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李三月將一壺花雕酒擺在折雲墳頭,坐在墓碑邊陪著他。


    “折雲哥,我看到青禾了,就是教我刺繡的小姐姐。如今她也成家有三個孩子了。過的很幸福。”


    “城北牆根下,賣羊雜湯的老板也換人了,現在是他兒子在做,老板老了,做不動了。”


    “我也看到了爹娘,他們認不出我。如今一家四口經營著一家炊餅攤子糊口,過的還算不錯。比賣我那時強太多了。賣我那年的下雪天,他們說魏府大公子派人送來了棉衣,木炭,糧食。不然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等了十一年了,還是沒有等到魏玉衡迴來的信息。總感覺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你知道嗎?原本的我應該在跟隨魏府流放途中死掉的,是他救了我。我的命運是在那裏死掉,如今我活著,他呢?”


    “我想去找他了。”


    “洛陽城已經沒有需要我留下來的理由了。”


    “你會怪我離開嗎?”


    “總要去找一番的,我欠他。”


    “你就當你的三月弟弟,在旅行,恰好我也想見識一番這姬朝的壯麗山河。”


    “那就這麽說定啦”


    “我走了,折雲哥。”


    淅淅瀝瀝的雨滴落下,沒有帶傘的李三月捂住頭頂,沿著小路離開了墓地。


    折雲的墓地是他找的,伯爵候府的人知道折雲最在乎他,也隻有他一個親人,將帶迴來的裝有折雲屍骨的盒子,以及折雲在伯爵侯府的一筆存款並伯爵賞賜的補償銀子,一起遞給了他。


    “最好不要打開看,直接入土為安吧。折雲生前最疼愛你,想必死後也不想嚇到你”伯爵候府的侍衛這樣說。


    李三月已經猜測到盒子裏麵是什麽,他見過屍體,知道屍體什麽樣子。


    盒子被打開,黑色的綢緞上,鋪著零星的幾根有著啃噬痕跡的大骨架,甚至連頭顱都沒有找迴來。


    李三月無聲的掉眼淚,淚水砸在骨頭上。


    他強撐著一口氣辦完了折雲的喪事,請了潭柘寺的大法師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安魂超生經文,李三月才放鬆下來,又病了幾個月,甚至病的嚴重時,他以為自己會就此死去。


    直到如今,清明節了,他才將將恢複過來。


    那就走吧,李三月想。魏玉衡現在是他與這個世界最後一點聯係。


    李三月退掉住了兩年多的院子,買了一輛驢車,後麵裝著青棚車廂,可以當做夜間休息的處所,也能遮風避雨。一路向著京城的方向行去。


    驢車走到哪裏天黑了,就在哪裏休息。驢子吃草,他就吃空間裏麵存放的吃食。路過下一個城池了再去補充物資。左右他現在不缺錢,也不缺時間,他有足夠的耐心去找一個人。


    有趕考的書生曾經在野外遇到一名趕著驢車,長相似精怪的少年,他說他來自洛陽,找魏玉衡。


    書生不知道誰是魏玉衡,卻將這件事記了下來。


    後來書生高中,同其他人閑聊時,又想起這名貌美少年和魏玉衡來,隻是沒有人相信他。


    書生在入了刑部,整理往年卷宗時,偶然翻到了洛陽城紀事,鬼使神差的開始翻看起來。


    隻見三十年前卷宗上記著:魏宗族220餘人判處流放嶺南。其嫡子魏玉衡,年9歲,途中感染風寒,不治而亡……


    書生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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