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姝在旁邊房間裏默不作聲地埋怨,外邊人自然聽不到。但郭榮還是比較了解薛平平的,隻是他也不好拆穿,隻得含笑不語。


    倒是那額琪阿菇朵對薛平平起了極大的興趣,甚至站起來將圓凳搬到他身邊,直接和他坐在了一起,滿懷期待地說道:“你說的這些我聽都沒聽說過,你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


    薛平平默默用手帶著座下的圓凳朝後退了一些,與他保持著安全距離,方才答道:“我曾經在那個信奉長生天的地方住過一段時間,學會了他們的語言,也了解了他們所信奉的神隻。但現在去肯定找不到了,因為那是……我師父送我去的。”


    額琪阿菇朵不疑有它,黑豔豔明亮清澈,如臥鳳般狹長好看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些惋惜似的歎息一聲:“唉呀,那真可惜。”


    薛平平笑著問道:“你的漢話說的真流利,你跟誰學的?”


    額琪阿菇朵道:“我也有個師父,專門教我你們的話,還有你們的經典。哦,對了他是個很有學問的漢人!”接著又熱切地問道,“你能不能……把你方才唱的歌兒教給我?”


    薛平平笑道:“可以啊!”說罷便朝四周觀望,找來筆墨紙硯,攤紙磨墨,拿毛筆在白紙上將那首歌的歌詞寫給他,“這首蒙……嗯……這是這首‘草原人’的歌詞,你既然懂得漢語,也可以將這歌詞翻成你們契丹話來唱,或許更有韻味。”


    額琪阿菇朵一聽,更加興奮:“真的嗎?”見薛平平點頭,立即歡喜得笑容滿麵,從他手中幾乎是搶似的將毛筆接過來,站在桌前看著那歌詞,沉思一會兒,便在那首漢語歌詞旁邊,用契丹字給標注出來。


    薛平平看著額琪阿菇朵在那段漢語歌詞旁邊標注文字,似乎是漢字,但仔細辨認卻一個字也認不出來。額琪阿菇朵所寫契丹文字,明顯是契丹初立國之際,根據漢字創製出來的那套契丹大字係統的文字,而非後來根據西域拚音文字創製出來的契丹小字。契丹大字與後來的西夏文字一樣,都是根據漢字創製,看其外形與漢字極為相似,卻是另外一套文字,跟漢字根本不是一個係統。


    額琪阿菇朵全神貫注地翻譯著歌詞,薛平平站在旁邊觀看。等他寫完,見那與漢字似是而非的契丹字,娟秀工整地寫在漢字歌詞旁邊,也不禁讚了一聲:“好字!”又鋪上一張紙,接過毛筆蘸了蘸墨汁,揮筆寫下那位歌唱家的另一首神曲《天堂》,一邊寫一邊輕輕哼唱。額琪阿菇朵眼中異彩紛呈,目光不停在薛平平臉上和他筆下轉動,口中也跟著學唱。等薛平平將《天堂》歌詞寫完,放下毛筆,他便笑道:“你這首歌兒一樣好聽呀!哦,這首歌叫什麽?”


    薛平平又拿起筆來,在那首歌詞上麵補上“天堂”二字:“這首歌名叫‘天堂’!”


    額琪阿菇朵一臉的神往之色:“哎呀!當真是天堂傳來的聲音一般!”接著又興奮地看著薛平平,上前一步拉著他胳膊輕輕搖動著說道:“這首歌兒我也學算會了,我唱給你聽,若有不對還請你教我,好麽?”


    薛平平在這一刹那間,竟然覺得是被李靜姝抱著胳膊搖動一般,不覺有些心蕩神移,急忙穩穩心神,悄然掙開,點點頭道:“好呀,你唱一迴試試。”


    額琪阿菇朵便清清嗓子,壓低了聲音輕輕唱了起來。雖然說少年人唱歌有時不易分別出男聲女聲來,但薛平平還是聽出來一些異樣,更加判定這位額琪阿菇朵,肯定是位契丹少女,而且其身份也必定不凡。悄悄朝那拽撒瞥了一眼,見那拽撒仍然與郭榮相談甚歡。他心裏納悶兒,不由得暗自猜測這舅甥兩個的真實身份來。


    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拽撒先前派去取東西的那兩個隨從,各自抱著一個大包袱走進來,正要往那桌案上放,卻見額琪阿菇朵如受驚的兔子一般跳了起來,連連揮手急忙阻止:“別別……等我收起來你們再放!”手忙腳亂地將那兩張寫著歌詞的紙張收了起來,朝旁邊讓出來,“好了,你們放吧!”


