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兔走烏飛疾若馳,百年世事總依稀。


    累朝富貴三更夢,曆代君王一局棋。


    禹定九州湯受業,秦吞六國漢登基。


    百年光景無多日,晝夜追歡還是遲。


    話說戴宗至一處酒家,卻與前麵不同景色。店門敞開,掛一麵幌子,外麵擺了許多副座頭,頗為幹淨。戴宗就入內來,先尋了一副靠窗邊的座頭坐下,高聲叫道:“店小二,可有甚飯食?”小二哥見有客人,趕忙迎了來,看看戴宗一身塵仆打扮,便道:“客官,要吃些甚飯食,俺這裏有大餅大肉大魚。”戴宗打量一眼店小二,此人約摸二十來歲,長相精明,手腳麻利。看罷了才道:“肉食不要,有甚素食?”小二哥道:“客官來的不巧,素食隻剩野菜湯了。”戴宗肚裏尋思:“要魚要肉都有,要菜卻沒有,真個奇怪。奈何腹中饑餓,這裏他處又無店鋪,先吃飽喝足,再議。”思罷,便道:“也不挑了,快上便是。”小二哥應聲去了。不一時,大餅菜湯都上桌子。戴宗就自在那裏吃喝。看看吃喝已了,又來問店小二道:“你這裏遭了兵亂,外麵一條街就你一家完好,卻是為何?”小二哥道:“客官外地來的,我不瞞你,前一陣子來一夥蠻子,約麽一千來人,就在這裏駐紮,本鎮百姓都被這夥蠻子殺害了,就俺這裏的店主人也是個蠻子,因此免遭一難。”戴宗大驚,又問道:“這夥蠻子還在?”小二哥擺手道:“做完了孽,早走了。”戴宗這才舒口氣,又問道:“不知望哪裏去了?”小二哥道:“往北去了。”戴宗聽罷,這才付了飯菜銀子走了。


    卻說戴宗不疑有他,將幹糧捎在身邊,又來趕路,奔臨清來。正出鎮來不遠,剛翻過兩個山丘,遇見一片林子,此時正是十月底初冬天氣,冷冷清清,到得丘陵之上,憑高一望,滾滾風塵,颯颯枝頭,是好江山也!有詩為證:


    萬裏煙波萬裏天,枝頭亂舞北林邊。


    清風卷土渾寒意,幾頃山坡幾頃田。


    這戴宗望見丘陵之下,一帶都是青白二色旌旗,林邊一字兒擺著許多營帳,認軍旗上正是金兵完顏闍母的文字。戴宗見狀,心下疑慮道:“這一路上,雖有屋宇,鮮有人住。方才小二說這彪人望北去了,怎地在這裏遇著?或者這夥不是前者?需得打聽虛實。”當下奔到林邊,見一帶營寨人數眾多,且戒備森嚴。就躲在樹後觀望,忽聽得一陣嘈雜聲響動。戴宗定睛一看,隻見幾個金兵騎馬望自己奔來。戴宗忙躲藏起來。那夥金兵就在近前停住,幾個人就在這裏爭吵。戴宗聽的真切,原來前麵幾個士卒是逃兵,後麵幾個士卒是來抓這夥逃兵的。後者就把前者團團圍住。戴宗見狀,暗忖道:“若救下這人,或能得些消息。”當下數過人頭,從包袱裏取出甲馬,猛地跳將出來。那幾個金兵不曾防備,俱都嚇了一跳,尚來不及反應,腿上卻被粘著馬甲。戴宗看粘著了,喊聲:“疾!”那幾個金兵不知如何,雙腿似不是自己的一般,自顧自飛奔起來,一發都往南去。有幾個不曾躲過樹杈,隻把身子與樹杈都撞的斷了。那幾個逃軍見了,各自驚駭,都來跪拜戴宗。戴宗道:“先請起,甲馬粘的不牢,若掉了再迴來,不好應付。別做逗留,且隨我走。”眾逃兵感激涕零,當即隨戴宗走了。


    戴宗引幾個逃兵都望臨清走,一路上戴宗問道:“你等哪裏人士?”為首的金兵道:“我等本是大金漢軍部將李立麾下。”戴宗聽了,心思道:“甚?李立降金了麽?”片刻,又思道:“恐是同名同姓。”戴宗便來問道:“又如何在此?”那人道:“城池被破,逃命至此,又遇著完顏闍母一軍,本以為有了靠山,然完顏闍母卻道:“皆因你等漢人不用心盡力,才使我大金雄師如此這般。”於是就著人看守我等,說待迴去之後,軍法從事。我等怕丟了性命,才不顧一切的跑路。方才以為必死了,萬幸神人相救。”戴宗聽了,便道:“既如此,你等不妨自去,我這裏還有要事去辦,不能同行。”幾人聞言,不敢反駁,當即謝了救命之恩,紛紛四散去了。


