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李三月足足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一點多才醒來,他以為錯過了午飯,但當他洗漱好來到一樓客廳時,看到的是在陽光下,坐在餐桌前看書的李槿安。


    連陽光似乎都偏愛這個男人,從身後給他鍍了一層金邊,發絲被照射成了栗色。無框眼鏡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整個人坐在那裏,就有無形的氣場散開。


    “小叔,下午好。”


    李三月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坐在餐桌前。那裏已經擺好了兩片麵包,一個圓形煎蛋,一杯牛奶。


    李家早餐這麽多年都是李槿安做的,比較偏向簡單的西式。雞蛋一定要煎成圓形放在麵包片上,牛奶必定是八分滿。中午和晚上兩頓飯,如果兩人都在家裏吃,保姆顧媽會安排煮好,口味完全依照叔侄兩個的來。


    “等微波爐熱一下再吃,不知道你幾點起來,冷了。”


    李槿安不滿李三月直接開吃的舉動,站起身走過來端走了牛奶和盤子,加熱後才放迴李三月麵前。


    “吃吧”李槿安順手揉了一把李三月柔軟的頭發,像對待一個小動物一樣。


    “謝謝小叔”李三月安心享用起自己的早餐。


    在這個家裏,並不是他多麽懶,而是一迴來,身體就自動進入放鬆狀態,像是被完全馴養好了的小狐狸,在主人麵前百分百信任,依賴,身體自動退化成孩童一般。那次偷偷報了知青下鄉,大概是原主這輩子唯一的一次忤逆了。


    “吃完了下午帶你去買衣服,理發。看你那頭發成什麽樣子了。”


    李槿安淡淡的說,嘴上滿是嫌棄,但眼角帶著一點笑意。頭發長長了的李三月看起來更像是一隻炸毛的狐狸了,呆呆的。


    “不買年貨嗎?”


    “顧媽會買。”


    顧媽是李三月初中時期來到顧家工作的,算下來也有十來年了。負責顧家的采買和家務打掃。平日裏做完了就離開,以保證主人家絕對的空間隱私。所以李三月迴來了還沒見過顧媽。


    李三月試圖迴憶起關於顧媽的記憶,好像也僅僅隻是一個普通的做事麻利的婦女形象,按理說在李家工作這麽多年,看著原主長大,怎麽這也應該有感情才對,但李三月的認知裏,顧媽等於拿錢幫家裏幹活的職工,雙方僅僅是見麵點頭問候而已。


    三月感到一絲詫異,喝牛奶的動作也就慢了下來。


    “想什麽?”李槿安站在餐桌對麵,直視著李三月。


    “沒有”李三月反射性地搖頭“不想喝了”他把還剩下的半杯牛奶放在桌麵。


    就在這時,李槿安先一步拿了一張紙巾,給李三月擦了嘴巴。


    “沾了髒東西。”李槿安說。


    “啊?”李三月反應遲鈍。


    李槿安將紙巾丟到垃圾桶裏,單手插著兜,吩咐道。


    “去換衣服,準備出去了。”


    “行”


    李三月又踩著拖鞋迴樓上,在即將走到過道轉彎處時,鬼使神差的迴頭,他看到餐桌前的李槿安,拿起他喝剩下的半杯牛奶,喝了下去,闔上的眼睛看不出表情。


    李三月踩著慌亂的步伐走迴了臥室。


    “這個年代物資匱乏,小叔一定是不想浪費,牛奶放久了就不能喝了,肯定是這樣。”


    李三月自言自語安慰著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合理的地方。比如,以李槿安的財力和潔癖,根本不需要去省這半杯牛奶。


    此時的首都不單有國營商店,私人商店也開始營業,麵對李槿安這種一看就不缺錢的主,銷售員個個拿出十二分熱情,推薦著適合李三月的款式。


    最後李槿安的伏爾加汽車後備箱放了十多個袋子,全是李三月的衣服,從內衣到外套,從襪子到圍巾,從棉服到襯衫,包括一些手表,胸針都應有盡有。充分體現了李槿安的財大氣粗。


