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你要幹什麽!”


    西山蔚王府內,朱厚煒跟個炸毛了的小刺蝟般,毫無形象的朝著朱厚照咆哮道。


    “你要幹嘛,上天呐!是不是覺得最近太平靜了非得給大家夥找點事情幹!”


    朱厚煒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這叫啥事兒啊,本來就順天府就旱災嚴重,數月滴雨未下。


    這節骨眼上最怕的就是民怨滔天引起禍事。


    你可倒好,非得在這火藥桶上繼續給它添磚加瓦,再朝它身上扔一枚手雷是吧?


    “厚煒,冷靜,你先冷靜。”


    沒有事先商量的朱厚照,顯得有那麽些許心虛,不由訕訕道。


    “冷靜?”


    朱厚煒聞言,火氣蹭蹭又漲一節。


    “我冷靜個蛋!”


    本來還以為你這倆月有些收斂是男女搭配產生了良好的化學反應改變了你。


    現在想想朱厚煒真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這哪是什麽改變,朱厚照還是那個朱厚照,這種情況分明就是暗地裏偷偷憋了一個大的!


    自己還是太天真了,居然會以為朱厚照會被王守讓改變。


    真喵的天真!


    “你到底想幹嘛?”


    咆哮發泄了一通,看著老老實實站在一邊給自己陪笑的朱厚照,朱厚煒沒好氣的瞥了一眼他道。


    “你知不知道這麽搞傳到父皇那會有多麽難搞,你這舉動又會在民間造成多麽惡劣的影響,給多少心懷不軌的人留下把柄?”


    朱厚照可不是一般人,他是皇太子是儲君!


    在民間百姓眼中,他的所作所為一定程度上代表的就是朝廷是皇家的意思。


    牽扯很大的好不好。


    真當過家家鬧著玩,出了事就以一句他還是個孩子就能隨便揭過呢。


    “知道,順天大旱,百姓走投無路以求龍王祈雨作為最後的精神寄托這些本宮都知道。”朱厚照想了想說道。


    “但是厚煒,你也說了,民間還有許多心懷不軌的人是想借著旱災搞事情的。”


    “到時候若是不下雨,他們會說是朝廷失德,引起老天爺不滿,這是老天對朝廷對我們朱家的懲罰。”


    “若是下雨了,他們也會說,之所以這麽久不下雨純是因為朝廷對老天爺不敬,老天爺不滿但看在百姓們快活不下去跑來求龍王了這才勉強降雨,是朝廷是咱們朱家連累了天下百姓。”


    “不管求了龍王下不下雨,他們都會往朝廷不利的方向扯。”


    朱厚煒聞言,下意識的點點頭。


    詭辯是這樣子的,不論有沒有道理到他們嘴裏都會變成他們的道理,根本沒個公正可言。


    “所以嘛,本宮就想既然他們怎麽搞都是咱們沒理,那咱們為什麽不能直接把這理扛到咱們自己頭上呢?”朱厚照肩膀一聳,道。


    “本宮這麽一鬧,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輿論都在本宮大罵龍王爺這件事上,隻要明天這雨一降,什麽輿論都不攻自破。”


    “你看本宮都這麽指著龍王的鼻子罵了,到本宮說的時間它還是隻能乖乖下雨,到那時什麽輿論陰謀都會不攻自破。”


    朱厚照嘻嘻一笑,指出自己這麽做的真正原因。


    “那要是不下怎麽辦?”朱厚煒看朱厚照這樣子恨不得給他兩腳,但想到現在在說正事隻好惡狠狠的道。


    “你有沒有想過明天要是不下雨會引起多麽惡劣的後果?”


    “到時候你就全毀了!”


    一想到明天那萬一下不來的雨,朱厚煒都不由感到害怕。


    到時候朱厚照就是這滔天民怨的衝擊對象,那他以後還怎麽實現自己的理想?


    朱厚照要是撲了,那這皇位怎麽辦?


    總不能讓他上去跟那些文官打擂台吧......


    我不要啊!


    一想到火德星君、被勒住命運咽喉的小表弟朱厚煒就沒來由的後怕。


    連堪稱史上帝王心術佼佼者級別的道長都差點被文官玩死,他這單純的就像是一張白紙。


    朱厚照這一波要是真撲了,他倆之前所有努力可以說都毀於一旦,被他們挖了一大把權力的文官們可能嘴都要給笑歪。


    本來還在為權力被挖走鬱悶,在為日後怎麽跟兩位殿下相處怎麽爭取權利、利益頭疼呢。


    結果噗呲一下,太子殿下抬手直接給了自己一刀,給了一刀還不夠,他還得拿著刀在自己肚子裏攪上一圈,這上哪說理去?


