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大將南征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


    風吹鼉鼓山河動,電閃旌旗日月高。


    天上麒麟原有種,穴中螻蟻豈能逃。


    太平待詔歸來日,朕與先生解戰袍。


    話說李玄要請二人至此助陣,謂危有福道:“便依我計,速去速迴。”危有福領命望鳳凰山去了。一路無話,便鳳凰山大寨,早有眾頭領接著。葉光道:“兄弟此去如何?”危有福先飲了一碗酒,說道:“張先哥哥與楊江大戰,並袁剛兄將闖入陣裏去,雙雙被捉,周地祖要走,亦被一箭射翻捉了去,見今武胡哥哥都在城外紮營,李玄軍師教我等迴來取兩個去助陣,要救兄弟。”葉光問道:“是那兩個?”危有福道:“一個是十三太保之一,巧工張小乙;另一個則是千鈞佛徐進大哥。”高托天聞言,疑慮道:“張小乙好說,隻是徐大哥不曾與我等一夥,見今已然下山迴村去了,如何勾得來?”危有福道:“這個不銷諸位頭領費神,小弟來時,李玄便有計較。”眾人大喜。高托天喚來張小乙,說了備細。張小乙道:“但凡用得著時,必死向前。”眾人都讚其人忠義。


    隻說危有福領了張小乙下得山來,直奔鳳凰村徐進大宅上來。敲開門時,卻是李二開門。李二道:“二位頭領如何來了?”忙讓進院裏來。危有福道:“不知大哥可在家中?”李二然是,便迎危有福二人入大堂來。李二轉屏風去請徐進,徐進問說是山上來人,忙轉屏風出來,謂兩個頭領道:“二位頭領如何來的此處?”危有福就把備細說了。徐進道:“我前些日才認張先作了兄弟,短短數日竟如此這般境地。”危有福道:“大哥,小弟隻道你與張先交好,以此特來求大哥去救。”徐進秉性粗暴,聞言,當即要殺奔高唐,一心要解救兄弟於危難之中。但有李二道:“主人,這做了檔事,便不可再做良民,先祖功名如何取得?”徐進聞言,方才泄了氣。原來這徐進一心糾結為官之事,隻不敢辱沒祖宗將領遺風,因此遲遲不肯上山落草。否則以他的脾氣,早耐不住了。徐進坐下道:“山上好漢眾多,如何不能救出張先賢弟?”危有福吃他一問,心思道:“果然還需用李玄軍師的計。”就道:“如何不是,在哪陣前,我就說了山寨諸多好漢的名聲,那楊江隻是哈哈大笑道:‘我自稱天王,怎怕你等這一夥歪瓜裂棗?你所說孫列無非一介佃戶手下矬鳥,高托山雖為知寨,又怎比我高強?還有甚人拿得出手?’我便說了哥哥姓名字號,此話不說還好,一說宋軍都笑。”徐進道:“笑甚?”危有福道:“我說:‘那廝宋將不要無禮,莫害我三位哥哥!我等有個大哥哥,喚作千鈞佛徐進,乃是世代的將種,天下一等一的豪傑。隻待我大哥來時教你死無葬身之地!’那楊江聞言,又笑又怒,罵道:‘是個甚麽千鈞佛,憑借祖宗威望來唬我,我可怕他?他若來時,我一準把他擒了,押在囚車裏,並牢裏幾個一發解上東京淩遲!’”徐進聞言,就氣得暴躁,怒發衝冠,從椅子上跳將起來,拍案道:“好個楊江,敢這等罵我!”張小乙聽得真切,卻是心思靈巧,早知是激將法,便順從道:“哥哥息怒,是楊天王這等罵來,那廝武藝卻是高超,山寨諸頭領也曾聽得此事,本欲為大哥去打那廝,隻因孫列兄長舊傷未曾痊愈,其餘頭領皆不可敵,不知如何是好。”徐進道:“賢弟,不是愚兄去不成,既是那廝甚天王的敢罵我,我就不能不去。想當年隨我父並種經略相公掃清西夏,諸將見我父子,一個個控背躬身,口口稱唿將軍英雄。這宋將忒無禮,他敢背前麵後罵我!我這去,把他拿住,隻把這廝嘴打爛了,以報罵我之仇!報畢,我即迴來。”危有福、張小乙二人道:“哥哥,正是此理,你隻去拿了楊江,報了你仇,那時來與不來,任從尊意。”李二見狀,便知勸不住了。徐進當即請出一身寶甲,提了那把赤杆沁金遊龍戟,跨上一匹戰馬,就引著危有福、張小乙二人都望高唐去了。有詩為證:


    山東顫栗起狼煙,約定三天鬥將前。


    有福頻施激將法,徐進一怒救張先。


    三人快馬加鞭,不一日,便已臨近高唐。遠遠望去,隻見前方旌旗招展,營帳林立,李玄一眾人等早等候了,便來迎住。徐進道:“那楊江小兒何在?”李玄道:“兄長不必急切,早約定明日鬥將,今日暫且歇腳,養精蓄銳,明日決戰可也。”徐進隻道:“隻是義憤填膺,怎睡得著!”倪乾道:“既已約定,時日不到,也不好征殺。”徐進隻得認理,入寨歇了,一夜無話。次日天明,徐進早不耐煩,便就縱馬前行,後麵一眾頭領帶兵跟著。來到城下,徐進望空高聲喊道:“呔!那楊江小兒,快快出來受死!”話音未落,隻聽一聲炮響,城門大開,一彪軍馬殺出,為首一員大將,正是天王楊江。楊江一見徐進,樣貌偉岸,身形長大,乃問道:“你這長漢便是賊頭子請來的援兵麽?”不待徐進答話,有李玄親自出馬,與楊江聲喏道:“楊天王,這位正是我那無敵的大哥哥,到此當槍對敵,恐有些一差二誤,枉送了你一世清名。不妨投降了也好。”楊江聽得大怒,罵道:“你這廝是個不及第的秀才,你那哥哥又有甚本事,安敢抗拒天兵!”李玄笑道:“楊將軍,你休逞好手。我這一般兒替天行道的好漢,不到得輸與你!”說罷,又謂徐進道:“大哥且與這廝鬥了勝敗再說。”徐進聽了,當即揮舞遊龍戟,直取楊江。楊江毫不畏懼,挺月牙鏜相迎,兩人頓時戰在一處。一時間,鏜光戟影,火星四濺,打得難解難分。隻聽得兩軍呐喊喝采。果是馬軍踏鐙抬身看,步卒掀盔舉眼觀。兩個施逞諸路身手。但見:


    一個屏風鏜,勢如霹靂;一個水平戟,勇若奔雷。一個朝陽戟,難防難躲;一個鑽風鏜,怎敵怎遮。這個鏜使得疾如宇文,那個戟使得猛似溫侯。這個恨不得戟刺穿九霄雲漢,那個恨不得鏜掃清九曲黃河。一個鏜如鳳舞天瀾,一個戟似龍躍波津。一個使戟的雄似虎吞羊,一個使鏜的俊如雕撲兔。這個使戟的英雄蓋盡齊州界,那個使鏜的威風播滿大名府。


    楊江大戰徐進,約有七八十合,不分勝敗。徐進見擒敵不著,心生一計,賣個破綻,閃出去,拍著馬望刺斜便走。楊江早被李玄言語激怒,定要鬥個勝負,便跑著馬趕來。八個馬蹄翻盞撒鈸相似,約趕過五七裏,無人之處,看看趕上。徐進勒迴馬,舞起戟來迎。兩個又鬥十數合之上。用戟分開鏜,迴馬又走。楊江尋思:“這廝兩番征戰,都贏不得我。我不就這裏趕上捉了這賊,更待何時!”搶將近來,趕轉一二裏,卻見一片林子,有兩條路,竟不知徐進何處去了。楊江勒馬近林子前來望時,隻見徐進繞著一條河溝走。正是徒駭河支流,傳說為大禹疏九河之一,本地人都喚作留王溝。楊江大叫:“潑賊,你走那裏去!快下馬來受降,饒你命!”徐進聽了,亦不走,大罵楊江。楊江卻大寬轉來抄徐進後路,兩個卻好在溝邊相迎著。一邊是林,一邊是溝,隻中間一條路,兩匹馬盤旋不得。徐進怒道:“你不降我,更待何時!”楊江亦怒道:“你是我手裏敗將,倒要我降你!”徐進道:“我漏你到這裏,正要活捉你。你性命隻在頃刻。”楊江道:“我正來活捉你!”兩個舊氣又起。