    晚上迴到家屬院時,剛好遇到顧媽離開,李三月打量著顧媽,向她問好,隻見顧媽笑著點點頭,客氣又疏離的跟李三月問了幾句下鄉的生活就走了。


    屋裏餐桌上擺著剛剛好的飯菜,木須肉,黃豆燉豬腳,荷塘小炒,以及一砂鍋的排骨湯。每份菜都不算多,加起來剛好是兩人的量。


    吃完飯李槿安要去公司一趟,臨出門時叮囑李三月不要隨便給陌生人開門。李三月無語的點頭,自己又不是三歲孩子了,還會怕陌生人不成?


    李三月洗漱好坐在窗台前,手邊是一杯李槿安出門前衝給他的蜂蜜水,甜度是他喜歡的。


    這個蜂蜜是李槿安叫人從東北那邊的山林裏收購的人參蜜,喝起來有一絲絲苦味,但是剛剛好,最適合滋補李三月這種先天不足,後天又虧損的身體。就連李三月自己都沒發現,僅僅迴來才不到兩天,他一直斷斷續續的咳嗽都好了很多。


    “喵嗚——喵嗚——喵喵——”


    一陣熟悉的貓叫聲傳來,李三月突然想起這是什麽了!這是原主和淩誠約會時,淩誠打出的暗號!


    果然下一秒,窗台前的山茶花枝椏搖了搖,一個寸頭,皮膚小麥色的男人推開未鎖的窗戶,將半邊身子探進屋內裏。


    是淩誠!半年沒有見過的淩誠!


    “你小叔出去了吧?我看見他的車子五分鍾前開走了。”淩誠緊緊盯著李三月,眼神發光。


    “嗯,但是”李三月遲疑地說“你來找我做什麽?這麽晚了。”


    “怎麽,你把老公都忘記了?”淩誠以前是個二世祖小混混,去了軍隊半年後,成了有些武力的二世祖,兵油子。大冬天他在外麵,也僅僅穿著一件短袖,一件皮夾克。酷是酷,就是讓人無端替他覺得冷。


    胸口的體恤都快包裹不住鼓起來的肌肉了,看起來騷包的很。李三月注意到淩誠的寸頭上帶著濕氣,估計是剛洗完澡就來了。


    淩誠絲毫不客氣的單手撐住窗台,動作麻利地一躍而進。李三月被嚇了一跳,敢情這人去軍隊,學會了的本事都用在翻牆上麵了不成?


    “你小叔這日子過的有什麽意思?書房都跟他本人一樣,冷清清,我說,他早該找個女人過日子了,天天把你看的跟未成年孩子一樣,老鷹都知道撒手讓小鷹自己飛。”


    淩誠嘴上沒有個度,四處打量一番後看著李三月,他高大的身形,無一不彰顯著男性的荷爾蒙。


    “三月,老婆,我想你了。你呢?想我沒有。”淩誠極其自然的伸手握住李三月肩膀就要朝懷裏帶。


    李三月急忙雙手抵在淩誠胸口,睜大了眼睛。


    “我們已經分手了,你清醒點。”


    “那都是因為你小叔!他跟我說要把事情告訴我家老爺子!真是卑鄙!”淩誠想到當初被李槿安發現自己和李三月的事情,遭到的威脅就恨到牙癢癢。


    “你要弄明白一件事情,我畢竟是小叔養大的,如果你做不到尊重他,就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一個半途而止的沒腦子戀人,和一個辛苦養育自己二十年的親小叔,李三月理智和情感上都知道怎麽選擇。


    “你不公平!李三月!你還要我怎麽做?他叫人打斷我的腿,我都為了你忍氣吞聲了!結果還沒等我緩過來,你就跑鄉下去了。連在哪裏都不告訴我,你怎麽這麽狠心?一日夫妻百日恩,咱們怎麽也有好幾年恩情了吧?”淩誠怒吼出聲,激動的雙手顫抖,在原地大步踱著。


    “不管以前如何,我現在不愛你了。從我選擇離開首都,去下鄉開始,我的人生就不單是隻有你。”李三月依然耐心的同淩誠解釋。


    “你變了,你以前說隻要我愛你,你永遠都不會背叛我們的感情!”淩誠感到不可思議,自己還沒有變心,李三月怎麽可以改變?


