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婆媳倆離開之後,謝景煥才進院子,臉色有些冷。


    他來的不算早,但是恰恰聽完了全程。


    他今日心血來潮,來西山練兵,結果聽人匯報崔家婆媳來拜訪娘子,所以轉道來了西郊莊子,一進來就聽到崔家老太太那炸裂窒息的言辭。


    這給謝景煥直接惡心到了。他知道崔家人上不了台麵,但是不知道崔家人是最底層那一類人,說是窮兇極惡也不為過。她們仿佛自有一套生存邏輯,和世家大族是截然不同的規則。


    “我以為你會動怒。”謝景煥走到庭院內,低沉開口,“你以前性格不算火爆,但是也不會這樣能忍。”


    崔家老太太都這般欺辱到她頭上,她卻輕輕一笑,就此揭過。


    小草淡淡一笑,給他倒了一盞茶,說道:“不與傻瓜論長短,何苦與她們動氣,不過是常年遭到男權迫害的可憐女人罷了。她們隻能將拳頭和武器對準同是弱勢的女人。”


    而她恰恰就是她們選擇的對象,在父權和男權的雙重迫害下,她這個孫媳婦是最適合的人選。可惜了,她從小並不生長在中洲,大月國男女平等,曆代國主都是女子,女性的地位無比高,她來泉城之後,又掌管世家,所以並不慣著崔家女人。


    對付這種女人,隻需要權力威懾就行,對付整個崔家人,都能如此。因為和他們說道理是講不通的。


    小草幽幽歎氣,這便是中洲!大環境如此,無法改變。


    謝景煥:“沒有想到你現在看的這般通透,諸事都看的很淡。”


    讓他都覺得有些陌生了。他感覺她如今像是變了一個人,像極了後來的明歌,明明是成熟識大體,但是卻讓他那樣悲傷。


    他感覺到自己的失敗。這幾年,他大錯特錯,沒有保護好那個純真無邪,愛哭愛笑的小草,讓她在中洲的風雨中壓抑至此。


    “崔家的事情我可以出麵幫你解決,小草,跟我迴謝府吧?”


    小草沉默,迴到謝府以後呢,繼續以前那樣的生活嗎?她繼續做謝氏的掌家娘子,他繼續沉迷劍術?這不是她想要的。


    她來到了中洲,也融入了中洲人的生活,更是體會到世家權勢的力量,如今她已經百煉成鋼,想要尋找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這中洲的權利不是她想要的,九洲的好名聲也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一直沒有變過,就是和明歌團聚,和親人、喜歡的人簡簡單單地生活在一起。


    這樣簡單的願望對她而言,卻是最奢侈的東西。


    小草搖頭,拒絕道:“我終究不是謝氏的人,也不能繼續掌管謝府的權力,時間久了會邊緣化你的力量,一個世家不需要兩個做主的人,之前那三年因為你不在泉城我才代為管理,如今你既然迴來了,那便各迴各的位置吧。”


    謝景煥早知道是這樣的答案,依舊忍不住失望。


    “偶爾迴去住一段時間也好。”


    小草微微笑道:“好,若是崔家鬧的太厲害了,我便迴謝府住一段時間,嚇唬嚇唬他們。”


    謝景煥見她笑了,心情也好轉起來:“好,那我便迴西山繼續練兵了。”


    他站了一會兒,等著她挽留,若是小草挽留,那他也可以不練兵了,留下來吃晚飯。


    小草點頭,見他似乎麵露失望地離開,捏了一柄江南流蘇扇,輕輕搖了搖,笑出聲來。


    “娘子怎麽這麽高興?剛才我看到謝家主匆匆離開,娘子沒有留他用晚膳嗎?”趙嬤嬤送完崔家婆媳迴來,見小草一人坐在庭院內,捂著扇子笑,也忍不住麵露微笑。


    娘子好久沒有這樣開心了。


    還以為崔家婆媳過來會攪了她的心情呢。


    “無事,無事。”小草彎了彎眼。


    趙嬤嬤也不點破,應該是謝家主來看她,娘子心裏高興。自從鐵甲衛到了泉城,謝家主也不離開泉城了,沒事還來莊子看娘子,難怪娘子高興呢,她都覺得高興。


    “家主既然來看娘子,又三天兩頭地來請娘子迴謝府住,娘子為何不順勢答應,遠離泉城,遠離謝府,有些事情終究是不好掌控的。”趙嬤嬤意有所指。


    小草輕搖扇子,淡淡說道:“我住在這裏,他便無法輕易離開泉城,隔一段時間還能來看看我,總比那三年要好的多。如今這樣已經是極好了。”


    謝景煥是個木頭心做的人,一門心思都在劍術上,他需要她,隻是對親人的需要,並非是男女之情,所以住謝府和住莊子上,本質沒什麽區別。


    她住在這裏,謝景煥時常牽掛她,反而要將她放在心上。


    “要說西郊莊子什麽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鄰居不太行。”趙嬤嬤想起崔家人來,直搖頭,真是欺軟怕硬毫無眼力勁的東西,對著她們娘子耍威風,看見謝景煥立馬就腿軟,且看吧,崔家人後麵還不知道要出多少幺蛾子呢。


    “崔玉壺呢?”


