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雲州水師一事,著實讓殷墨頭疼了好一陣。


    朝中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再加上他有心控製雲州水師,培養自己的人。


    思來想去,他決定親自前往。


    聽完他的計劃,白玉塵直言道:“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放心,我會讓小呈也過去。”殷墨說,“玉塵,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你說。”


    “易容成我的樣子,在京中穩定局勢。”


    白玉塵點頭,“可以。”


    他如此輕易就同意了,反倒讓殷墨覺得有些不自在,“你……就不提點要求嗎?”


    白玉塵反問:“什麽要求?”


    殷墨搖搖頭,“沒什麽。”


    這人無欲無求已經到了一個相當人神共憤的地步。


    若非是夜裏那些不可言說的纏綿,他幾乎都不敢相信這人會有世俗的欲望。


    其實殷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吸引了這位出淤泥而不染的世外高人。


    思來想去,他或許是對自己這身皮肉感興趣。


    殷墨一貫認得清自己的容貌,雖然算不上好看,勝在嬌養這麽多年,身段也還算柔韌緊致。


    他很少糾結這些事,畢竟每日書案上擺放的奏折都堆成了山,他分不出多少時間來思考春閨心事。


    這夜雨水綿長,龍床帳幔之中,唯有旖旎的兩道影子影影綽綽。


    殷墨向來雷厲風行,心中有了想法,便會迅速付諸行動。


    第二天,一封密函送往北境。


    同時,殷墨稱病,免去了這月的早朝。改頭換麵之後,一騎汗血寶馬直奔雲州。


    白玉塵易容成殷墨的模樣,高坐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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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州與雲州交界處的官道上,開著一家簡陋的茶棚,隻賣最便宜解渴的大葉茶。


    一個年輕的郎君點了兩碗茶,也不著急喝,隻是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隨意地搭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麵。


    黃昏時候,這郎君才淺呡了一口茶水。


    來這裏喝茶的人大多是行商,來去匆匆,飲下一碗水解渴又很快就離去。


    偏偏這郎君氣定神閑,看上去不像是趕路,倒像是在等人。


    茶棚的老板見天色已晚,這才開口:“這位客人,天已經黑了,您看看這……”


    郎君扔去一粒碎銀子,約莫有二三兩。


    老板見狀,收了錢也不再多說,迴到了內間裏。


    天色暗下來,萬籟俱寂,隻剩下一地蟲鳴螽躍。


    那郎君仍是不急,直到月上柳梢頭,借著月光,他才從官道盡頭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出現。


    殷呈三兩步跨進茶棚,端起一碗茶水“咕咕”兩口喝了個幹淨。


    “慢點喝,別嗆著。”殷墨說,“怎麽跟個餓死鬼投胎似的。”


    “累死我了。”殷呈指著自己的黑眼圈,“你看這是什麽?”


    殷墨已經許久沒見到弟弟了,這會兒頗慈愛地幫他理頭發。


    “什麽?”


    “這是我熬大夜加班的證據。”殷呈說,“得加錢。”


    殷墨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揍他,他收迴手,“走吧,去三十裏外的鎮子上落腳。”


    殷呈撇嘴,這虛假的兄弟情,連加錢都不願意。


    “還不趕緊滾過來。”


    殷呈應了一聲,在他哥身後張牙舞爪。


    殷墨迴頭。


    弟弟一秒變正經,一點把柄沒抓到。


    哥哥翻個白眼,去茶棚旁牽了自己的馬,翻身而上。


    他見弟弟兩手空空,問:“你的馬呢?”


    殷呈說:“我輕功飛來的,騎馬多慢啊,二三十公裏一小時。”


    還不如上輩子小電驢速度快呢。


    殷墨歎了口氣,翻身下馬,對弟弟說:“你上去。”


    殷呈受寵若驚,“我嗎?”


    殷墨心想,難怪弟弟黑眼圈那麽明顯,這小子指不定是連著好幾天沒睡覺了。


    殷呈撓頭,“這不好吧……”


    “別廢話,快點。”


    “哦。”殷呈得了便宜還賣乖,心想早晚有一天要推翻這冷漠無情的封建王朝。


    兩人來到鎮子上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找了家客棧住下,殷墨開始給白玉塵寫信。


    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寫信告訴白玉塵,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


    若是中途發生了什麽意外,白玉塵也不至於被蒙在鼓裏。


    殷呈本來都躺下了,看見他哥還點著蠟燭奮筆疾書,心想不愧是皇帝,微服私訪都要批改作業。


    他在心裏默默同情哥哥一秒鍾,然後翻個身,小被兒一蓋,一覺睡到大天亮。


    殷墨一個哥兒偽裝成郎君,本來是不想跟弟弟一間房的。


    隻是這鎮子小,客棧隻剩最後一間房了,他沒得挑。


    弟弟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因此心裏別扭地隻有他自己。


    若是和白玉塵一塊兒出來,他倒是不必考慮身份,可以隨心所欲。


    想到這裏,他隻得歎口氣,抱著被褥在軟榻上湊合一宿。


    所以弟弟醒來時,看見他哥蜷縮成一團,可憐巴巴窩在軟榻上。


    弟弟狠狠地反思了一下,他自己一個人睡習慣了,那長手長腳的隨便往床榻上一攤就把地盤兒全霸占了。


    以至於把天下之主擠去了軟榻。


    還怪不好意思的。


    “玉塵……”殷墨睡得不踏實,淺淺的呢喃了一句囈語。


    殷呈正想溜出去吃個早飯,就聽到他哥說夢話。


    這就比較稀奇了。


    早飯暫停!先吃他哥的夢話大瓜。


    殷呈興致勃勃蹲在軟榻旁邊。


    “……”


    殷呈從鬼鬼祟祟變成了無語凝噎,這夢話聽不清楚一點。


    真沒意思。


    他走出房間,向小二打聽了鎮上哪裏的早飯最好吃,慢慢悠悠出門去了。


    以至於他完全沒聽到他哥帶著哽咽和哭腔地囈語。


    “玉塵……我好疼……好疼啊……”


    一個哥兒,想要隱藏自己的福印,辦法有很多。


    可以用的藥有很多,當然副作用也大。


    幾乎所有可以隱藏福印的藥,對哥兒的身體都有損傷,有的甚至還會折壽……


    這世間,唯有一種藥對身體的損害最小,並且不會影響哥兒的壽命。


    可這種藥需要每半年服用一次,每一次服藥時全身劇痛無比,整個過程會持續好幾個時辰。


    若非是有白玉塵施針止痛,殷墨覺得自己根本撐不過來。


    他醒來時,眼角還有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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