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月淺星深落地無,忠肝義膽寫還疏。墨中多少英雄淚,言下頻頻有丈夫。


    生戀水,死憐珠,幾迴魂夢說餘辜。從來事跡不曾了,猶了還逢善惡途。


    話說自宋江、吳用死後,史進每日心不在焉,無意當官。隻是每日城頭遙望。忽一日,有人來尋史進,史進看時,卻是病豹子王貴到此。當時兩個在城頭相見了,史進引王貴入府邸,看茶相待。吃茶以畢,史進道:“聞聽你在嶽飛麾下為將,做了一路指揮將軍。今日怎地有空來尋我?”王貴道:“不瞞將軍說,嶽將軍組建嶽家軍,鎮守邊關。我便與嶽將軍推薦將軍去嶽家軍做個職務。”史進道:“如今遼國與我大宋聯盟,不曾違背;金國才將歇了去,也不曾有動作,你嶽家軍卻是防誰?”王貴笑道:“將軍不知,自從我等取得遼國上京一片土地,正與高麗國接壤。俺家將軍正是與高麗布防。”史進不知高麗如何,問道:“這是甚麽國,我不曾聽聞,不知比遼、金如何?”王貴聞說,就把高麗國備細說知了。史進聽後笑道:“蕞爾小國,又何懼哉?”王貴聽了這話,忙擺手道:“哥哥切不可輕敵。那高麗雖小,卻狡詐多端,其民悍勇。若要與之對陣,並非易事。如今軍中缺人,我家將軍已然上報朝廷。全賴聖上開明,下旨教我將軍:‘人馬任挑,將軍任選。’因此特來相請。”史進本要拒絕,思來想去:“公明哥哥生前常言國家大義,之前軍師哥哥也說這般道理,我應當遵從才是。”才道:“便好,就隨你去,在邊庭立功,好過在這裏發悶,拖壞了我一身本領。”王貴聞言大喜。於是兩個上表說了,交割軍務,收拾行李,一路北上去了。


    二人迤邐來至登州,看看日落,先到店裏住下。當時兩個各自去歇息。睡到五更時分,王貴自來叫史進起來。洗漱罷,再取三五杯酒相待,吃了些肉食之類。此時天尚未明。王貴引史進望海邊碼頭上來,史進道:“我等不從陸地去麽?”王貴道:“從這裏碼頭坐大船,渡海去北蘇州,能省許多路程。”沒多時,兩個上碼頭看了,見一片大海,十數條船,有大有小。王貴當時引了史進,取了刀仗、行李尋船。早有水軍接著,迎兩個下船。就見把船帆張開,望深處去,奔東海來。史進從小生長在大陸,幾曾見過闊海?當時看了,見那萬萬裏碧滔藍浪,但見:


    海排巨浪,瀾接搖天。幾處礁石出水麵,一陣鮮風卷青雲。海鷗追日,錦鱗逐蝦。一蓑煙雨將過去,兩處金沙散陽光。遠處小島,近前碼頭。千隻舟船爭渡遠,萬張白帆過天邊。正是海闊憑魚躍,總教天高任鳥飛。


    史進在船頭看罷,歎道:“我隻聞海闊天空,今日得見,果真如是。”正說著,忽然天色大變,彤雲密布,狂風唿嘯而來。登時波濤洶湧,隻把船隻搖晃起來。船上有水手大喊道:“風暴來了,快降帆!”史進雖武藝高強,卻也未曾經曆這般海上險境,心中不免有些慌亂。王貴倒是鎮定些,謂史進道:“哥哥莫慌,海上風雲變幻常有,我大船行走,不避風浪,且入艙室歇了,待風過後便是。”史進自然聽話,隨之迴轉。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一股巨浪排頭打來,船身傾斜,不少貨物掉進海裏。史進大驚,緊緊抓住船舷,眼見著海水洶湧。望了片刻,見遠處隱隱出現一座小島。王貴也見了,忙令水手朝小島方向駛去。


    就見大船搖搖擺擺,望島上岸邊來。看看臨邊,水手當即拋錨,隻把船身穩住。當時王貴道:“隻等風停,才能再行。”史進道:“這船晃得厲害,我隻覺頭暈目眩,如何是好?”王貴道:“下船了歇息罷。”於是二人下了船,踏上小島。隻見這島荒無人煙,四處雜草叢生。史進心中暗忖:“此處不似有人。”於是都來岸邊歇了,有水手道:“既然落地,不妨尋些瓜果狐兔,以充物資。”王貴認理,教眾水手四散去了。不多時,迴來報說:“山裏發現一處山洞,似有人跡。”史進大驚道:“莫不是這裏有人?”王貴也道:“怕不是海賊巢穴。”兩個說了,匯集水手,各持兵器。兩個當先,手裏握著刀,率先進入洞中。


