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王爺。以往行軍糧,皆以粟米小豆熬粥,就醬食用。”


    尉遲敬德把身子換成跪坐,繼續言道:


    “因為蔬菜不易貯藏,往往存放不了多久,就會腐爛變質。”


    “兵士們吃不上蔬菜,他們的身體,就會出現這樣那樣的狀況。”


    “身體條件,每況愈下,戰鬥無力……”


    “倘若能有蔬菜可食,我大唐府兵之戰力,定可翻倍?”


    說到這裏,尉遲敬德的眼裏,已是星光一片。


    “王爺!末將代我大唐,數十萬府兵,懇請王爺賞賜此法!”


    望著跪在麵前的尉遲敬德,李代心湖風起,雲滾浪翻。


    愛國的將領有沒有?


    愛兵的將領有沒有?


    既愛國又愛兵的將領,有沒有?


    眼前的尉遲敬德,無疑就是一位,既愛國,又愛兵的唐人將領。


    李代連忙伸手,托起尉遲將軍的手臂。


    “鄂國公快快請起,小王承受不起啊!”


    “關心我大唐府兵,本就是小王分內之事,何須言求?”


    期望達成,尉遲敬德滿懷欣慰。


    李代自與突厥一戰,聲名便於軍中漸顯。


    將軍們都很期待,成長起來的李代,是否可以成為大唐,又一位軍神。


    經過今日之事,李代在尉遲敬德的眼裏,又向完美進了一步。


    尉遲敬德開心的,繼續他的哢嚓大業。


    心中無限感慨。


    王爺雖小,但識大體,明大義,頗有範蠡之風采。


    待人謙和,不驕不躁,心思玲瓏,兼具比幹諸葛之遺風。


    這樣的王爺,一旦成長起來,定是林中之蟒,大唐之脊。


    李代望著開心幹飯的尉遲敬德,自己卻開心不起來。


    醃菜不會,曬幹菜也不會嗎?


    朝廷不會,民間百姓也不會嗎?


    小爺是百分之二百五的不信。


    至於軍中為何無菜可食。


    很難猜嗎?


    問題不是出在人的身上,就是出在錢的身上。


    李代是真心不想管這些破事。


    可現在知道了,又不能不有所作為。


    李代心想。


    既然如此,那就推一把,看看到底是哪個王八在作祟。


    “慧真~慧真~~。”


    得,沒人搭理。


    李代鬱悶至極。


    這樣的護衛要之何用?


    小爺飯都幹飽了,死丫頭還在外麵閑逛。


    到底是來保護小爺的,還是小爺請來遊山玩水的小姐?


    “鄂國公,晚些時候,小王將方法寫好,再派人與你送去。”


    尉遲敬德正好也吃飽了。


    雙手左右開弓,把嘴角的汁水抹淨。


    “多謝王爺,末將告辭。”


    黑大漢不愧是武將,就是利索。


    李代看著案幾上的狼藉,又鬱悶不已。


    ***,沒有一個讓小爺省心。


    …………


    九嵕山上觀星海,涇水河畔遇佳人。


    紅衣搖曳暗夜暖,無花無酒自香甜。


    “小甜甜,你還知道迴來啊?”


    “誰是小甜甜?再說,人家早就迴來了。”


    李代喜歡高慧真小嘴高撅時的樣子。


    就像仰頭討食的鬆鼠。


    “慧真小娘子,小甜甜不就是你嗎?”


    李代口花花的毛病,又犯了。


    這是身邊沒別人,錯把花豹當美人!


    高慧真人美心美,可脾氣不一定美。


    “王爺,小女子真的甜嗎?”


    李代嘿嘿直樂。


    視線隨著高慧真的腰肢,扭來扭去。


    “甜。”


    “那要不要小甜甜今夜侍寢啊?”


    “好。”


    “已經有了梅月英,居然還嫌不夠?”


    撩撥的眼神,輕佻的語氣。


    隨著山嶺起伏,曲折蜿蜒。


    如夜歌婉迭,如雲霧胡璿。


    此時此刻。


    哪怕烈焰燃眉,李代也絕不舍得閉上他的眼睛。


    隻見李代嘴角一歪一翹,口吐舍利。


    “女施主,你想多了。阿彌陀佛!啊哈~~~~~”


    囂張是要付出代價的。


    李代付出的,除了惡狗捕食,還要背負百斤的妖精。


    腰上的輕柔,抹平了胸口的傷痛。


    李代趴在地上,嘿嘿的傻樂著。


    高慧真騎坐在李代的腰背上,咯咯地笑的像隻小狐狸。


    “王爺,慧真哪裏不好,為何要冷落人家?”