    但對比朱厚煒此刻的焦慮,朱厚照卻是挑挑眉神秘兮兮道。


    “厚煒,你還記得當初你書上寫的關於降雨的形成條件嗎?”


    “你想說什麽?”


    此時的朱厚煒煩躁的一批,哪有那個心思管它什麽降雨的形成條件......


    “等等,降雨的形成條件?”後知後覺才發現華點的朱厚煒下意識的抬頭,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見狀則是點頭微笑迴應。


    “對,就是降雨的形成條件。”


    “你看這兩個多月來,順天府烏雲看似要下雨的次數雖然不多,但也有那麽五六次吧。”


    “就像這兩天一樣。”


    朱厚照抬頭,指了指天。


    今天的天空依舊烏雲密布,看似將要大雨傾盆,但實際上連兩滴貓尿的量都下不來。


    “你說,這烏雲含水量夠了,咱們要是把其他幾項降水的必備條件給它補上的話,這雨是不是......”


    此刻,朱厚煒終於是明白了朱厚照想要幹什麽。


    這丫的打的居然是人工降雨的主意!


    丫的可真敢想呐!


    要知道曆史上最早的人工降雨也要到1930年才成功,還是一個荷蘭教授用飛機在兩千五百米高的高空投放了大量的幹冰碎塊這才成功的。


    你這才什麽時候,大明弘治年間!


    西曆1500年前後,你這刷新記錄直接刷新四百多年是不是有些太過了!


    人家可是有了飛機等新型交通工具才實現的呀,你憑啥覺得你能成啊。


    憑你一腔熱血嗎?


    “你......是怎麽想到這方法的,這玩意不可靠......至少在咱們技術不成熟的時候不可靠啊......”朱厚煒滿臉複雜的看向朱厚照,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


    有些時候吧,這人要是太聰明好像也不是很好,這都從自信變成盲目自信了。


    你都沒有任何實驗數據就憑借理論就覺得自己能成?


    都還沒成就給自己搭起了一個那麽大的台子唱戲?


    玩的也太過了吧......


    “理論是正確的那路子就不會錯。”朱厚照聞言卻是一反常態一字一句認真道。


    “更何況......”


    “催雨彈本宮都已經手搓出來了,降溫、凝結核啥的都能補充上去,妥妥的。”


    “這......”


    朱厚煒滿頭黑線,好像很有科學家的樣子,但怎麽總感覺怪怪的......


    “要是真的失敗了呢,沒有事情是絕對能成的,就算理論沒問題路沒走錯,但咱們的技術水平和可能的突發狀況你考慮了嗎?”朱厚煒歎氣道。


    還有這撈啥子都催雨彈,我怎麽不知道?


    你這段時間背著我到底幹了些啥啊......


    “要真的失敗了......”


    朱厚照略做沉思,想了想道。


    “那就讓他們把劉瑾拖出去砍了吧,就說是劉瑾這狗東西讓本宮這麽做的,本宮也是受害者。”


    一旁小心翼翼在沏茶的劉瑾本豎起耳朵擔憂的聽著兩位殿下的談話,聞言一驚將茶水倒在了自己身上燙的齜牙咧嘴。


    “嗚嗚嗚,咱,咱家啥也沒做啊,殿下您不能這麽對咱呐~”


    “為什麽這鍋也能砸到咱頭上呀......”


    雖然太監是皇家的家仆,家仆給主子背黑鍋本來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吧......


    世界上又多了個傷心的人兒......


    “又推給劉瑾?”


    朱厚煒嘴角抽了抽,這鍋劉瑾確定背得動嗎?


    “話說這人工降雨的主意你是什麽時候想到的?”朱厚煒問道。


    “哦,前段時間跟王守讓講地理的時候講到的,還得感謝她跟本宮提出的人工補充降雨要素的想法,不然本宮還真不一定能想到這一層。”


    朱厚煒:......


    本以為來了一個能跟朱厚照契合,能稍稍改變朱厚照一些的女孩子。


    誰曾想,這契合度好像稍微有點太高了......


    這男女搭配出的聰明主意和超高的執行力......讓朱厚煒好心累......