    那洞內陰暗潮濕,彌漫起一股腐臭之氣。王貴叫人點起火把來,那火光將起,照亮洞穴,就見一隻蝙蝠撲棱棱望麵門而來。說時遲,那時快。史進舉刀一揮,手起刀落,那蝙蝠便被斬落。王貴讚聲:“好刀法!”說罷,眾人繼續深入。來至一處石室,就見兩旁有架子,架子上盡是破舊兵器,中間一張桌子,上麵鍋碗瓢盆都有。幾個投前看了,王貴道:“果然有人居住過,隻是看這灰塵沉積,怕是許久沒人打理。”兩個又來照看他處,就見石壁上有畫。眾人圍看一圈罷了。這壁畫記載一場海戰,其中圍攻之法,海戰妙處,都有詳細文字。史進道:“怕不是甚麽海戰兵法,且尋人記下了,迴去便可為我等所用。”王貴認理,便叫幾個識字的水手一一記下。看看半日已過,洞外風聲漸息。王貴道:“哥哥,眼見得風停,該迴船出航,以免誤了上任期限。”史進認理,眾人迴到船上,重新起航。


    大船將離了小島,走了一陣,看看日落西麵,忽見遠處蕩來幾隻小船。那些小船上站滿了奇裝異服之人,個個手持利刃,眼神兇狠。史進見狀,眉頭緊皺,喊道:“兄弟們小心,怕是遇上歹人了。”王貴應道:“哥哥放心,咱們也不是吃素的。”眾人提了弓箭,嚴陣以待。見那小船靠近,為首一人道:“路過的大魚,留下命來!”史進聞言大怒,喝道:“論劫道,你們要喊我爺爺!”說了,抽弓搭箭,先一箭射死這為首的。其餘賊等見死了大哥,各個咬牙切齒,提板接舷。這邊水手先射翻一輪,見賊人上船,各持刀槍近戰。眾海賊蜂擁而上,卻不想史進等人武藝高強,一刀一個都剁翻了,真如砍瓜切菜一般。但海賊人數眾多,史進這邊也漸漸有些吃力。史進心中暗忖:“如此下去必吃大虧,須得速戰速決。”正不知如何是好,隻聽得遠處兩聲炮響。一炮打翻了一艘小船,一炮落在海裏,激起千層浪。眾人看時,正是大宋朝海鰍船踏浪趕將來。眾海賊見狀,忙喊:“風緊,扯唿!”隻見有投水的,有迴船的,應接不暇。紛紛走了。


    當時史進見狀大笑,又與海鰍船接舷,當時船上下來一人,史進見時,又歡喜一場。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河北轉運使柴進。當時柴進見了史進在彼,也是歡喜。史進問道:“哥哥怎地在此?”柴進道:“我正運糧草望北方去,隻因陸路受阻,轉投海上,方才見你這船被水匪圍攻,特來相救,見了才知是史進兄弟在這。”史進道:“萬幸哥哥到此,不然我等免遭徒手。”兩個說笑了,引船共望北方而去。


    於路不必多說,隻說柴進交接糧草以畢,與史進辭別道:“兄弟,我自迴滄州,我和你今日分手,就這裏吃三杯相別。”史進道:“我送哥哥一程了卻迴來。”柴進道:“不須如此。自古道:送君千裏,終有一別。兄弟,你隻顧自己前程萬裏,早早的到了嶽飛將軍處。之後少戒酒性,多立戰功,不枉做一世好漢。久後青史上留得一個好名,也不枉了為人一世。”史進聽了,點頭然是,必記心中。兩個飲了數杯,各自辭別,不在話下。