    “沒有呀!”


    李代頭一歪,吐出嘴邊的枯草。


    “為何會這樣說?”


    “哼!”


    高慧真起身跪在地上,將李代扶起。


    “還說沒有?自從梅月英進了王府,你可曾牽過人家的手?”


    李代盤腿坐在高慧真身旁,望向遠方。


    夜色下的九嵕山,如墨暈錦帶。


    似蟒非蟒,非雲似雲。


    遠近輕重,各不相同。


    霧色迷離的山林裏,李代找不到他要的答案。


    高慧真的身份,就如眼前的山林一樣,讓他看不清楚。


    雖說和李世民的關係,已然明朗。


    可李代依舊不敢掉以輕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李代有自己的秘密需要保守。


    現在所顯露出來的,隻能說是冰山一角。


    假若有一天,李世民看懂了自己,知曉了自己的秘密。


    還能和現在一樣嗎?


    李代不敢賭,十賭無贏。


    命運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裏好。


    所以,李代在驪山的火窯,隻是在驗證生產壓力蒸汽鍋爐,沒有生產動能槍。


    路要一步一步走,事要一件一件做。


    未來太虛幻,李代隻能盡量掌握眼前。


    眼前的高慧真,就是李代掌握不了的人。


    該如何迴答高慧真的話呢?


    實話傷人,謊言不可說。


    所以隻能選擇沉默。


    高慧真失落的走開了。


    在離李代不遠處,如一株小樹,靜立於枯草之中。


    …………


    五日後,李代的大軍,終於抵達彬縣。


    彬縣被稱為公劉故裏,詩經之鄉,西部佛都。


    太峪川道,蜿蜒伸向西北。


    乃絲綢之路,南端第一門戶,也是豳州之門戶。


    豳州驛,就設在此地。


    大軍就地駐紮,李代舉目望向豳州,思緒翻湧。


    李代要等的消息,始終沒有傳來。


    李代不明白,為何又出現了變化。


    難道真要動用武力不成?


    可李代不會啊!


    現實和理想之間的距離,豈是電影電視劇能彌補?


    不得已,李代隻得求助各位將軍。


    行軍帳中,排排做正。


    李代似模似樣的端坐主位,看著案幾上的輿圖,露出一臉苦笑。


    這樣低級的地圖,居然被奉為珍寶。


    小爺上幼兒園的侄孫子,都比這畫的好。


    而且更讓李代無語的是,這張地圖居然是上南下北,左東右西。


    好在地圖可以倒著擺。


    大家習慣相反,正好可以各看各的。


    隻不過李代為難一點,圖上的字畫,需要倒著看而已。


    “明日豳州如何取之,各位將軍何以教我?”


    此時的軍帳裏,一老二青三少,倒也符合金字塔理論。


    隻不過,塔尖上坐著的是個小人罷了。


    鄂國公尉遲敬德,更像是來監軍的。


    靜靜的坐在一旁,一句話也不多說。


    李代見無人答話,伸出手指,點著地圖上的小方塊道:


    “豳州近在眼前,如何取之,你們倒是說話啊?”


    眾將麵麵相覷。


    奪城當然要先圍城,然後再攻城。


    可我們隻有五千多人馬,一個城門都圍不住。


    如何圍城?


    再說,我們也不是來奪城的啊!


    王爺這是怎麽了?


    “王爺,我們隻需進入豳州,捉拿羅藝即可。”


    “萬一羅藝不讓我們進城呢?還如何捉拿?”


    “那就陣前叫陣也不遲。”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怎麽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


    我來你家,你不開門,我就罵。


    罵到你,要麽開門,要麽出來和我打一架。


    否則,我就一直罵……


    想想都頭疼。


    李代看了一眼尉遲菩薩,撇了撇嘴。


    泥菩薩不保咱,咱得自己想辦法。


    李代看著地圖上,畫的跟羽毛似的山林。


    一時之間,也沒什麽好主意。


    “薛禮。”


    李代伸手拔出一隻令箭。


    “命你挑選擅射者百人,先行埋伏於,豳州北麵官道兩側。若見羅藝,集射之。”


    薛禮領了令箭,下去準備去了。


    李代又拔出一隻令箭。


    “李恪,明日帶一千兵馬,前往豳州。羅藝若是不從,即刻退迴。”


    “裴天嘯,命你明日帶齊兩千兵馬,於豳州城三裏之外設伏,以接應蜀王。定要確保蜀王之安全。”


    “好了,都下去準備吧,趙德仁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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