    戴宗見走了眾人,又使起神行法來,不日便到臨清。早有小校報知朱武,朱武忙引眾人來迎戴宗。兩邊行禮已了,都到大帳內說話。帳內李應、李俊兩個卻在上首,李俊問道:“盧元帥那邊如何?”戴宗就把備細說了,又道:“幸賴吳軍師妙計,見今正與金國大軍於真定府前抵敵。盧元帥不知這裏備細,特來詢問。”李俊又道:“這裏一路北上,可收複恩州、冀州、深州三個,便可與元帥大軍會合。”李應道:“曾遇見兩撥金軍,皆是一擊即潰,大半都是漢軍,恐是劉彥宗一軍。”戴宗聞言,才道:“方才來的路上,探知李立已然降金,不知真假?”李應道:“李立一直在我麾下,如何降金?”當下喚過李立來。李立聽令得來,聽得戴宗所言,便道:“荒唐,定是同名同姓的雜種,卻辱了我的威名!”眾人聞言,有笑的,有勸的,好不歡快,此事這才作罷。當下商議對策,朱武道:“見今先取恩州,再做商議。”眾人認理,當夜歇息無話,次日天明,拔寨都起,直奔恩州而來。


    卻說恩州守將名喚姚蟠,本是大宋將軍,被金軍俘虜,投降大金,做了轉路先鋒。手下有個謀士,名喚郝伸,亦是如此。這二人率本部軍馬並八千漢軍當先駐紮恩州,兩個自在思量軍務,郝伸道:“將軍,聞報宋軍已出北京大名府,兵馬人數不詳。如今阻住前路,怎地前進?”姚蟠道:“劉都統催促的緊,若止步不前,必受責罰,還需想個對策才是。”正說之間,忽有小校來報:“宋起大軍到此,距不過三十裏遠近。”二人聞報,心中各自思量。郝伸問道:“來者多少兵馬?”小校道:“約麽五萬之上。”姚蟠大驚,忙來問計。郝伸獻策道:“將軍莫慌,宋軍遠來疲憊,我等可趁其立足未穩,主動出擊,打他個措手不及。”姚蟠思考片刻,覺得有理,便點齊人馬,出城迎戰。


    當下姚蟠、郝伸兩個引軍出城,正抵住宋軍,兩軍對陣,姚蟠道:“那個將軍願先出馬?”左右一個裨將道:“小將願往!”言畢,舞刀拍馬出陣。對陣裏李應看的真切,亦問道:“哪個兄弟願領此功?”有解寶道:“看小弟領功!”當即提了鋼叉,大跨步來。兩個就在垓心爭鬥,鬥不到五七合,解寶賣個破綻,拔步便走。那裨將見狀,便縱馬來追。解寶聽馬蹄聲較近,當即迴身便刺。那牙將馬上功夫不差,使個鐙裏藏身躲了。解寶見沒了人影,不管不顧,來刺馬身。那馬肚被刺一叉,流血便倒。那裨將就被壓在馬下,解寶躍過馬頭,看準裨將咽喉,一擊斃命。姚蟠見狀,又道:“還有誰能擒殺這廝?”郝伸道:“將軍莫惱,我有一計,可破敵軍。”姚蟠道:“速速道來。”郝伸就把計謀說了。姚蟠大喜,就鳴金收兵,紛紛迴馬便走。朱武見狀,忙喊道:“休走了敵將!”一聲令下,宋兵如潮水般湧向金軍。李應一馬當先,追出三五裏遠近,正酣戰時,忽聽得刺斜裏鬧將起來。正是郝伸領一支奇兵包抄其後,宋軍頓時大亂。姚蟠見狀,引軍翻殺迴來。朱武不慌不忙,左指右揮,抵住金軍。李應亦抵住姚蟠廝殺。兩個就在亂軍陣裏爭鬥,看看戰到二十合之上,李應賣個破綻,迴馬便走。姚蟠思量:“方才便用此招,怎會再上當?”卻不去追,翻身來殺宋軍。李應見了,暗忖道:“這廝不追我,卻知俺有暗器麽?”無奈,隻得迴身再戰姚蟠。