    拽撒在旁看著,忍不住嗬嗬一笑,朝郭榮道:“ 見笑了!”說罷朝兩個隨從一揮手,讓他們把大包袱放下,走到桌旁,親自打開,裏麵又有幾個小包袱,一一拿出來擺放好了,再將小包袱打開,方退後一步,朝郭榮伸手示意:“請——”


    郭榮也恭謹地點點頭,走到桌邊,仔細觀察著那些物品。這些物品都是契丹特產,郭榮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一些硝好的獸皮他也不知道是什麽野獸身上的,但一塊貂皮,他就認了出來,確實是好皮子;還有兩隻鹿茸,一木匣鬆子,另外就是一些藥材,便如樣品一般,林林總總的擺了滿桌,總共有幾十種。


    郭榮將桌案上這些物品看完,將認出來的一一指著說出名稱,最後指著幾樣沒認出的問拽撒各是什麽。拽撒也不隱瞞,便告訴郭榮,有幾樣是虎鞭、鹿鞭、狼鞭之類,有幾樣是上好的黃芪、防風這類藥材。郭榮雖然也經常去自家藥鋪,但畢竟不是專業學醫製藥的,除了人參等形狀奇異的之外,那些需要各種炮製才可以入藥的東西,他還真沒見過其原本形狀,不禁臉色一紅。


    拽撒看著郭榮笑問:“郭公子原來是樞密院院判郭公家的麒麟兒,我倒是失敬了!我雖在北地,卻也聽說過晉廷臣子中郭文仲之賢名!如今相識,更欲再見令尊,以期得聆教誨。”


    郭榮聽對方稱讚起父親,不能自謙更不能拒絕,便恭敬站好,抱拳以示謝意。


    拽撒稱讚了幾句,便將話題轉向正文,朝桌上一指:“我此次南來,因另有要事,隻能帶一些樣品來,先前也曾找過一些商家看貨,但出價都不能使我滿意。郭公子能出個什麽價?”


    郭榮道:“先生既然是有意將這些北地特產在我們這裏發賣,又隻是些樣品,看來以後也是想大批量的向我們中原出貨,估計我一家是沒有那麽多錢財吃掉那麽多貨的,必得聯合同行,共同出資將這些貨收購。若是如此,那還得請先生耐心等待,我問過家裏長輩,再聯係到同行,才能迴複先生。”


    拽撒一聽,不禁麵露不悅之色:“怎麽你吃不下我這批貨?”


    郭榮笑著朝桌上一指:“若隻是這些或者再多上一倍兩倍,甚至幾倍,我都能全收,但先生所說明顯是很大的量,比如那鬆子,先生怎麽會隻帶這麽點樣子來?肯定是成車的,別的藥材隻怕也不少,哪怕隻是三五車貨……”他苦笑一下,兩手一攤,“我現在也是收不下的。”


    拽撒臉色這才緩和下來,點點頭道:“此是正理。”盤算了一下,便笑道:“鬆子那些年前都已經出手了,現在隻留了幾斤;其餘的藥材、皮毛之類,一共還有三車半。”分別指著桌上那些樣品,一樣一樣的說明還有多少,說完還有些期待地看著郭榮。


    郭榮默默盤算了一下,笑道:“先生所帶雖然出手了一大半,但餘下這些仍然不算少,若隻是一家收購,也不算小事,我必得迴稟家中長輩,之後再來跟先生商議如何?若我不能收購先生之貨,也會向先生介紹幾個實誠的同行,決不使先生吃虧,先生意下如何?”


    拽撒微一思索,便點點頭道:“公子所言甚是,就依公子。”兩人談到這裏,生意上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便又談起南北各地一些特產來。哪裏的皮毛最好,哪裏的什麽藥材藥性最佳,不一而盡。


    那邊的薛平平則和額琪阿菇朵兩個,坐在旁邊拿著那寫了歌詞的紙張,一個教一個學,也正興致勃勃。額琪阿菇朵唱完一曲,有些意猶未盡,便看著薛平平道:“可惜沒有樂器伴奏,否則肯定會更好聽!”