    “崔郎君今日據說外出訪友,還未迴來。”


    小草點頭,搖著扇子慢條斯理地說道:“崔家的事情咱們不摻和,讓崔玉壺去解決,若是解決不了,再等個半年一載的,就和離吧。”


    趙嬤嬤低聲說道:“今日崔家人在娘子這裏吃了癟,就怕他們不甘心,迴頭去外麵散布謠言,編排娘子。”


    若是以大長公主和她的手段,今日謝家主在的時候,就該直接扣住崔家婆媳,讓崔家男人過來領人,然後再狠狠整治一番,讓崔家人心生畏懼,如此才能拿捏住。


    娘子終究是心善了。


    小草微微驚訝:“崔家人敢?”


    趙嬤嬤輕輕點頭,怎麽不敢,崔家人沒撈到好處,又吃了癟,那必是懷恨在心,要報複迴來的。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崔家這樣的人家,那可算是刁民中的刁民了。


    娘子沒有見過這種窮兇極惡的人,不知道刁民的下限,日後就會知曉了。


    且說崔玉壺接到消息,火急火燎地趕迴來時,已經是日暮時分。


    一迴來他就直奔西郊莊子,想見小草,結果被趙嬤嬤攔在外麵說娘子今日已經歇下了,不見外客。


    崔玉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知道今日見不到小草,便隻得迴崔家祖宅。


    一迴來就見家裏雞飛狗跳的。


    祖父在罵祖母,祖母在罵阿娘,阿娘低著頭,委屈地抹著眼淚,二叔吊兒郎當地在一邊說著風涼話,至於三叔四叔就純看樂子,不僅編排謝娘子,還背後編排他的不是!


    “要我說,今天娘和大嫂受到這樣的羞辱,還得怪玉壺,咱們家現在也不窮,連世家大族的小娘子都娶的,結果玉壺硬是不肯請下人,今日家裏要是有仆人,那必是仆人去請侄媳婦,娘和大嫂也不必受這樣的羞辱了。”


    崔家四爺瘋狂點頭:“就是,就該請十八個傭人,做飯的做飯,洗衣的洗衣,再請二十個看家護院的,以後看誰還敢欺負咱們崔家人?”


    崔玉壺那小子也太摳了,說發跡不忘本,隻請了看門的小廝和一個老仆人,什麽丫鬟護院是半個都沒請,一應的事情都要他們自己做,這可給他們氣壞了,但是手上沒錢呀,隻能被這小子拿捏。


    現在娘和大嫂被他媳婦打臉,這事必須要鬧,鬧的越大越好,鬧大了他們才有好處拿,最好再去西郊莊子鬧一鬧,小娘子要是見到他們這些大老爺們,那不得嚇的拿出嫁妝來賠禮道歉?


    崔家二爺興奮地叫道:“爹,這事咱們占理啊,哪裏有孫媳婦忤逆長輩的?這事就算鬧到府衙咱也有理,那小娘子就是欺負咱家的女人,我們去莊子上鬧一鬧,看她有沒有臉麵。”


    崔家老太爺有些被說動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謝家小娘子嫁妝不少吧?總要賠禮道歉的吧?


    崔玉壺進屋來,冷冷說道:“鬧什麽鬧?二叔,你是想我們全家人都下大獄吧。”


    眾人一驚,見崔玉壺迴來了,全都縮了縮脖子,這小子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不是說今天用完晚膳再迴來,那得是半夜了呀。


    崔家老太爺見他迴來了,敲了敲拐杖說道:“玉壺,你迴來的正好,你這到底是娶的媳婦還是做的上門女婿?”


    老太爺心裏也是不痛快的,娶的是世家大族的小娘子,但是人沒見到,東西也沒有,等於什麽好處都沒撈到嘛,他們還天天被外麵人嗤笑。


    這簡直是賠本的買賣,偏偏玉壺對那小娘子多加維護,不準他們上門。


    崔玉壺臉色有些不太好,完全沒有想到祖父和叔伯們竟然會迴到祖宅這邊來,殺了一個迴馬槍,並且鬧到謝娘子跟前去。


    他之前說的那些話,他們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啊,也怪他,這一年多來一心都撲在謝娘子身上,沒有意識到崔家內部的問題,想必祖父和叔伯們對他不滿很久了。


    崔玉壺沉聲說道:“祖父稍等,祖母,今日您和我娘去謝家莊子上都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麻煩都一一說出來,不然我們崔家就大禍臨頭了。”


    他故意將事情說的極其嚴重。


    崔家人大驚,麵麵相覷,大禍臨頭?啥意思?


