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說話的時候手一直指著井口,我自然不信井裏會住人。


    少女見我不信,便拉起我的手,說要帶我去她家玩。


    少女的手冰冷冰冷的,跟一塊冰似的,她的臉也是煞白煞白的,跟我平時一起玩兒的那些小夥伴不大一樣,但是我當時也隻不過五六歲而已,那還管得了這些,想到有好玩的,便毫不猶豫的就跟她一起下了井。


    令我沒想到的是,井裏居然有一個向下的樓梯,雖然兩邊的石牆黑乎乎的,但並不妨礙我們下去,而且裏麵很幹,沒有水,一滴水都沒有。


    我帶你去見我媽媽吧。少女衝我甜甜一笑,拉著我的手就一直往前走,走到最底時,我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座房子。


    房子很新,很寬敞,我們剛走進一間屋子,就從裏麵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丁丁,你是不是又跑出去玩了?


    媽媽叫我了。少女衝我調皮的吐了吐舌頭,撒開拉著我的手,忽然就消失不見了。


    沒等我迴過神,我就發現腳底忽然湧出了一股井水,正咕嚕咕嚕地往上冒,很快就沒過了我的脖子,直逼嘴巴和鼻孔,慌亂之中,我想順著剛才的樓梯逃上去,但是四周黑洞洞的,我根本找不到什麽樓梯。


    井水很快就淹沒到了我的頭頂,我拚命的掙紮,但是於事無補,漸漸的,我失去了意識,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外婆不停的燒香拜佛,媽媽則在床邊抹眼淚。


    見我醒了,媽媽趕緊來摸摸我的頭,外婆也是一驚,迴頭看了我一眼,立馬迴頭使勁的彎腰拜佛,嘴裏邊還念念有詞。


    後來媽媽告訴我,那天晚上,大家都在睡覺,突然從井裏傳來重重的咚的一聲,還聽到有人喊救命,等他們趕過來的時候,發現是我掉進井裏了,幸好發現的及時,才把我救了起來。


    從那天以後,我天天做夢,夢到那個少女,夢到她要帶我去井裏玩,而我的身體卻一日不如一日,半個月不出,就病的無法下床了,我爸媽急得團團轉,但是卻找不到方法,外婆則每天嘴裏念念有詞,說什麽報應她一人承受,不要為難子孫,要找就找她一個人之類的話,外婆也因此在短時間內變得非常蒼老憔悴。


    有天晚上,外婆把爸媽都叫到了我躺在的屋裏,把事情的緣由告訴了我們。


    原來我家的那口井確實發生過一些事,幾十年前,井裏淹死過兩個人,是一對母女,那女兒正是叫丁丁,她淹死的那天,身穿一件碎花棉上衣,腳穿一雙紅色小布鞋,現在應該是她們冤魂不散迴來討命了,外婆還說隻有搭上她這條老命,才能保子孫後代平安。


    那對母女淹死的時候,外婆也才三四十歲,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的裏裏外外全靠她一個人打點,外公表麵上是一個商人,其實另有特殊的身份,一年到頭沒幾天在家,外公做的那些事情,家裏除了外婆之外,誰都不知道,因為在當時,外公做的那些事情可是掉腦袋的事。


    有一天,快兩年沒迴過家的外公突然連夜趕迴來,而且還帶迴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以及那女人的五歲女兒,他隻淡淡的跟外婆說這是他在外麵的女人,孩子也是他的,外麵都在打仗,擔心她們母女二人遇到危險,就把她們帶迴來住一陣子,外公說完之後,連飯都沒吃,就匆匆地離開了。


    外婆看到這個年輕貌美的女人身材高挑,穿著一身白色旗袍,無出不顯露著優雅的氣質,再想想自己的老公跟這個女人的孩子竟然都這麽大了,自己卻傻愣愣的辛苦的幫他操持著這個家,外婆就心生怨恨,心裏非常嫉妒,恨不得上前掐死這個女人,但是為了這個家,外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當作沒事一樣,繼續做自己該做的事。


