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將軍浴血勇嘉臣,廝殺非能懼鬼神。


    輾轉撿龍不避諱,誰人可以撿吾身?


    南山敗走東山駐,摘了青盔戴絳巾。


    染病萬般皆是命,到頭半點不由人。


    話說水誌華立在船上,要來爭鬥楊江。那裏楊江就把手一招,與周地祖兩個逼近身來。三人就在船頭鬥將起來,楊江、周地祖二人不善水戰,隻在船上搖晃,看看抵不過了,兩個迴頭望船尾去。左右小嘍囉一發都上來,就把撓鉤套索搭住,活捉上岸邊來。一眾人馬見殺退了宋軍,當即會合一處,一個個都來與徐進請功。又押水誌華到此,李玄問道:“你服氣麽?”水誌華道:“不曾想你等一夥土匪計謀甚遠,我敗之心服口服。”李玄又問道:“你投降麽?”水誌華道:“雖甘拜下風,隻是不願投降。”李玄道:“如何肯降?”水誌華道:“我不知道!”李玄笑道:“既如此,我說一處,若我等能生擒滾海龍,到時,你願降麽?”水誌華道:“若到時真如此,我願降了。”李玄謂徐進道:“哥哥意下如何?”徐進道:“如此最好!”三人說定,就叫左右帶水誌華下去好生管待。


    卻說賈進並千餘水軍,爬過水岸,揀小路往東走了。此時節,有小嘍囉探馬早在遠處看了,迴大營來報說備細,李玄道:“賈進此人竟如此謹慎,我等不用火油,而用樹木油脂,亦被發現。”倪乾道:“如此走脫了大軍,如何是好?”李玄道:“隻是他那裏船隻都無了,空有水軍,也隻得與我等岸上作戰,約麽退了避戰才是上策。”思慮一番,便吩咐左右武胡、沈春道:“我曾記得,此去向東二三裏有座山,不知名號,你等且引騎兵飛馬去山裏埋伏,我想他必去這裏。你二人務必比他快了才行。”武胡道:“軍師放心,我四條腿如何比不過他兩條腿的,定當生擒此人迴來。”二人自領命去了。武胡、沈春二人帶領二千騎兵,如風一般往東邊馳去。不到三刻之上,就來到山中。正尋個隱蔽之處,先把馬匹拴在樹林中,身形藏在草叢裏,隻等賈進到來。


    且說賈進帶著殘兵敗將一路急行,約莫走了五六裏路,來到一座山前。他見山勢險峻,心中暗喜:“且看這裏一脈鄰水山居,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可以暫避一時。”問眾人道:“有人可知此山何名?”左一個牙將,正是本地的,便答道:“我知此山,喚作撿龍山,傳聞有龍居住,待冬春交際時節,龍退逆鱗,周遭村民都上山來撿拾龍鱗,因此得名。”右邊一個牙將,喚作王四的,聽說“撿龍”二字,驚道:“大將犯地名,怎能善途?”賈進道:“休胡說,我等為軍為將,殺敵時斬了多少人頭,若如你鬼神之說,這些個不來索命麽?”眾人又來相勸。賈進道:“正所謂:‘人定勝天,誌一動氣,君子亦不受造化之陶鑄。’那個違背,斬訖報來。”眾人不敢言語。賈進便令軍士進山,正行到半山腰,忽然一陣風吹來,隱約聽到有馬蹄聲。賈進大驚,連忙登高遠望,隻見塵埃滾滾從山上,山嘴兩側圍將上來。他心知中計,急忙下令後退。然此時已晚矣。武胡、沈春領一彪騎兵如猛虎下山般衝將過來,後麵一隊步兵就來截斷了退路。賈進揮舞長槍,奮力抵抗。賈進先抵住武胡,鬥了三五合。武胡不顧賈進,隻把手底下士卒擒拿殺翻。賈進後抵住沈春,又鬥三五合。沈春舞槍匹馬,見了露處,就把賈進盔子挑飛。賈進大驚,見敵不過,又無奈寡不敵眾,身邊的軍士死的死,逃的逃。眼看大勢已去,賈進長歎一聲,橫槍自刎。說時遲,那時快。沈春覷見,心想是要活捉的,抽出四麵鐧,望空便投。正打落賈進那槍,周圍一夥紅頭子搶將上來,就把賈進五花大綁擒拿了。武胡見擒了主將,叫道:“宋軍都聽著,你家主帥已然被擒,不想死的,紛紛卸甲投降!”眾宋軍聞言,個個都卸甲,每每皆擲器。如此大獲全勝,俘宋軍千餘。武胡、沈春二人押著賈進並一眾水軍,都迴大寨裏說了。