    薛平平想了一下,點點頭說道:“倒也是!你想要樂器伴奏,那你等一下,我去隔壁看看能不能借到。”說罷便站了起來朝外麵走。


    這時拽撒也站了起來,指著桌上的東西道:“這些就算是贈給郭公子了!”郭榮連連搖頭謙辭,說使不得。但拽撒倒顯得極為豪爽,笑著說道:“我與郭公子雖是初次相見,年歲亦相差很大,但此次相談起來,卻極為投緣,我們契丹人最重情誼,既然交了你這個……忘……忘……”


    旁邊額琪阿菇朵急忙提示:“忘年交!”


    拽撒笑著點點頭道:“對對!咱們也算是忘年交,這些東西雖然也值點錢,但都是我拿來當樣品的,就算是贈予郭公子當聯係同行、迴家說服長輩的證據!”見郭榮還要推辭,便正色說道:“還請郭公子不要推拒,莫非是疑我前後不一,這裏給你樣品好事後再給你夾雜些壞的麽?若是那麽做,公子可將那些壞的砸我臉上,我都不會說一句二話!”


    郭榮見拽撒如此,隻得點點頭道:“既然先生堅持,那我也不能辜負了先生美意,不管這筆生意能不能成,小子也要交了先生這位忘年交!”


    拽撒聽郭榮如此說話,也覺得極為舒心,不由得大笑起來:“哈哈……,我雖是初至中原,也認識了不少所謂的中原大人物,但所見之輩皆蠅營狗苟,卻還未見到如郭公子這般年輕有為且豪爽灑脫的!便是諸事不遂,卻也不算是虛來一趟了!”轉身喊了額琪阿菇朵一聲:“咱們也該走了。”


    額琪阿菇朵有些不舍,看著朝外麵走的薛平平說道:“舅舅,我在待一會兒,他教我兩首曲子,還要用樂器伴奏呢!”


    拽撒皺眉說道:“咱們出來時間不短,該迴去了。”額琪阿菇朵戀戀不舍地看一眼薛平平,見薛平平隻是微笑不語,便跑過來拉著拽撒胳膊撒嬌:“舅舅!咱們這又不是在外麵玩兒,就在這大相國寺裏,還能拜佛,還能學曲子,我就再待一會兒嘛!”


    拽撒見旁邊的郭榮笑容滿麵,苦笑一聲道:“我這個外甥在家裏被寵壞了……”


    郭榮笑道:“少年人湊到一塊兒,能說到一處也能玩到一處,倒是尋常事。他們既然愛在一起玩,先生不妨多留一會兒。”轉看著走出房門的薛平平笑道,“我這幼弟,雜七雜八的倒是會的不少。令甥若是有意,倒能跟著他學些東西。”


    薛平平走到旁邊小院裏,問石若伊相借樂器。石若伊便將隨身帶來的瑤琴借給了他,另外還有一支紫簫,一邊命人拿樂器一邊問他借樂器要彈奏什麽曲子。這事倒也光明正大,沒什麽不可告人之處,便說是要傳那契丹少年兩支歌曲。


    石若伊一聽便來了興致,她這些年身處皇宮,沒有什麽玩伴,撫養她的養母又去世不久,隻有顏月等幾個侍女稍顯親近,平時也就讀讀佛經、列女傳、詩經、樂府詩歌,再就是彈琴吹簫了,雖然造詣不高,但對於新歌新曲自然也是極感興趣的,便要跟著過去學那兩支歌曲。


    薛平平點點頭答應下來,待顏月等人取來瑤琴玉簫,便和石若伊等人一塊轉迴來。


    顏月將抱過來的瑤琴放在桌案上,便退到石若伊身後。石若伊拿著玉簫,瞅瞅那額琪阿菇朵,又看看薛平平,似乎在問你要教他什麽曲子。薛平平朝她擺擺手,轉身朝廂房內喊出李靜姝,讓她出來陪著石若伊,畢竟那額琪阿菇朵雖然是個西貝貨,但現在是男妝打扮,而且是契丹少年,若隻石若伊一個女孩子,明顯對她閨譽有礙。


    李靜姝默默走出來,一張小臉兒滿是不情不願,連正眼都不看薛平平。


    薛平平心裏好笑,也不再理會,便坐到桌前,隨手撥弄了一下琴弦:“這位……額琪……”那額琪阿菇朵急忙說道:“叫我阿菇朵便可!”薛平平瞅著她不覺噗嗤一笑,額琪阿菇朵瞅他一眼:“你笑什麽?”薛平平忍住笑答道:“沒什麽,隻是覺得你們的名字……好有趣!”