    有一天,外婆正在屋裏縫補衣服,突然從院子裏傳來一聲尖叫,緊接著便是咚的一聲,好像有什麽東西掉水裏了,外婆趕緊跑出院子,直奔水井,隻見井裏隱約浮出一個黑色的小腦袋,她知道這是那個女人的女兒,外婆剛想喊人來救命,突然一個轉念,她閉上了嘴巴,悄悄地迴了屋裏,過了沒一會兒,井裏沒再發出任何聲音,外婆才找人把小女孩兒撈上來,這個時候那個小女孩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等那女人迴到家,抱著小女孩的屍體,連哭都哭不出來,她抬頭盯著外婆看了很久,但是一句話都沒說,當天半夜,大家都沉沉入睡,那個女人抱著小女孩兒的屍體,一起跳了井。


    大概一個月以後,外公又趁夜迴來了一趟,他得知事情之後,這才告訴外婆,原來那個女人並不是他的小老婆,那孩子也不是他的,女人和孩子是他一個戰友的家屬,那位戰友為了掩護外公,暴露了自己,不幸被敵人殺害,臨別前,他囑咐外公照顧好母女倆人,但是母女倆人因為身份暴露,在城裏已經呆不下去了,外公便把他們帶迴了自己的家裏,為了避免招人耳目,隻好謊稱他們是自己的小老婆,以此來保全她們的安全。


    外婆講完故事之後,就迴屋休息了,第二天一早,我的病神奇的就好了,但同時,外婆已經沒了心跳,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一臉平靜的離開了。


    得知外婆離世的消息,村裏的老劉受不了了,老劉是一個村裏去城裏的公交司機,開公交車已經有十幾年了,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交通事故,老劉甚至連動物都沒有撞死過一隻。


    可是最近兩天,老劉感覺有點邪門,每次早上六點開車出發,迴到車站時,車軲轆上總會有點點紅紅的東西,好像紅色的漆,但是仔細一看感覺那其實更像血。


    老劉非常疑惑,自己沒有出過什麽不正常的事,怎麽公交車的車軲轆上會有東西呢,湊近一聞,還有一股發臭的血腥味,因此,老劉每迴到車站,都要忙著洗車。


    老劉年紀一大把了,除了工作有點累人之外,還有一件值得慶祝的事,前不久,他的老婆忽然懷孕了,眼看著即將臨盆,老劉自然十分高興,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劉並沒有把車軲轆的事放在心上,隻是每天機械的洗著車軲轆。


    這一天正好是五一節假日,乘車的人多得就像蜂巢蟻穴一般,老劉也早早的準備出車,車站內擠滿了人,老劉一去,立馬就有人蜂擁而進,老劉也等待那些人洪水般的湧入,可是人潮似乎就根本不減退,反而是越上越多,最後人擠人疊羅漢似的擠在一塊,這時車裏有人就催促道:司機開車吧,車停了太久了,會耽擱大家行程的。


    老劉從反光鏡裏看到說話的是一個老婦女,頓時沒了好精神,不滿意的說道:開什麽開,人都還沒有上完,我要是走了,別人怎麽辦?


    老婦人也生氣了:你說什麽呢?就我們二十多個人,哪還有沒上車的人?


    老劉心想這老婦女真是有點問題,眼看著還有人不斷地進入車內,這老婦女卻說隻有二十幾個人,估計五六十人都快有了。


    老劉不搭理老婦女,仍舊等著最後幾個人使勁兒往裏麵塞,最後,老劉開始覺得有點奇怪,看似有幾個人上車,馬上就可以發車了,可當那幾個人上車之後,外麵時不時的再冒出幾個,如此不斷的重複,看似人與人之間已經沒有縫隙,可不管進來多少人,都可以找到立腳的地方,而車裏的溫度也越來越低,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怖開始蔓延。


    老劉頭上開始冒虛汗,他趕緊鎮定的對車門口那些還想往車上擠的人說道:夠了,夠了,沒上來的人,等下一輛汽車,我要關門了。


    老劉說完話,不顧一切的關上了門,又猛地踩了一腳油門,車像離弦的箭一樣飛了出去。


    車裏的幾個婦女和男人罵罵咧咧的說道:這個司機是個神經病吧,原來坐這輛車好好的,現在怎麽這麽開車,剛才真是嚇死我了,踩油門這麽猛。


    老劉心裏邊緊張,他一邊開車,一邊觀察車上的人群,除了那二十個男男女女之外,凡是站著的那些人全都毫無情緒,麵無表情,即便是剛才踩油門,他們都不用手扶,而且還齊刷刷的往老劉這裏看。


    老劉心裏泛起了嘀咕:難道這些不是人?老六瞅瞅外麵的天,明明是七八點的時間,為什麽看起來怎麽黑乎乎的,並且行駛的路程周圍越來越奇怪,明明是一條路,為什麽路邊上有大大小小的墳墓,墳墓上還有白幡,這並不是很偏遠的地方,甚至還有高樓,但是這已經讓老劉十分害怕了,他的手在抖,開車也開始扭扭歪歪起來,車裏的人開始罵道:師傅,你今天是不是撞邪了,怎麽這麽開車啊,管不管我們的生死?