    “那你為什麽要把責任推給劉瑾?”


    “那總不能推給王守讓吧,本宮好不容易才遇到個這麽好玩的家夥。”


    “再說了,遇到事把責任推給女人,這算什麽男人,本宮這臉還要不要啦。”朱厚照撇撇嘴。


    他堂堂太子,還能讓一個柔弱的女子給自己背鍋?


    說出去他還怎麽混?他鎮國公、威武大將軍、鎮國軍校校長、鎮國書院院長、白蓮教壽命壇壇主......要臉的!


    朱厚煒:......


    “那劉瑾呢?”


    “哦,劉瑾沒事,能給本宮背鍋是他的榮幸。”


    ......


    皇宮內,牟斌和蕭敬此刻皆是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觸怒了上麵那位一觸就炸的弘治皇帝陛下。


    “這混賬,到底想要幹什麽......”


    靠在龍椅上的弘治皇帝,莫名有一抹悲感與顧忌,還有一種......生無可戀感......


    他這段時間時刻關注的就是一個倭患一個旱災,怕的就是引起大震動引發民憤。


    想的就是穩住局勢平穩度過這天災人禍,避過那些“組織”的帶節奏行為。


    現在可倒好,安靜了數月的兒子,直接給自己送了份大禮。


    朱厚照表示:怕被打節奏?沒關係,我們可以自己帶!


    怕民間會因此積壓民憤產生大震動?沒關係,全場目光皆匯聚在我,焦點都在我身上沒有其他地方能引起所謂的大震動了。


    現在還有什麽震動能比我這個還大!


    “陛下,是否要派人去見太子殿下......”牟斌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派人將他帶迴來?”弘治皇帝垂眸瞥了一眼,又抬頭看著天花板。


    “這時候把他帶迴來能有什麽用......”


    逼都給他裝完了,現在就算把他帶迴來也已經晚了......


    牟斌隻能訕訕閉上了嘴。


    蕭敬卻是想了想,恭聲道:“陛下,內臣想是否先做布置,好應對可能引起的......動蕩?”


    未雨綢繆,蕭敬覺得這才是弘治皇帝此時需要的。


    不論是為君還是為父,弘治皇帝都不可能看著朱厚照後麵可能麵對的危機,所以他們這些鷹犬此時需要做的,應該就是先下去隨時做好準備。


    甚至最好率先出手,將之前掌握住的“不安分分子”先行控製起來!


    “嗯,去吧。”


    弘治皇帝聞言,隻是點點頭淡淡說道,聽不出一絲一毫的語氣。


    雖然心中對朱厚照的所作所為充滿了怒火,恨不得直接給他抓迴來抽個半死。


    但一碼歸一碼,該給朱厚照兜底擦屁股他還是要擦的......


    真是一個憋屈的冤種父親......


    “陛下,劉建、李東陽、謝遷三位大學士求見。”


    此時,一個小宦官小心翼翼的進來匯報道。


    “唉,還是來了......”


    弘治皇帝連動彈都懶得動彈,他已經能想象得到那即將朝他而來的滿天彈劾,還有一堆哭唧唧在朝會上大喊著什麽為民請願,太子這樣不對巴拉巴拉什麽的了。


    劉建三人......隻能算是開胃小菜而已......


    “就說朕現在還有點事。”弘治皇帝開始找起托辭。


    他得自己先做點準備工作,不然這朝堂上撲麵而來的巨大壓力,他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的好。


    這凡事不覺,就是一個拖字秘。


    能先拖一會是一會吧......


    “還有,讓人去西山告訴太子和蔚王,這件事是他們引起的就趕緊給朕想辦法解決掉!”


    弘治皇帝心中存著一絲幻想,希望朱厚照這麽做是有後手準備胸有成竹的,或許真有辦法搞來雨。


    但隨即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怎麽可能呢,人怎麽可能真的能唿風喚雨呢?


    又不是傳說中的丞相孔明......


    第二天,很快就到來。


    在眾人默默的等待中,時間逐漸開始向正午而去。


    但天空依舊烏雲密布,但仍舊沒有雨滴落下。


    隨著時間流逝,京城中的人心逐漸躁動了起來。


    西山,最高的山巔。


    朱厚照不知從哪搞了十數門火炮,黑洞洞的炮筒直對上天。


    朱厚照嘴中叼著一根雜草,默默感受著風的滋味。


    正午,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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