    額琪阿菇朵有點鬱悶,垂下眼瞼道:“是覺得跟你們漢人的名字比起來……很好笑是吧?”


    薛平平笑道:“不是!是真的覺得很有趣,沒什麽惡意。不過我也聽說過,你們契丹貴人中,也多有用漢字取名的,你何不也取個漢名?你在這裏用漢名,迴到契丹便用契丹名字,豈不兩便?”李靜姝一聽,便撇撇小嘴巴輕輕哼了一聲。


    薛平平聽李靜姝似乎有些不悅,便又說道:“我隻是隨便說說的,你不要在意。”


    不想額琪阿菇朵倒當真了,點點頭道:“你說的倒也是!我先前也曾讓我師父給我取過幾個漢名,可是都不中我意,難聽死了,就一個都沒用!”


    薛平平笑道:“那你姓什麽?要不是不嫌棄,我說一個你聽著試試。”李靜姝聽了,更加鄙夷,小嘴巴幾乎都撅到了天上去了。薛平平悄悄瞪她一眼,警告她不許瞎搗亂。李靜姝又哼了一聲,將小臉蛋兒別到一邊。


    額琪阿菇朵倒沒在意他們倆的小動作,想了一下慢慢說道:“我姓……嗯,按你們漢人的說法,我是複姓耶律,契丹名字之意是鮮豔嬌美的花兒,那你看我叫什麽漢家名字好呢?”


    薛平平一聽,不覺心裏一震,目光複雜地看著那額琪阿菇朵。複姓耶律,這明顯是契丹皇室之姓,難道這女扮男裝的小姑娘,竟然是個契丹公主郡主,亦或是其宗室女?再瞥一眼那邊微笑著旁觀不語的拽撒,額琪阿菇朵問他喊舅舅,難道這人是契丹的皇親國戚不成?他正自尋思,卻聽額琪阿菇朵催促道:“快給我想個好名字,若是不好,我可不要的!”


    薛平平急忙收迴紛雜的心思,點點頭道:“複姓耶律,北名嬌花,那麽若用漢字來表達……”心裏頓時便湧現出一個後世戲曲中的女主角名字,便脫口而出,“耶律含嫣,如何?”


    額琪阿菇朵一怔,口中輕輕念叨細細品味:“耶律含嫣?”


    薛平平又走過去取筆在紙上寫下“耶律含嫣”四字,他一手行書倒也看得過去,仔細端詳一下,朝額琪阿菇朵一揚眉眼:“就是這四字,你看如何?”


    額琪阿菇朵走過來站到他身旁,歪著頭認真看著,一邊看一邊念叨:“耶律含嫣?耶律含嫣……含嫣……”眼睛裏慢慢綻放出異樣的光彩來,轉過身來看著拽撒問道:“舅舅快來看看,以後我漢名就叫耶律含嫣怎樣?”


    拽撒一邊笑著走過來看,一邊點頭稱讚:“好好!我聽著這名字好!”但他目光卻不經意似的朝薛平平瞟了幾下,心說這小子真鬼!竟然看出了額琪阿菇朵是個女孩子!先前額琪阿菇朵隨著他見過不少晉室臣子僚屬,都以為這隻是個跟著他來見識見識一下南朝繁華的自家少年!


    雖然被薛平平看出額琪阿菇朵的端倪,拽撒也並未放在心上。如今契丹勢大,南朝連皇帝都是契丹所立,都認契丹皇帝為父,就這眼前一個文弱少年,便是看出額琪阿菇朵是個女孩子又能怎樣?如果發現薛平平敢有任何不軌之心,他伸出個手指頭輕輕一按,不費吹灰之力的便可將其摁死!


    額琪阿菇朵便拍著手朝四周看著眾人笑道:“那好,從今以後我漢名就叫——耶律含嫣!”隨即又看向拽撒,“舅舅,你忘性太大,可得記好了啊,不要再叫我額琪阿菇朵,一定要叫我耶律含嫣!”


    拽撒滿麵笑容,目光中頗有些寵溺的看著她點點頭:“好好!今後你就是耶律含嫣!我也隻叫你耶律含嫣!”