    有認識老劉的,說話倒是有些客氣:劉師傅,我認識你,你開了十幾年了,你今天這是怎麽了?


    後麵坐著的人顛來顛去,十分憤怒,但是老劉聽不到,因為他看見窗外有一個兒童的身影在漂浮,那是一個七八歲的男童,慘白的臉貼在車窗玻璃,兩隻慘白的手長著尖銳的指甲,在玻璃上滑動著。


    老劉哪裏見過這個陣勢,心裏已經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但是他忽然想到即將生產的老婆,立馬做了一個棄全車人不顧的決定,他奮力一躍,身子就像一條魚一樣躍出了窗戶,緊接著,公交車行駛百米後,忽然著起了熊熊大火,大火就如同長了翅膀一樣,火苗子亂竄,火勢滔天,老劉的衣服也被百米外的火吞噬了一角兒。


    這火燒得蹊蹺,兇猛慘烈,裏麵二十多個活人被燒得鬼哭狼嚎,老劉在地上打滾滅火的時候,他看見那個男童正在不遠處惡狠狠地看著他。


    男童身後站了一片黑壓壓的陰靈,就是剛才擠車的那些人,他們似乎和男童同仇敵愾,齊刷刷的看著老劉,眼神裏充滿了鄙夷和憤怒。


    老劉被救護車帶去了醫院,背部被火燒成重傷,需要住院治療,老劉躺在在病房裏,時時刻刻都在迴憶火災現場,最後,新聞報道說公交車自燃,造成二十二人死亡,無一生還,除了見義勇為的老劉,老劉在救護車和警察抵達的時候,他就虛弱地對消防隊員說:求求你們救救那些火裏麵的人,我無能為力,一個人救不了他們出來,我愧對他們。


    就這樣,老劉的一身傷和一席話,成了火災裏麵的英雄,老劉被社會讚譽為英雄,社會各界紛紛捐款,一時之間,老劉銀行卡裏的錢漲了一倍又一倍,直到達到一個天文數字才肯罷休。


    老劉住了一個月的醫院,再出門,已經是今非昔比了,他有錢了,也成了名人了,名譽好的名人當然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再做表率,公交車公司又給堅持開車的老劉分配了一輛新的公交車,線路和之前一樣,但是老劉開車的規矩卻改變了,每天早上,他隻讓公交車的車座坐滿,多一個人都不願意,每個站口接幾個人,即便如此,他還是每天能看到車軲轆裏麵的血跡,每次清理幹淨,第二天一樣會有血跡。


    就在老劉精神極度崩潰的時候,他老婆給他打電話說她在醫院馬上就要生了,老劉借此之機會正好可以辭職,反正錢夠花了,公交車他是再也不願意碰了。


    憑著老劉堅硬的態度,公交車公司允許他辭職,老劉的一顆心這才總算是平緩了。


    醫院裏,老劉的老婆正在唿吸著肚子,一邊難受,一邊卻激動地說:老劉,我們終於有孩子了。


    老劉高興地說:是啊,你要加油,爭取給我生一個大胖小子。


    老劉的老婆忽然眉頭一緊,老劉知道她這是馬上要生了,急忙去叫醫生,老劉的老婆很快就被推入產房,老劉也進去陪產,女人生孩子的過程十分艱難,老劉的老婆疼得撕心裂肺,產房裏的溫度忽然就變的冰冷起來,而且越來越低。


    幾個助產護士和醫生也感受到了冷意,紛紛暗自驚訝,怎麽這麽冷,等會兒孩子出生了這麽冷的話,可是要著涼的。但是令護士和醫生感到震驚的是,他們一看空調的溫度,卻是最舒適的二十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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