看了一眼仍然氣的鼓鼓的金櫻,小聲說道:“姐姐又何必這麽生氣?隻要你不來難為我,我又何必難為姐姐?咱們兩個和平相處,誰也別煩誰不就成了?非得鬧得大家都不開心才行?”


    金櫻哼了一聲道:“我難為你了嗎? 都是你在胡說八道來氣我了?”


    薛平平撇了撇嘴道:“你先前那樣……興衝衝的就像是得了皇帝的聖旨一般,恨不得在我麵前舞個不停,指使著我做這做那的……就你那樣,還不是在難為我?太太讓你看著我,不讓我亂跑,你看著就成了,少說多做,別亂瞪眼,你知道我最不吃那一套的!千萬別一臉‘太太有令,天下我有’的小人得誌的神情,那樣隻會讓你自己更不痛快!——便是你奉了太太的令,又能把我怎麽樣?迴去告狀?那都晚了,你自己氣得跟氣蛤蟆一樣,劃得來嗎?”說罷,便鑽出車廂,跳下馬車。


    金櫻在車廂內,瞪著他背影,咬牙切齒地發了半天狠,最終還是啐了一聲,跟著下了車。


    薛平平先是到了這邊自己所住的房裏,坐著歇了一會兒,又喝了杯茶,方才出來。不願進去和他共處一室的金櫻,則一直守在門外,見他出來,便默默跟著。


    薛平平也不理她,徑自向前走著,聽著身後輕微的腳步聲,知道金櫻跟了上來,無聲的一笑,加快了步伐。


    他先去庫房裏,裝模作樣地看了下那些製作的藥膏,又去看了看小作坊裏那些仍在做工的工匠,什麽話也沒說,便又轉身朝那座獨立在後院,如觀星台一般的青磚砌起來的三層小磚樓。他從一個磚縫中摸出鑰匙,打開台階上的柵欄門鎖,隨後又鎖上。金櫻被他鎖在門外,瞪了他一眼,便悻悻地站在樓下等候。


    薛平平走到樓頂平台上,先朝四周看了看。清風拂來,涼爽宜人。 四周盡是青磚青瓦白牆的建築,這一片是靠近皇城的官員集中居住區,所以院落房屋都是比較好的,再遠一點,便有茅草房了。往北看,以朱雀大街為中軸線南北延伸至最北端的皇城裏,有些是青磚青瓦的建築,那是原先汴州府衙的舊建築,另外一些房頂采用金碧兩色琉璃瓦的是新建的宮殿,錯落有致地散落在那些舊式的房屋之間。


    薛平平瞅了幾眼,便低下頭來,將壓在油布上的幾塊大磚搬下來,然後再掀開幾個大木箱上為擋日曬雨淋而遮蓋的嚴嚴實實的油布,打開木箱,將裏麵的東西仔細檢查一遍,看看確實沒什麽變化,方才還原,坐在旁邊發了一會兒呆,便又下樓,再將那柵欄門鎖上。


    金櫻一直守在樓梯口旁邊,見他終於下來,賞了他個白眼,便仍然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麵。


    薛平平見她沒了什麽廢話,心裏輕鬆許多,又返迴自己屋裏,坐著休息了一會兒,便起身出門,瞥了一眼仍然守在門口的金櫻,一邊往外走一邊吐出兩個字:“迴府!”