    當時有徐進等人,先叫來水誌華坐定,水誌華大喇喇道:“頭領喚我前來,可是要放了我麽?”徐進笑道:“非也,且教你看一個人。”水誌華道:“非我家將軍,見誰都無用。想我那了得的將軍智勇足備,隻是不能相見了。”水誌華隻在那裏吹噓,卻忽見帳簾抬起,武胡、沈春押著賈進入內。水誌華見了,隻驚得立起身形,雙眸微動,啞口無言,不知所措。隻見賈進被五花大綁伏著,麵上時紅時白,臉紅時,盡是羞愧難當;臉白時,都做驚駭不已。徐進謂水誌華笑道:“如今你的將軍已成階下囚,你可還要固執己見?”水誌華猶豫片刻,最終歎了口氣,先問賈進道:“將軍如何被俘?”賈進隻是喃喃說了備細,歎道:“果然犯了地名。”水誌華聽罷,當即來勸道:“將軍不知,我被俘時,不願投降,止與一個頭領打賭,說:‘捉得你時,我自投降。’本以為,以將軍智勇,定不會被俘,不曾想半日不到,又見將軍。今番事已至此,不若降了也好。”李玄聞言,出列勸道:“水將軍所言非虛,你那裏損失大宋朝廷的禁軍,又剿匪不力,縱然迴去,也難免一死,不妨留下,你我共同替天行道可也。”二人聞言,當機立斷,一齊拜倒道:“我等願歸降。”徐進大喜,當即令人給賈進鬆綁,並設宴款待。自此,賈進、水誌華二人亦入了山寨。有詩為證:


    都言人似水,輾轉過群岩。


    命運浮萍比,身存類長帆。


    奈何天意至,好教合和緘。


    此後展思念,將來有隻銜。


    不說徐進等人迴鳳凰山,卻說那逃散的水軍裏那個牙將王四,見大事不妙,哪敢臨陣拒敵?隻尋一個去處,帶一夥親信,望山林裏走了。不知走了多久,見賊軍並未追趕,十數個人才敢歇息。看看日落西山,不知如何是好。王四道:“如今兵敗,迴京也要落個罪狀入了大獄,隻不能迴去。我卻有個去處,乃是泰山小及時雨李太的山寨,那裏有我一個兄弟,我可去投奔,你等意下如何?”眾人麵麵廝覷,也不說話。王四見狀又道:“既如此,你等自省斷則,我不勒逼你等。”當下有幾個小兵是有家室的,或是還有家私的,都不願去,一發自迴東京了,剩餘人等都隨王四遠遁去投泰山大寨李太處了。王四一行人日夜兼程,不十數日,來到了泰山腳下。早有小嘍囉報上山來道:“有一夥人來投山寨入夥,為首的叫做王四的。”眾好漢裏填海鰍王五聽了,便謂李太道:“大哥,這是俺的一個哥哥,自被趕出家後了無音訊,如今來了不知如何。”李太道:“你兄弟二人不和麽?”王五道:“非是不和,隻是我與王四非一母所生,我自後母,他自先母。先母喪時,我母親就把四哥氣走,隻因這檔事,我不知如何麵對。”李太道:“既然是你兄長,何來的不好麵對,快些有請。”不多時,王四一行人來到廳上,與王五相見,各自尷尬,李太趕忙相勸,就見兄弟二人抱頭痛哭。眾頭領深感血脈相連之情,各自感慨不已。當即李太設酒管待眾人。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王四說起前事,李太感歎不已。王四又道:“承蒙寨主收留,今後願效犬馬之勞。”李太甚喜,當下就讓王四做了個小頭目,與王五一同管理水軍。此後打家劫舍,不在話下。