    隻說徐進挺著長戟,望楊江前心兩脅軟肚上,雨點般戳將來。楊江用鏜左撥右逼,捽風般搠入來。兩個又鬥了三十來合。正鬥到濃深處,徐進一戟望楊江軟脅搠來,楊江一鏜望徐進前心刺去。兩個各把身軀一閃,兩邊軍器都從脅下搠來。楊江挾住徐進戟杆,徐進扭定楊江鏜杆。兩個都在馬上你扯我拽,挾住腰胯,用力相掙。隻因路窄,楊江的馬,後蹄先塌下溝裏去了,隻是雙手死命不鬆。就連帶著徐進和馬,也拽下溝裏去了。兩個在水邊扭做一塊,那兩匹馬踐起水來,一人一身水。楊江急中生智,棄了手裏的鏜,挾住他的戟杆,急去摸腰上箭壺裏的箭時,徐進也撇了他的槍杆,雙手按住楊江兩條臂。你揪我扯,兩個都滾下水裏去。那兩匹馬迸星也似跑上岸來,望林裏去了。兩個在溝壑清水中,都滾沒了軍器。頭上戴的盔沒了,身上衣甲飄零。兩個隻把空拳來在水中廝打。一遞一拳,正在深水裏,又拖上淺水裏來。正解拆不開,徐進瞅準機會,便把楊江胳膊拿住,口裏說道:“且不和你廝打,先教你吃些水。”隻把身形壓在楊江之上,卻把他壓在水裏。楊江掙紮著要起,徐進哪肯容他絲毫起身?將他死死壓在身下。這楊江一來不會水裏功夫,又因徐進身高體長,掙脫不出,隻嗆的滿口都是水,又不得言語,又不得喘息。徐進把楊江提將起來,又淹將下去。兩個打做一團,絞做一塊,但見:


    一個是沂水將種,不沒先祖雄風;一個是大名巡檢,要展大宋威儀。一個穿金黃銅甲,看佛陀重出世;一個著烏油墨鎧,觀天王再臨凡。一個是麵目猙獰,像馬靈官托化;一個是樣貌偉岸,若趙元帥投胎。一個是身長好漢,仿佛萬錘打就;一個是體壯英雄,好比千火煉成。一個是三軍皆會,猶如奪珠巨龍;一個是馬步齊知,酷似搖天猛虎。一個是高中高手,要顯上下神通;一個是猛內猛人,方施左右勇武。一個是盤旋良久,汗流迸發真珠;一個是揪扯多時,水浸傾斜墨汁。一個是華光教主,向深處現形骸;一個是黑煞天神,在水沫呈麵目。正是:徐進攪暗天邊日,楊江掀開水底山。


    當時楊江被徐進在水裏揪住,浸得眼白,又提起來,又納下去,何止淹了數十遭。徐進在水溝裏見楊江不得掙紮,便放了楊江幾分。徐進就帶住了楊江一隻手,自把兩條腿踏著溝水,如行平地。早到岸邊,直托楊江扒上岸來。就見楊江喘做一團,口裏隻吐白水。徐進喘口氣道:“看我本事,馬、步、水三軍皆會,你卻服也不服?”楊江哪裏說得上話?隻一勁兒擺手。徐進見他不得動彈了,自顧自脫了盔甲,又去尋那走了的兩匹戰馬。隻見那馬卻聽得人喊,也跑迴來尋隊,因此收住。徐進又去溪中撈起兩人的軍器,帶濕上馬。卻把楊江背剪縛在馬上,一齊都奔迴城下。有詩為證:


    兩人交戰不曾休,脫馬纏綿浸碧溝。


    可惜楊江非會水,生擒活捉哪堪遊?


    卻說兩軍陣前,看看主將去了多時,都不見自家主將迴來,心下正疑。李玄正要遣人四下尋覓,卻見徐進生擒楊江迴來。李玄等人一擁而出,趕忙迎著。對陣裏牙將見了,各自大驚失色,紛紛迴馬入城去了。這邊眾人亦自迴馬入大寨裏說話。李玄就請徐進上座,自在次一位坐了。眾頭領坐定,李玄問過備細,徐進也要逞能,就謂眾好漢道:“諸位賢弟有所不知,這廝馬上武藝與我不相上下,我難以取勝,就把他賺到水邊,又去步戰,亦不能取勝,方才水裏爭鬥,這廝水性不佳,正是哥哥我馬、步、水三軍皆熟練的,就在水裏擒得他來!”眾人都讚道:“大哥哥智勇雙全,三軍足備。”言畢,便將楊江綁至軍中大帳。李玄謂楊江道:“天王此次被擒,已是第三番了,還不願投降麽?”楊江道:“前兩番用計擒我,今番亦是用計,怎教我心服口服?”徐進嗔怒道:“甚麽計?這是你不會水裏功夫,被我擒了,自當是不及人本事,卻在此口硬甚?”李玄亦道:“正所謂:再一再二難再三。你當真要自比孟獲,教我等七擒七縱麽?”楊江聞言,羞愧難當,隻把話道:“小弟願投效山寨,但有一條。”左右倪乾道:“誠心要投靠,卻還有何要求,豈能容你撒潑?”李玄勸道:“兄弟休如此說,不妨聽了。”就叫楊江說了,楊江道:“隻有一條,還請徐進哥哥教我水裏的身手。”眾人聞言,盡皆大笑。徐進道:“好說。”李玄見如此,就叫左右為楊江解綁。徐進忽製止道:“且慢,我有一事要問。”眾人都看徐進。正是:唿敢熾重獲自由,千鈞佛輾轉濟水。不知徐進要問甚麽,請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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