    淩誠說著直接禁錮住李三月,將他上半身壓倒在書桌上,兩條有力的大腿分開壓在李三月身上,一隻手鎖住對方兩隻手舉到頭頂,一隻手壓在胸膛上。


    淩誠眼裏帶著瘋狂,即將俯首親下去。


    李三月一臉無語,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有個男人也是這樣親過自己。


    如果這是小說,那麽淩誠會吻下來,李三月反抗不得,然後逐漸沉溺於這個吻。


    但是,這是李三月的人生!


    他選擇直接攤平自己,不再掙紮,望著天花板發呆。


    一腔熱情如同被暴雨澆個透心涼。淩誠沉默半晌,緩緩鬆了手,放開了李三月。


    “發完瘋了嗎?淩誠。”李三月平靜的問。


    “這是你今晚上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淩誠低沉著說。


    “名字本來就是一個稱唿而已。並不能代表什麽。”李三月站直身體,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該說的話我已經說清楚了,不管以前我們是誤會,是真實的也好,終歸是結束了。你會撿起扔在地上的煙頭繼續抽嗎?煙已經燃燒殆盡了,任憑你再努力,也不會獲得什麽了。”


    “你說的哪裏是煙,你說的分明是你對我的愛。”淩誠聲音裏帶著壓抑。


    “你成熟點,當兵半年什麽也沒教會你嗎?不愛就是不愛,也別在這裏玩什麽撕心裂肺,痛哭流涕那一套,體麵的尊嚴的離開,還能讓我高看你一眼。”


    淩誠感到傷心欲絕,自己是胡鬧了些,從小無憂無慮的長大,吃喝不愁,身後跟了一群巴結自己的人。但是他跟李三月,完全是自然而然雙方走到一起的自由戀愛呀!他們之間明明連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心卻跟陌生人一般遙遠。


    淩誠望著李三月,見他一臉平靜,平靜的比沉寂千年的古井還要死寂。


    一顆少男心破碎的淩誠單手撐住窗戶,臨跳下去前,仍帶著一絲妄想迴望了一眼李三月。


    隻要他現在反悔,跟自己說對不起,不,不用說對不起,隻要他招招手,自己一定迴頭,這一次,他再也不怕那個陰森狡猾的李槿安了,他要保護自己的愛人!保護自己的愛情!


    李三月見淩誠眼裏猶帶著希望,並不打算跟他耗下去。


    “走的時候把窗戶關上。屋裏暖氣都跑完了。”


    “你——”


    淩誠這下是真的破碎了,他從來沒有覺得,這樣難堪過。憤恨的跳下去後重重的關上了窗戶。


    李三月將方才被弄亂的書桌整理一番,才坐下,麵前的書頁上映著一道不知何時突然出現的影子。


    “小叔”


    李三月嚇了一跳。小叔不是去公司了嗎?什麽時候迴來的?他看見淩誠了嗎?又聽到多少?


    李三月仰起頭,雙手雖然還握著書,但是放在書頁上的手指不自然的捏緊,不知為何,他此刻有種被家長捉奸的局促羞愧感。


    “屋裏進了野狗了,我來看看有沒有偷走什麽東西。”


    李槿安腳上還是出門的皮鞋,他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刻板到了極點,從來不允許自己以及別人穿著外出的鞋子進入臥室書房等地方。


    而這次,他自己卻破例了。


    李三月腦海裏閃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想。今天李槿安出門隻是做做樣子,他在等淩誠上門,也在等待自己的選擇。


    李三月突然站起身,望向李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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