    不旬日,李太、荊俊等人正在山裏巡視,隻見馮善引十幾個紅頭子,擔兩個架子,上麵各綁縛一個公人到寨裏來。李太問道:“你兄弟又抓了甚麽人迴來?”馮善叉手道:“哥哥聽稟:兄弟今日和往常一樣,自在小路店裏打探聲息,卻見這兩個公人到小店吃酒,小弟隻覺不似好人,因此下了蒙汗藥,待他二人昏睡了捉拿在這裏,正要去牢裏細細的拷打。看起這兩個人來,其中一個也不是個公家的,臉上見刺著個金印,這人卻把頭發披下來遮了,必是個避罪在逃的囚徒。正好問出那廝根原,打探官府聲息。”說罷,就攙兩個要走,李太說道:“賢弟且休去,待我看他一看。我觀這二人身形,也象是一個好漢。”李太先去披頭散發那個背上看了杖瘡,便道:“作怪!這模樣想是決斷不多時的疤痕。”轉過麵前看了,便將手把那人頭發揪起來,定睛看了,叫道:“這個不是我兄弟儲高?”又看了看,認的真切,喝叫:“快與我解下來!這是我的兄弟。”荊俊、馮善盡皆吃驚,連忙問道:“這個散發的公人如何卻是哥哥的兄弟?”李太便道:“他便是我時常和你們說的,我縣裏馬兵都頭儲高。我也不知他如今怎地刻了金印。”那弟兄兩個聽了,慌忙解下儲高來。李太又去看另一個,卻也認得,不是別人,正是火尾虎李緬。李太又教解下來,便扶二人入草堂裏來。先用解藥和水謂二人灌下,便見轉醒。儲高、李緬二人睜眼看時,見是李太在彼,便要下拜。李太驚喜相半,扶住二人道:“二位兄弟且坐一坐說話。”二人討些湯水洗漱了,儲高又把頭發綰起一個發髻,便又來拜了李太,相敘舊話。有詩為證:


    繁星點點映從光,好漢英雄聚一方。


    福禍到頭終有命,人間正道是滄桑。


    儲高道:“隻想哥哥被發配海州牢城營,卻如何來在這裏?兄弟莫不是和哥哥夢中相會麽?”李太道:“我自從刺配海州以來,一路上遇著許多好漢相助,先是水裏的填海鰍王五要救我,我一意不肯,護送兗州地界,又路過泗水陪尾山,隻是那山寨主要留我到山寨坐一把交椅,殺死兩個公人,以此我隻得上山來。後來以我之意,一路北上,並雲雲山、徂徠山兩處好漢,最後都到泰山聚義。恰才擒二位兄弟的便是我寨探息的頭領之一,人都喚做細腰狽馮善。這一個頭領喚作鐵背蒼狼荊俊。我在此間住數月了。卻不知你兄弟二人如何落得至此?”儲高答道:“自哥哥走後,本平安無事,隻是半月前本州管下縣城忽發瘟疫,導致許多百姓死了,卻有活不下去的百姓都來州府告起叫天屈來。誰知各地知縣一概不管,百姓聚集的多了,就每每上報說:‘當地悍匪匯聚無知百姓,舉兵造反。’以此,知州教我並李緬賢弟二人帶兵鎮壓,我等到時,隻見百姓,哪有甚麽土匪反賊?以此不敢濫殺無辜。當時迴來報說備細,誰知那新到的六案孔目卻是個無利不起早的矬鳥,隻受了侯頂天的錢財,定要論罪與我,便說:‘此乃儲高不願盡忠職守,卻把反賊說成平民。’如此雲雲,三番五次來說。那知州便就信以為真,就把我臉上刺‘迭配等州’字樣,脊杖二十,以觀後效,有教我二人來殺百姓,我等怎肯?又不知如何是好。當下有親近的,教小弟一發走了,好不吃這無妄之災。以此,我等都尋路到這裏來,後來撞見這個兄弟,又見了哥哥。”李太聽聞,驚喜交加,問道:“你二人到此,家人如何?”李緬道:“我家人自有說道處,不必擔憂,隻是今番見了哥哥,定要投靠的。”李太大喜過望,當即應允,稟道:“二位兄弟到此,正如虎添翼。”荊俊、馮善兩個聽了大驚,撲翻身便拜。儲高、李緬慌答禮。馮善道:“卻才甚是衝撞。休怪,休怪!”荊俊道:“我弟兄兩個有眼不識泰山,萬望恕罪!”李緬不語,儲高道:“二位兄弟如何這般說,如今我等也投山寨,大家都引做兄弟便是了。”當即李太請出一眾好漢,都相見了。便置酒設席管待,不在話下。


    五七日無話,看看是九月初旬天氣,晚秋愈寒。卻說瘟疫從鄆州發散,已到泰安境內。此疫自然傳到泰山寨裏,許多頭領並小嘍囉都病倒了。已病倒四員頭領:


    是李太、錢巨群、王四、王五。


    患體未痊。此事報到眾頭領知曉,俱皆大驚,亦不知如何是好。儲高尋思一陣道:“有了,請這人到此,可救大哥並三個兄弟。”眾人都來問過,有分教:張千李萬遙請病符星,小及時雨匯聚鳳凰山。不知李太要請何人。請聽下迴分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水滸:換天改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非人哉1566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非人哉1566並收藏水滸:換天改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