    金櫻見他這次過來,隻是真的看了看,並沒有什麽出格的行為,倒有些不習慣了,詫異地看著他,嘴巴張了幾張,還是把想問的話咽了下去。


    兩人又上了馬車,在家丁的護送下,又原路返迴。迴來後便來見清寧,一見麵清寧也有些詫異地看著薛平平,目光便投向金櫻。金櫻急忙上前,恭恭敬敬地匯報,隻把薛平平在那邊賜第的活動大致說了一遍,並沒有說和她鬥嘴的那些話,更沒有添油加醋。


    清寧聽後,詫異之中,也頗有些欣慰,拉著薛平平笑道:“你倒是真的懂事了?我原想著你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肯定要在外麵亂跑一通,不到天黑不迴家的,倒沒想到你這麽快就迴來了!”隨即又在他頭上身上摸著,似乎在檢查是不是少了什麽似的。


    薛平平心裏頗有些不自然,但也不敢表現出來,隻是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裏,任她這位老娘檢查。最後清寧方才看著他額頭上的傷處,輕輕說道:“這腫又消了一些,看來那藥確實有效。”轉頭看了留在她身邊的蘇葉一眼。


    蘇葉急忙說道:“平哥兒的藥早就備好了,就等他迴來就可以煎了。”


    清寧點點頭,便吩咐用膳。用過午膳後,她又親眼看著薛平平喝過藥,便讓幾個丫頭送他迴去歇著。畢竟他現在是個摔傷的“傷員”,還得好生休息。不然成天活蹦亂跳的到處亂跑,傳到宮裏去也不好聽。


    薛平平就這樣每天上午去一趟喜樂巷賜第,看看他的小作坊和青磚小樓,發一會呆,然後再迴郭府,下午便休息,練練字自己看些書。隻是這時候的書相對於一千多年後的現代社會來說,少得可憐。尤其是休閑書籍更少,除了些唐代傳奇外,基本沒什麽,還不如他抄襲過來的那幾出大戲呢。


    平平靜靜的日子就這麽過了五六天,薛平平額頭上的青腫已經完全消失,磕破的頭皮也長好了,隻留下淺淺的一道淡白色的微小痕跡,看來再過幾天也可以完全消失。清寧這才稍微放心,可還是帶著他到太醫署去找太醫令金正純再給診視一番,直到金正純反複說決沒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清寧這才完全心安,方帶著薛平平迴家。


    兩人坐著馬車迴府,才從車裏下來,便看到旁邊不遠處停著宮裏的馬車,有些奇怪,便有家丁上前稟報說,是宮裏的應少監來了,此時正在客廳待茶。


    清寧便急忙帶著薛平平去換了衣服,來見應誠。


    來到客廳見了應誠,賓主見禮後坐下,薛平平便侍立在清寧旁邊。應誠看著薛平平問道:“郡君,令郎可大好了?”


    清寧心裏提起了警惕,可麵上含笑,點頭答道:“算是好了,不過聽太醫說,最好再讓他好生調養幾天。怎麽,宮裏是想讓小兒趕緊去伴讀嗎?”


    應誠擺擺手道:“這倒不急。雖說伴讀幼兒有定,但令郎是因故而缺課,倒也不在乎少他一個。隻是令郎是在宮裏摔傷,陛下和娘娘過意不去,特意讓某來看一下,又賜下了些藥和貢品。”隨後又看著薛平平噓寒問暖了一番,再把皇帝和皇後的賞賜拿了出來。


    清寧謝過皇帝和皇後,讓人把賞賜收下去,便又問道:“請少監迴去後,代我全家謝過陛下和皇後;另外吾與我家文仲,也另上表謝恩。”朝外麵看了一眼,“如今天已近午,還請少監勿嫌棄鄙家簡陋,用過午膳再迴去。”


    應誠笑道:“簡陋?某早就聽說過,貴府裏新製了不少菜肴,已經在汴京城裏風行了,應某倒是想在貴府中品味下貴府的美味,可惜某是服侍陛下的,如果不是奉旨,連宮門也是出不得的,哪有時間來品嚐貴府佳肴。”站了起來拱拱手道,“多謝郡君盛情,以後有時間再來品嚐,今天是不行了。”


    清寧笑道:“這樣吧,鄙府廚中新製了幾味小菜,不妨盛在食盒中,少監帶迴去得空了便可品嚐一下。”說罷便讓人去準備,然後便相送應誠。


    等到應誠乘著馬車往迴趕的時候,跟隨在旁的小內侍看著手中提著的食盒問道:“少監,不會是真的吃食吧?”