    朱武見時機已到,忙教淩振施放號炮。隻聽得三通炮響,李俊引一夥步兵從刺斜湧出,宋軍士氣大振,殺聲震天。郝伸見勢不妙,企圖逃脫,卻被項充、李袞攔住去路。兩個手搦團牌,引五百團牌兵圍上,就把姚蟠生擒活捉。姚蟠見沒了郝伸,不敢再戰,迴馬便走。正逃至恩州城下,卻見一軍抵住歸路。為首乃是武鬆,左右孔明、孔亮。這三人引步兵到此,一路如砍瓜切菜一般,無人敢擋。姚蟠大驚,不敢迴城,隻得棄城而走。武鬆見敵將要走,舞戒刀便投,隻見得投不中,武鬆心中歎道:“早知也學些投技了,也不會這般走了敵將。”無奈,姚蟠走得遠了。便迴身截殺剩餘金軍。城樓上守將看的真切,有牙將道:“大半兵馬都折在城外,見今將軍自走了,我等如何守備,不如各自逃命去罷。”眾人聽的心驚膽戰,不敢逗留,紛紛逃命去了。李應等大軍到了城下,早不見一個守軍,卻有百姓來開城門,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以此李應順利攻破恩州,一麵出榜安民,一麵商議軍務,搬弄糧草,不在話下。


    待一切妥當,朱武進言道:“哥哥,項充李袞二人擒得敵將郝伸,不知如何處置?”李應、李俊兩個頭領也不知如何,就來問朱武道:“軍師可有妥善處置?”朱武道:“依我看,放他迴去最好。”當下有鮑旭道:“軍師此言不妥,若這人留著無用,殺了便是,如何放虎歸山?”朱武道:“賢弟謬矣,想來金國這一支軍隊都是漢人,先後降遼、降金,應思故裏,若我等以禮相待,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若有投靠我軍,也不失一大好處。”李應道:“見得也是。”李俊勸道:“且先看這人如何,再作商議可也。”眾人認理,當下縛郝伸到此。郝伸見了眾英雄,忙來磕頭認罪。李應道:“你等本是漢人,如何做了金國走狗?”郝伸道:“實不相瞞,我等失守城池,隻恐朝廷怪罪,怎敢迴國?於路上迷茫,不知進退,後被金人所擒,為保活口,隻得屈身事賊。”李俊道:“如今天兵至此,怎不見相投,卻還要來打我等?”郝伸聞言,又來磕頭道:“將軍容稟,我城中大半都是那金國漢軍都統製劉彥宗的兵馬,被看的緊,怎能輕易投降。”李應道:“既如此,可否降宋?”郝伸道:“我等本就是大宋的人,如今天兵已至,怎不投降?”李應道:“便好,我且放你迴去,你就暗地裏招降所在漢人,算你大功一件。”郝伸忙來謝恩,道:“多謝將軍信任,我必不負所托。”說定已了,當下放走郝伸。待郝伸走後,武鬆問道:“我看此人一臉奸相,不似好人,定不能信。”朱武笑道:“信與不信另當別論,且看後來如何便知。”當下又來商議進軍之事,不必絮繁。


    卻說郝伸引許多敗軍逃迴冀州,來至衙前,卻見姚蟠正與當地守將訴苦。這冀州守將喚作吳孝民,本是大宋一介文官,後來被金人所俘,歸降後做了將軍,統領一軍。此人卻不知戰,長做糧草看護轉運之職。見今聽姚蟠說宋軍怎地怎地厲害,心中大駭。當時郝伸拜見了二人,姚蟠問道:“你怎地活著迴來?”郝伸道:“多虧小人機敏,又把額頭磕破,才放小人迴來。”於是就把備細說了。吳孝民聞言,乃道:“不妨就投降便好,我這裏怎敵他一擊?”姚蟠道:“誰也不想死,否則也不會降金,隻是這大半都是劉彥宗的兵馬,明裏俺們是個將軍,暗裏狗屁不是,咱怎能做主?”吳孝民道:“劉彥宗遠在千裏,這裏不過哪些裨將掌兵,若除之,便群狼無首,到時便可歸宋。”郝伸眼珠一轉,獻計道:“吳將軍所言既當,正是此理。我有一計,可除去這夥牙將。”姚蟠忙問何計。郝伸附在二人耳邊低語幾句,姚蟠、吳孝民聽得連連點頭。正是:反間計輕易施展,詐降謀緊隨其後。不知郝伸要用何計,請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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