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老九的表情,似乎又驚又喜。


    我忙問:“啥玩意?鼠神廟?”


    “就是耗子廟,裏麵供著大耗子,灰仙。”


    “狐黃白柳灰”,灰仙就是“耗子”,東北五家仙之一。


    老百姓供五家仙,一般有兩種方式。


    第一種就是供在自家,佛堂或者祖先堂旁邊。一般都是八位神仙一起供,除了五大仙,還有福祿壽三仙。


    還有些人家,會專門在院子角落蓋一個“仙家樓”,也就是高一米左右的廟宇樓閣,把五大仙的牌位供在裏麵。


    所以,老百姓自家供奉,五大仙是在一起的,極少會分開。


    在外麵,也有專門供奉其中一位大仙的廟宇,比如狐仙、柳仙,也會有人燒香磕頭。


    但是,這個“鼠神廟”,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羅老九一邊讓土匪清理石洞口的雜草、枯樹和碎石,一邊拉著我們往下走了走,解釋起來。


    “單獨供奉灰仙,確實不常見。但是你們想想,這是什麽地方?金礦,這個地方有個鼠神廟,那就太正常了。”


    活閻王一聽,也來了興趣:“老羅,這事兒,我也聽過一點,不細致,你再說道說道。”


    羅老九從腰裏抽出煙袋鍋子,點上煙抽了兩口。


    “都說世上三大苦,撐船打鐵磨豆腐。但和挖礦相比,這三樣都算不上太苦了。”


    “啥是挖礦?那就是開山鑽地,往閻王殿裏刨坑,進了礦洞就不見天日,啥古怪都能遇到。人死了才埋在地底下呢,這還活著呢,就往下麵鑽,不要命啊!”


    “耗子這東西,有靈性,在礦洞裏也能活得好好的。真要是遇到危險,它們遠遠的就知道了,肯定會跑。”


    “挖礦的工人就把耗子當成了神仙,到了地下,看耗子活蹦亂跳,就放心挖。要是耗子不對勁,就趕緊跑。”


    “懂了吧?耗子是礦工眼中的神仙,必須供著才行!”


    羅老九這麽一說,我算是懂了,那些曾經在這裏挖礦的工人,離不開耗子。


    此時,幾個土匪還在搬石頭,我上前看了看,與其說這是個“鼠神廟”,不如說它是個石頭神龕。


    礦工直接挨著山體掏了個石洞,大約半人高,裏麵擺放了一尊石頭耗子。因為年頭太長了,裏麵長了些雜草,洞口被大量的碎石掩埋,稍微離得遠一點,還真注意不到。


    那石頭耗子雖然沒有經曆什麽雨雪,但身上也爬了一些雜草,麵目有些模糊。


    活閻王在旁邊歎氣說:“這群兔崽子啊,到哪都是亂尿!上次尿了白毛僵,這次又尿了鼠神廟。”


    我見他哭笑不得,趕緊勸慰:“算了,要不是這泡尿,咱們也發現不了這個地方。有了鼠神廟,最起碼能確定,咱們沒找錯地方。”


    羅老九在一旁說:“先清理出來吧,以後真要下礦,還是要拜拜鼠神廟的。”


    活閻王晃了一圈,安排幾個小土匪連夜清理幹淨,之後才領著我們往迴走。


    迴去的路上,活閻王低聲說:“幾位,金子迷人眼,你們都懂。我手下這幫小崽子,要連哄帶嚇才行,不然讓他們見到滿地狗頭金,當場就得瘋了。”


    羅老九忙說:“大當家放心吧,該說啥該做啥,我都知道。”


    迴到帳篷,和連水月閑聊兩句,她提醒我,晚上睡覺警醒一些,這裏並不安全。


    沒想到,天還沒亮,又出事了。


    我是被外麵的唿喊聲吵醒的,連水月已經趴在帳篷口,問外麵的崗哨發生了什麽事。


    我能聽到遠處有罵罵咧咧的聲音,好像是活閻王大帳篷的方向。


    此時,連水月扭頭說:“他們抓了個人,說是偷偷摸摸來探營的。”


    我心裏一驚,趕緊穿衣服。難道,是夏老栓他們幾個,帶著嚴副官追上來了?


    被抓住的人,不會是嚴副官吧?


    我們趕緊出了帳篷,朝營地中間走去。


    那裏已經聚集了一大幫土匪,火堆旁的木樁上,綁著一個身穿黑色棉襖棉褲的男子,他低著頭,看不清楚長相。


    羅老九也披著棉襖慌慌張張跑了出來,身後緊跟著兩個小土匪,我趕緊招唿他過來。


    片刻之後,活閻王氣勢洶洶走過來:“咋迴事?”


    “大當家,這個人在你帳篷後麵,鬼鬼祟祟不知道幹啥呢,被抓住了。”


    “他是幹啥的?”


    夜叉走上前,一把抓住這人的頭發,使勁往後一拉,我們瞬間看清了他的臉。


    這是個三四十歲的男人,皮膚黝黑,眼睛不大,嘴角腫了,應該是剛才被打了一拳。


    這不是嚴副官,那他是誰?會不會是嚴副官帶來的人?


    我心裏正想著,連水月趴在我耳邊說:“先別吭聲,看看情況再說。”


    活閻王上前看了看:“麵生啊,不是咱們的人?”


    “大當家,不認識他。”


    活閻王立刻看了看四周:“老二,快安排一下,咱們可能被人跟著了。”


    “剛才已經派人加強警戒,探子也撒出去了。”


    活閻王點點頭,上前仔細看了看這個男人,低聲問:“兄弟是哪個綹子的?”


    那男人抬頭看了看,沒有迴話。


    活閻王扒開他的手掌看了看,又說:“你這也是長期拿槍的人,跳子?”


    那人還是不說話。


    “兄弟,要是裏碼人,報報你們大當家的名號,我活閻王也不是吃獨食的人,有金子咱們一起挖。你要是跳子,早點開口,我給你個痛快。”


    那男人抬頭瞅了一眼活閻王,笑了笑,沒說話。


    這個態度,就是找死。


    活閻王哈哈大笑:“好,這位兄弟是條硬漢!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還不吭聲,那就要受點苦了。”


    男人低下頭,哼都沒哼一聲,似乎已經準備好了。


    夜叉走過來,一巴掌打過去,罵道:“兔崽子,再不開口,我要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心肝!”


    周圍的土匪一陣歡唿,我知道,夜叉不是開玩笑。


    活閻王笑了:“先別急,還是要問問這位兄弟,到底來幹啥的。”


    夜叉一聽,繞著柱子轉了一圈,忽然說:“大哥,用刑吧,先給他來個雪中送炭,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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