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也跟著去!一切聽大娃娘安排就是!”盧老漢點頭說道,擲地有聲,“還有孫子呢!”


    一聽這個,陳老婆子默了默,歎了口氣,“是,聽你的。活著為了個啥?不就是為了兒孫嘛?”


    覃家,宋婆陪著劉氏在收拾過冬衣物,還有可能會用到的東西。


    “哎呀,這咋感覺啥都用的上呢!”看著眼前的一堆東西,劉氏不禁眉頭緊皺,雖然都是零碎,但又仿似都有用處。


    宋婆笑道,“老太太,咱們先規整到一處,到時候讓東家再看看,若是需要帶的都帶上。家裏的車夠多,再不濟,刁喜幾個小夥子還有我家阿成也是能幹的!”


    想到壯如牛的幾個小夥子,這些日子跟著東家吃的好睡得好,體格兒也是越來越壯實。東家不吝惜食物,他們也不能惜力。宋婆是真的將覃家放在心裏了,隻有東家能好,他們才能好。


    劉氏對她笑了笑,應是。


    覃三娘則是帶著吳春花將作坊裏的事務安排妥當,雖然減少了果脯和酒的加工數量,但這數目也是不少的。


    將一半的存貨分批次運到縣城善堂的倉庫,果脯則是運到如意糕坊。這樣在短時間內可以保證貨物的供應。若真是和縣內也亂了,最起碼損失也不會太大。


    對於鋪子的員工安全,她還是持樂觀態度的。不管是哪一方得了王位,都要想辦法休養生息,增加人口,才能坐穩江山,畢竟做亂的不是外族,輕易也不會行那屠城的醃臢事兒,那可是讓子孫後代生孩子沒屁眼兒的行為,隻要腦袋裏裝的不是糞,內心還有一點點良知的,就不會幹這等蠢事。


    至於會不會當街抓壯丁?還是會的,但頂多是用來守城!縣太爺還嫌自家守城的不夠用呢!至於上頭的命令,那隻能從周圍的村子裏來征兵,鄉下人能拿出三十兩的,一個村子不超過五個手指頭,上頭下達的指標還是很容易完成的。


    這也不能怪賈縣令,畢竟真到了危機時刻,他還是要先保住和縣縣衙的!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覃三娘將司宅密道的事兒告訴了木春、曹文山和郭二,希望他們沒有用到的機會。並且,密道裏也被她藏匿了許多食物,供應他們一百多口子人吃喝一個月,也差不多夠了。


    曹文山等人對此十分感激,心下想著一定要把東家的鋪子給守好。


    沒過幾日,十裏溝附近的幾個村子就不太平了,弄得各村人人心惶惶。


    裏正陳升哭訴,原來賈縣令的征兵權利已經被架空了,如今州刺史大人的親兵主動接管了征兵的任務,下來征兵的那些差役都兇神惡煞的,若是交不出銀子,就立馬帶人走連拖帶拽的,好不可憐!那些家裏沒有大點兒的娃的,十二三歲的也被拖走了!


    “哎,這可如何是好!”陳升哀歎,“十幾歲娃娃懂個球兒呀!這是將他們往死路上逼嘍!真上了戰場,那就是給人當墊背,當肉盾的!”


    覃三娘眉頭一皺,看來江州那邊已經變天了。


    “阿叔,你心裏是做何打算的?”


    若說之前他還想著要觀瞻一番,想如今卻也知道大事不妙,這是活了半輩子的經驗!他已經讓老大去學堂送信,將老二給叫迴來,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麽學業不學業了,最重要的是活著!隻盼望他那老二別犯傻,這一年他也看明白了,進文學業上的長進不大,可文人的迂腐卻被沾染了個十成十!


    “大娃娘,還是聽你的,咱們往山裏去。村裏有不少的青年漢子,大不了就如同老祖宗一般開疆擴土,與其當那沒頭沒腦的倒黴鬼,還不如去山裏殺出一條血路!總不會比這吃人的世道還難。”陳升蹙眉說道,讓他放棄了先祖幾輩子開拓出來的家業,著實有些不舍得。


    “成!既然裏正阿叔同意,咱們明日便往山裏進發!”覃三娘拍板定音。


    家裏的東西早已經準備妥當,能帶走的都已經被宋婆等人收拾妥當。按照劉氏等人的心思,巴不得將鹹菜缸子都帶走,可這顯然是不能的,山路崎嶇,雖說家裏有牛車馬車,能拉著糧食和日用就算不錯了!


    這一夜,村裏各家各戶都沒睡,十裏溝上空炊煙嫋嫋,大夥兒得將手頭的糧食盡可能地做成熟食,也不知道山中歲月如何?能不能有口新鮮的吃食。


    婦人們雖然都有娘家,有親戚朋友,可也知曉這事關逃命,男人們也不好攔著她們迴娘家通風報信。


    她們自己心裏清楚,即使迴去通知了,家人也未必會跟著他們躲進深山,誰不知道老林子裏危險重重,毒蛇毒蟲和猛獸,分分鍾就能要了人性命!


    是以,不少的婦人本就心智不堅,這一下子也被說動了,且萌生了退卻的心思。


    陳升也不多言,誰也不能保證安全無虞,他自個兒心裏還沒著落呢!再說,真到了那時候,十裏溝沒了,他這個裏正也就不作數了,操那個心幹啥?不情不願的,就算是趕鴨子上架也沒卵用!


    不過,十裏溝大多數的漢子是有成算的,與其相信那些橫征暴斂的,他們寧願相信大娃娘,畢竟她的本事可不是蓋的!再說,人家偌大的家業都不害怕啥子,他們怕個啥?


    當然,也有外村的人願意加入的,比如王家村的王老漢一家,還有菜花娘的娘家,他們都得了實惠,又都沒什麽壞心思,覃三娘也樂意帶著他們!最起碼,若是在山裏想要住的好一點兒,還是有個手藝人妥當!


    大盛十一年的冬天,除夕夜前夕,十裏溝浩浩蕩蕩一群人頂著凜冽的北風向山中進發。


    眾人站在山頭,迴頭深深地望了一眼故鄉,那村落曾經是他們遮風避雨的歇腳地,是他們嘔心瀝血拚湊成的一磚一瓦,如今卻是要別了。


    說不難過那是假的,隊伍裏傳來不少婦人的哭泣聲,漸漸演變成了咒罵聲,再後來聲音漸漸小了,不知是不是被風吹的,竟成了嗚嗚咽咽的隱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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