    額琪阿菇朵又將目光轉向薛平平,頗含期待地看著他笑而不語。薛平平也連連點著頭喊道:“耶律含嫣!”


    額琪阿菇朵——不,現在已經是耶律含嫣了,聽著薛平平喊她現取的漢家名字,也高興得連連點頭答應:“嗯嗯嗯!我在這兒呢,你喊我有什麽吩咐?”


    薛平平嗬嗬一笑,將手一伸:“請……姑娘坐下聽我一曲新歌!”


    耶律含嫣噗嗤一笑,隨後臉蛋兒一紅,明顯是知道對方看出了自己的底細,學著中原女子行禮,口中柔媚地說道:“多謝!”說罷便款款坐下,一副中原女子大家閨秀的神情。


    她和薛平平鬧了這麽一出,那邊的李靜姝、石若伊兩個頓時都覺得心裏瞬間被什麽堵住了一般,都皺起眉頭來,將臉兒扭到一邊。


    郭榮看著薛平平在三個女孩子中間揮灑自如,卻隻將那才換了漢名的耶律含嫣給哄得興高采烈的,李靜姝、石若伊兩個倒都神色不虞,心裏不覺好笑,瞥了薛平平一眼,心說讓你縱意花叢,當心哪天翻車看你如何應對!隻是也有些佩服這幼弟在女孩子間縱橫自如的本領。


    薛平平坐在桌前,伸手一撫瑤琴琴弦,又調了一下,便輕輕彈奏起來。那首《天堂》不愧是經典之作,他一曲演奏下來,竟然將連拽撒這個不通樂曲之人也給完全吸引,使得他沉浸在那優美的曲聲中。隨後薛平平又複奏一遍,那石若伊舉起玉簫,輕輕吹奏起來,竟然能跟得上他彈奏節奏,而且琴簫合奏起來,竟然十分契合,好像兩人曾經排練過很多次一般。這就讓室內聽曲眾人,更加詫異了。


    薛平平對於石若伊的合奏也有些驚訝,更吃驚她的記憶力。他自己的記憶力便極為不俗,不想在這不過短短幾天時間,便見到記憶力同樣不俗的郭威夫婦、郭榮、李靜姝、陰素素、石若伊等人,心裏不禁感歎,這些人便是放到千年之後,也必會有一番做為,成就一番事業!


    那位“耶律含嫣”,此時坐一旁,羨慕地看著薛平平和石若伊兩人合奏,卻也隻能是羨慕,她從未學過中原樂器,便是現學也來不及了。李靜姝心裏又泛起酸來,拿眼睛直剜薛平平,臉色冰冷得幾乎能將眼前的空氣凍住。


    薛平平一曲奏罷,接過石若伊手中的玉簫,輕輕揮動著說道:“說起琴簫合奏,我倒還有一曲最適合了!”站起來走到一邊,看向李靜姝道:“翠姐兒,你來彈琴,我來吹簫。隻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跟上我吹的調兒。”


    李靜姝本來不想理他,可一聽他當著眾人麵如此小瞧自己,便有些不服氣了,站起來就走到瑤琴前坐了下來,也不說話,隻抬起臉來斜睨著薛平平,那意思是別太小瞧人了,你且吹奏一曲試試!


    薛平平心裏好笑,臉上也堆起笑容來,揮動玉簫打起拍子來,口中輕輕哼唱著五聲音階的《滄海一聲笑》,明顯是在給沒有聽過這支曲子的李靜姝事先給唱誦一遍這首歌的曲譜。


    李靜姝是經過先前他在郭府西院裏,那短暫的音樂培訓的,一聽薛平平輕輕哼唱,便明白他的用意,急忙用心聆聽,默默記下。薛平平將這曲子曲譜哼唱完畢,又簡單解說一下,便抬起玉簫在唇邊,吹奏起來。


    若是隻看《滄海一聲笑》曲譜,那是極其簡單,但按黃沾先生創作此曲時所言,他是多次創作無果後,冥思苦想之中想到大道至簡,大音稀聲,從傳統的五聲音階中悟出靈感創作了這支名曲。此時薛平平吹奏起來,李靜姝彈琴相和,一時竟然頗有珠聯璧合之意,較之薛平平先前與石若伊合奏時,更加默契更加熟練,兩人合奏的這支曲子也就更能讓人沉醉於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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