    應誠笑道:“你以為呢?”


    那小內侍是他的師弟,跟隨在他身邊當然是他的心腹,便笑著說道:“要不……打開看看?”見應誠含笑不語,便輕輕打開了食盒。


    食盒共有三層,第一層是一隻鹵雞,雖然香味撲鼻,似乎很鮮美,但小內侍還有是有些失望。隨後他又打開第二層,是兩份他們所認不出來的菜肴,但色香味俱全。小內侍撇撇嘴巴,小聲嘀咕道:“本以為郭家挺大方的,誰知就給了些吃的啊?咱們是陛下欽差,又不是要飯的!”


    應誠笑了,隨後斂住笑容訓斥道:“住嘴!不管人家送的什麽,也是一番心意,怎可挑肥揀瘦?”見小師弟有些悻悻然,便又歎息一聲,揚了揚下巴頦兒,讓他打開最後一層。


    小內侍依言打開最後一層,仍然是一隻扣碗,想必是扣著什麽肉食,不由得又撇撇嘴巴,連看都懶得看了。


    應誠笑道:“你呀……就你這心性……給你個金山銀山你也發不了財!”伸手將那食盒最後一層的扣碗揭開,露出四錠銀錠,看那大小,那一錠的份量怎麽也得有個十來兩吧,四錠四十來兩,怎麽也相當於四萬來個銅錢了,這可不算是少了。


    小內侍眼睛眨了眨,又看看應誠,憨憨一笑:“師兄怎麽就知道那位柴郡君就這麽大方呢?”


    應誠高深莫測的笑了起來,朝車外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當然知道,那位郡君也知道,咱們和他們郭家……不過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罷了!”


    “啊?”小內侍一驚,隨即有些緊張地問道,“師兄,那……那咱們的來意……他們都知道了……所以就給了這些?”


    應誠撚起一錠銀子,在手中拋了拋,笑了笑說道:“若是說以前的郭府,那是精窮,咱們去一趟能得上麵這兩碗吃的就算是他郭府出了大血了!可如今的郭府……自那位郭儀迴府後,據說是跟著神仙師父學了許多本領,這半年多來製了許多新玩意兒,賣了不少錢,怎麽也得找人來幫他們家花花吧?”隨後將那錠銀子拋給了小內侍,“賞你的!師兄吃肉,你也跟著喝碗湯!”


    小內侍接過應誠拋過來的銀子,知道是賞他的,笑嘻嘻地謝過,隨後又問道:“師兄,這次咱們來他們家探視,說是陛下和娘娘有賞賜與他們家,可你說……大家都知道了,隻是沒有明說罷了。我擔心……我有點擔心啊!先前在宮裏的事……他們家會不會發覺?那個郭儀既然是神仙弟子,解真人和圓融法師……也無法應對,最多也不過是讓他跌了一跤,摔了個跟頭,昏迷一陣;可那小子說……說對付他的人會遭到天譴……”


    應誠瞪了他一眼道:“這事以後不許在外麵說!”見小內侍神情緊張連連點頭應是,便又緩和一下說道:“這事……天塌下來有高人子頂著呢,咱兄弟不過是奉旨行事,對付他的是解真人和圓融,咱們不管是事前還是事後,對那位小爺可都是客客氣氣的,從未怠慢過!”說到這裏又叮囑道,“我再跟你說一遍,這事決不許再說,知道了嗎?”見小內侍神情緊張的連連點頭,又小聲說道,“有些事情你不知情,當然最好是別知道,也別打聽。”說到這裏,又迴頭看了一眼,歎息一聲道,“咱們兄弟都是這樣的人了,誰也不想得罪,更不敢得罪那神仙弟子啊!可是……那件事情沒個結果,總不算完!唉,可千萬別把他那位神仙師父給招惹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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