    因此不說史進隨嶽飛征戰高麗如何,單道柴進交割政務已罷,自迴滄州管轄。於路無話,早到家中。隻見其子堂前伺候。原來柴進多年前已娶妻生子,其子名喚柴通。後來其妻早喪,其子聰慧早成。這柴通如今十七八歲年紀,為人伶俐,卻不愛學文,每日糾纏父親,說盧俊義的武藝。每每聽罷,心向往之。當時柴通道:“爹爹一路辛苦,先飲熱茶。”柴進自坐下吃茶。柴進喝了幾口茶,緩了緩神,便問柴通道:“近日家中有何事麽?”柴通道:“家中一向安寧,不曾有事。”說罷,又糾纏父親道:“爹爹,你上次說盧叔父一人戰退一千遼兵,孩兒思來想去,總覺不真。”柴進道:“你爹何時撒謊,怎地不信?”柴通道:“孩兒不是不信爹爹,隻是不信那盧俊義真能以一當千。”柴進道:“怎能直唿長輩大名,卻沒家教。”柴通忙跪下道歉,說道:“孩兒知錯。”柴進扶起又問道:“你這般癡迷盧太尉武藝,可是真心想學?”柴通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點頭:“爹爹,孩兒自是真心,若能學得一二,此生無憾。”柴進微微皺眉,思忖片刻後說道:“盧太尉如今在朝中做得大官,聲名遠揚,日理萬機。你若要學武,不可隻是一時興起。”柴通拍著胸脯保證道:“爹爹放心,孩兒定當用心。”柴進見兒子決心已定,便點頭應允道:“也罷,兒大不中留。我可寫一封書信與盧二哥,皆時收不收你,都隨他了。”柴通聞言,喜極拜謝。


    卻說柴進寫下書信先往東京盧俊義處送去,數月迴信,盧俊義願意收柴通為徒。柴進自與兒子說了。柴通更加開心。柴進選了幾個精明的伴當,打拴包裹行李,教送衙內往汴梁去。臨走時,柴進勸兒道:“吾兒此去,既認師,當尊父。不可慢待,不可胡來,隻要安分守己,盡心學藝,不可使性。切記。”柴通聞言,滿口答應,又拜了數拜,辭別父親而去。


    看看三年不到,忽然一日,這柴進如往常一般睡下,當夜做得一夢,夢見黑白無常到此,當時黑無常在床頭邊道:“天貴星聽真,如今你陽壽已盡,隨我迴地府報道!”當時柴進沒聽清甚麽,隻覺是要抓自己,喊道:“放肆,俺有先皇禦賜丹書鐵券,誰敢抓我?”黑無常喝道:“你將出來我看!”柴進道:“我這便使人去取來。”喊了半晌,卻不見來人。柴進又道:“我親自取來與你看。”話音未落,黑無常一手抓住柴進左手道:“你要走脫了,我二人如何與閻王爺交差?”白無常道:“我二人且隨他去,看看果真有麽?”柴進便領二人入大殿,果見禦賜丹書鐵券在彼。柴進昂首挺胸道:“怎樣,我說不假罷。”白無常道:“如此說,地府你不必去,但有一處你非去不可。”柴進問道:“甚麽去處?”白無常道:“水泊梁山!”不待柴進搭話,黑無常道:“天王哥哥並公明哥哥等你去哩!”柴進聞言,隻覺其中有,問道:“你二人究竟是誰?”當時黑白無常,哈哈大笑,搖身一變,退去鬼差的服裝。柴進仔細看時,不是別人,這黑無常正是黑旋風李逵,那白無常卻是浪裏白跳張順。當時兩個跪下道:“柴進哥哥,我二人特來接哥哥歸山。”柴進見狀,笑道:“你兩個嚇煞我也,如何要裝作鬼差到此?”李逵道:“哥哥休說,自打俺做了鬼,哪裏都去不得,心中閑出個鳥來,今日請了公明哥哥將令,來接柴進哥哥魂歸梁山,於路上和張順兄弟想這法子,隻為取樂,哥哥勿怪。”柴進聞言,佯裝怒道:“你這般說,我定要在公明哥哥那裏告你一狀。”李逵聞言,忙道:“好哥哥,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俺吧。”一旁張順笑了一聲,也勸道:“就是,黑廝貪玩,哥哥人稱孟嚐君,大人有大量,原諒黑廝一迴。”柴進無奈道:“李逵貪玩,你也不差他的。”當時三個有說有笑,都迴梁山報到了。


    因此柴進便就無疾而終。次日家丁見主人已死,哭了半晌,購置棺槨發送,上呈州郡府衙說了,一切不在話下。有一首《歸田樂》歎道:


    星又落,鬥別天宮悠樂積。乘龍鳳,德年滿、添晝寂。想梁山水泊,至今憶。


    大夢短、乾坤內,參差陰陽隔。為忠義、年年不輟,笑魂應會得。


    再說柴通抵達京城,拜在盧俊義門下,每日研習武功,不敢有廢,更有盧俊義之子盧衛忠相伴,二人年紀一般大小。原來這盧俊義與柴進同年娶妻,正是聖上親自做媒,將帝姬嫁娶。因此生下這子,取名盧衛忠。兩個父親便是八拜之交,兩個更是生死之友,隻是柴通年幼,拜盧衛忠為兄長,不曾謬誤。正是:人生在世有義氣,死後相聚笑開顏。不知盧俊義又將如何,請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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