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啊啊啊!”


    激烈的慘叫聲,槍聲,爆炸聲,濃烈的硝煙味,刺鼻的血腥,破碎的磚石橫飛,一截斷裂的手臂就出現在眼前,而閃動的人影,似乎預示著這一切還沒有結束…


    “唿啊!”


    樸仲文猛地坐了起來,把身上的導管和器材都拉動的晃動不止。發現這裏的異動,看護的醫師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然而卻被樸仲文擺了擺手勸退了下去。


    “真不愧是元首啊,都這把年紀了,恢複得還這麽快。哪怕是正當年的年輕人,都不可能這麽快就迴到正軌,簡直就像不是人類一樣啊。”醫師忍不住對助理們吐槽到:“都說元首異於常人,我這次總算是第一次見識到了。不過說來也是,能執掌這麽大的國家這麽多年,怎麽可能是我們這種凡人能理解到了的。”


    對於樸仲文而言,受過的刺殺簡直數不勝數,這樣的傷勢也不是第一次受了。不過不管怎麽說,這也是足以威脅到生命的創傷,而樸仲文卻以耄耋之年,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恢複了七七八八,這著實算是個醫學奇跡。


    看著窗外的月亮,樸仲文忍不住歎了口氣。他這一路仕途上,不知道打倒過多少敵人,也不知道跨越過多少屍骸。為了上位成為禦正的元首,他經曆了無數場明爭暗鬥,從無數的明槍暗箭中存活下來,這才達成了夙願。而即便是坐上了最高權力的寶座,一切爭鬥也未曾平息。先是占據了主導地位的上派想要借助經濟危機支配整個禦正,最終被裏派與全派摧毀;然後是全派外係勾結民間勢力,最後被中央聯合剿滅;最後到了現在,逐步積累起來的分權派也展示出了獠牙。以總理賀定江為首的反對者們擔憂未來所有權力都會集中於樸仲文一身,因此在明裏博弈牽扯和暗裏偷下狠手都不成功的情況下,終於選擇了正麵突破。無論是誰都得承認,這次的計劃足夠周密,反過來利用了對抗人類保護學會而布置的防禦,又結合了早就聯係好的外國勢力,即便是樸仲文已經有所準備,但依然損失慘重。要說為什麽沒能成功,那麽樸仲文隻能給出兩個字的迴答:運氣。


    到了如今,最大的隱患已經被剿滅,殘黨也再也不能成氣候,按照常理來說,樸仲文的未來之路上應當不會再有這麽大的來自內部的敵人。但是爭鬥了一輩子的他可不會相信什麽常理,雖然心裏由衷的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但是同時又打心裏的無法相信這會成為事實。


    “文順,你在的吧。”沉吟了一聲,樸仲文開口說到。


    “我在。”


    不到十秒鍾時間,崔文順就走了進來,站到了病床之前。樸仲文揮了揮手,示意他坐在一旁。


    “文順,我們禦正是個曆史悠久的國家,經曆了上千年的封建時代。而在這些年月裏,史書上有名的農民起義,可不是一次兩次出現。”樸仲文開口問到:“那麽你覺得,這些農民起義的本質是什麽,誘因又是什麽呢?”


    “農民起義啊…元首這可是問了個以古喻今的問題。”崔文順倒也不避諱,略一沉思,便開口說到:“要說本質,那就是民眾反對皇上和國家的政策,要說誘因,天災也好,外敵也好,還有多年來沉積下的腐敗也好,總之是突破了社會穩定的閾值,所以才會發生動亂。”


    樸仲文微微一笑:“嗯…既然你能看出這是以古喻今,那我可不能給你這個迴答高分。”


    崔文順也笑了起來:“那…既然如此,還請元首賜教?”


    “如今禦正有幾億人被收容在收容所裏,我很清楚,這些人其實過的很不好,尤其是c級和d級,他們大概隻是能活著而已。而就算那些勞動者,他們受到的壓力肯定也不小,而且對政策也不是那麽滿意。”樸仲文撫摸著床頭:“至於身邊這些人,那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有不少恨不得敲碎我的骨頭,吃我的肉。這麽看來全國上下,喜歡我的人恐怕沒有多少,起碼遠比不了不滿我的人。那麽,為什麽還沒有什麽民間的起義呢?”


    “人家都被關起來了,你還問人家為什麽不起義,老實講,有點過分啊。”崔文順苦笑了一聲。


    “但是治安官們實槍荷彈的並不多吧,這麽多人,總不至於連這種武裝都闖不過去吧。要知道古代的農民麵對重騎兵們,恐怕戰力隻會更加懸殊。”樸仲文搖了搖頭:“而且在過去的二十年裏,明明機會要多少就有多少,但是卻沒有什麽民間的大規模動亂,這很值得思考吧。”


    “不過要說結論的話,其實很簡單:因為他們什麽都做不了。就以收容者為例,就算他們跑了出來,我們也不管他們,但隻要幾天時間,他們就會陷入斷糧,到時候還得哭著求人救他們。”樸仲文繼續說到:“古代的農民也是一樣,是民的時候,種出來的糧食自然能吃飽,但是變了匪,浩浩蕩蕩都不種地了,這麽多人的糧食要從哪搞呢?地主官府家的糧食也不是無限的,竭澤而漁,很快就沒東西可吃了。”


    “這也就是為什麽很多案例中,饑荒千裏,餓殍遍野,然而所謂的起義卻像小水漂一樣,一下子就消失了。肚子都吃不飽,還談什麽成大事呢?”樸仲文搖了搖頭:“隻有當這些義軍真正的占據了地主們的生態位之後,才能通過對於領地上農民的掠奪,源源不斷的獲取糧食,從而為軍隊提供後勤保障,因此打出一番天地。”


    “要麽成為舊地主的代言人,要麽自己成為新的地主,否則是不可能有所作為的。換句話說,真正有成就的農民起義,實質上是地主與地主之間的火拚與顛覆。農民起義,其實並不農民,也並不起義。”樸仲文看向崔文順:“這就是為什麽我們沒有真的經曆過民間的反抗,因為古代社會,隻要有田地就滿足大半了,但現代社會可不是農民加軍隊這樣簡單的組合。農業,重工業,輕工業,運輸業,還有很多,很多。或許他們能掌握其中一樣,但是掌握不了更多,那就根本毫無勝算。”


    “真正能夠改變局勢的,隻有在棋盤旁邊的人,因為他能掌控全部棋子,比如說賀定江。我若是不在,他便能接管一切,這才是動機所在。”樸仲文微微閉眼:“就像東邊的事情,因為是那個小丫頭公主上位了,所以有些人就覺得暘桑不足掛齒。真是可笑。隻要坐在棋盤旁邊,那就代表著一切已經準備就緒了,無論是誰,都沒有區別。”


    “世界的動亂在即,再抱有那種天真的幻想,可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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