    崔家二爺掏了掏耳朵,涼涼說道:“大侄子,你不會是誆我們的吧?我們就去看了看崔家的孫媳婦,怎麽就大禍臨頭了?你在外麵那一套可別拿到家裏來,我們不吃這一套,還有爹清醒著呢,絕對不會被你小子三言兩語就誆騙的。”


    這小子簡直是舌燦蓮花,為了達到目的什麽鬼話都說得出來,他早就領教過的。


    “玉壺,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崔家老太爺傻了眼,問道。


    崔玉壺看向祖母和娘親。


    崔家老太太今日受了氣,丟了臉麵,自然是不肯說的,便讓秋娘說。


    秋娘膽子小,結結巴巴地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最後惴惴不安地說道:“謝小娘子趕我們走的時候,謝家主也在,帶了好多兇神惡煞的侍衛,那眼神像是要殺人一般。玉壺,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崔家人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娘和大嫂迴來也沒說謝家主在啊!女人真的誤事!幸虧崔玉壺問了一嘴,不然他們直接奔到莊子上去,遇到謝家護衛隊怎麽辦?


    崔家老太爺跺腳道:“這事你們怎麽早不說?玉壺,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崔玉壺知道他娘的性格,軟弱膽小,但是不敢撒謊,大致知道了今日發生的事情,得知謝娘子隻是不悅,沒有動怒,暗暗鬆了一口氣。


    崔玉壺繃著臉說道:“祖父,祖母,之前我早就與你們說過,不要過問我和謝娘子的事情,謝娘子來西郊莊子是養病的,你們偏偏不聽,幸好今日去的是祖母和我娘,若是換了二叔三叔他們去,這會子連命都沒有了。


    謝家那位家主是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事情,若是知道你們上前去打謝娘子的臉,你們還有命在?”


    眾人傻眼,弱弱說道:“那小娘子不是被攆出謝府了嗎?”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事到如今,崔玉壺也不想隱瞞,免得日後家裏人闖出更大的禍事來。


    “你們還記得2個多月前,盛京來的鐵甲衛嗎?外麵傳言都是真的,當今陛下想招謝娘子入京為女官,謝娘子不願意,謝家主這才謊稱和她斷了兄妹關係。


    謝娘子如今雖然住在莊子上,但是謝府諸多事情依舊是她說了算,你們沒見謝家護衛隊三天兩頭的來西郊嗎?今日祖母和娘親都親眼見到了謝家主,還說她被攆出了謝府嗎?


    我雖然和謝娘子成親,但是謝氏是高門大族,想捏死我們崔氏易如反掌,若是日後二叔三叔你們想借此撈什麽好處的話,別怪我醜話說在前麵。


    謝家是不給我這個姑爺臉麵的,自然也不會給你們臉麵,丟小命不至於,但是打斷一條腿,後半生花錢養著是絕對沒問題的。”


    崔家二爺等人倒吸一口涼氣,嚇得臉色都變了,立馬斷了鬧事的心思。


    崔家老太爺也沉默了起來,硬茬啊,看來這是一點好處都撈不到了。


    老太爺有些不甘心:“就算她出身世家大族,也沒有見過孫媳婦做成這樣的,崔家的大門一次不邁,長輩上門還攆人的,說出去我都沒臉見人,這就是你找的好媳婦!!!”


    他也是要臉麵的,說出去崔家是發跡了,住高門大宅院,但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這長孫是何等的固執和精明,錢財都死死地攥著自己手裏,指縫是一點都不漏啊,這日子過的沒滋沒味的,連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


    “沒錯,玉壺,你自己是攀了高枝,怎麽我們叔伯還跟著受罪呢?”


    “大侄子,你出去瞧瞧,外麵說的多難聽,人人都能踩我們崔家一腳,三叔是真的沒臉見人了,爹都不敢出門。”


    “就是就是,這件事情你得給我們一個交代啊。”


    眾人輪番上陣,齊齊地控訴。


    崔玉壺見這情形,心裏明白了,這是拿著謝娘子的事情來對付他呢,謝家撈不到好處,開始來他這裏撈好處了。


    崔玉壺倒是不失望,這些年被吸血多了,都已經習以為常了。他自然有對付他們的辦法,但是打一棍子也要給個甜棗,不然就不好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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