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聽見江安安小心解釋,“二十個小時,又有時差,誰都扛不住的。”


    想都想得到,如不是程嘉瑞在場,江展鴻一定要“大發神威”教訓叛逆少女。


    然而她偶然為之的叛逆未能讓她徹底逃開。


    過不多久,程嘉瑞來敲她門,“聽話,開門。”


    她磨磨蹭蹭來開門,祈禱他等不耐煩摔門走,無奈他最大優勢是一百二十分耐心。


    楚楚隻將門打開小小一條fèng,“找我有事?”


    程嘉瑞被惹得發笑,“打算這個樣跟我說話?”


    她在門fèng另一邊點頭。


    “怕我?”


    “我已經很累了……”


    “放心,不對你做什麽,隻是有幾句話要講。”


    她還是不動,死死把住門,抗戰一樣堅定。


    程嘉瑞根本不聽,伸手一推,男跟女的勝利差異巨大,她再努力也被他推得接連後退,不小心手臂掃過花瓶,帶出一聲脆響。她跌倒在地,手掌劃過鋒利瓷片,劃出一道半指長傷口,頃刻之間,血湧出來,皮肉外翻,觸目驚心。


    她木呆呆望著流血的傷口,尚未感受到痛,像個傻瓜。


    程嘉瑞蹲下*身,拿手帕裹住她傷口,右手輕壓,另一隻手找出行動電話,正通知醫生上門。


    打完電話,他的視線終於迴到她身上,一雙眼冷冰冰沒溫度,“不聽話的代價。”


    楚楚咬著下唇,忍著,一語不發。


    “我看人人都有禮物,隻缺你的,怕你難過,想補給你。但你看現在這個樣子……”他皺眉,“看你眼神,又多恨我三分?搞成這樣難道不是因為你?”


    她感受不到疼,隻記得恨。


    “是,都怪我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周四就不更了……


    ☆、第26章 中安


    第二十六章中安


    醫生護士及時趕到,fèng合線刺破皮膚來迴勾連,在左手手心留下一道醜陋的疤。


    程嘉瑞的視線落在她傷口處,皺著眉輕輕嘆息。


    然而她清清楚楚知道,他絕不是心疼她,而是惋惜好好一件“奢侈品”無緣無故被磕出一道痕。


    “疼不疼?”他問。


    楚楚咬著下唇,忍了許久才擠出一個字,“疼。”


    程嘉瑞從來算不上好脾氣,這一刻也終於忍耐不住,壓著火低聲道:“跟你說過一萬次要聽話,你還是不懂事,這一迴就叫自作自受。”


    等醫生護士輕手輕腳走開,屋子裏隻剩下他與她兩個人,他完完全全成為她的主,輕而易舉掌控她人生。


    楚楚始終低著頭,因而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陰狠。


    程嘉瑞伸出右手抬起她貼著厚厚紗布的掌心,期初是令人詫異的溫柔,突然間變作狂風驟雨,大拇指按住她傷口,當即疼的她張嘴要叫。


    但他更快,左手掐在她兩腮之間,將她的唿喊通通碾碎在舌底。


    掙紮都是無用功。


    程嘉瑞雖然蒼白清瘦,但男女之間存在生理差距,就算她拜泰森做師傅,也難改變時局。


    更何況她對程嘉瑞充滿恐懼。


    有的人生來怕狗,有的人生來怕雞,程嘉瑞就是她的噩夢。


    他鬆手,任她紅著眼喘息。


    更要捧住她的臉,裝一個情深似海,“疼不疼?”


    她咬著牙不肯說。


    他輕聲恐嚇,“再犯錯,下次會更疼。”


    “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就點頭。”


    她被迫仰頭對上他,機械式的點頭。


    他十分滿意,因她的叛逆行為而點燃的怒火終於消散,又是斯斯文文好青年,唇邊帶出一抹笑,一低頭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給與肯定與鼓勵,“好乖。”


    他眼裏,人跟獸沒區別,隻要抓住規律耐心調*教,她或它總有一天乖乖聽話。


    然而他也曾有過失敗案例。


    一條不懂人話的杜賓犬,害他小腿多一道疤。


    記得叫溫拿或是阿巧,又或許是米婭,總之早已經作古,不值一提。


    從花瓶落地到醫生上門,未聽見江家其餘三人有任何問詢舉動。江先生摘下眼鏡看報紙,置身事外。


    江安安聽見響動,問:“不至於動手打人吧?”


    江太太顯然不信,“嘉瑞從來斯斯文文講道理,怎麽會動手?你少胡說八道。”


    未過多久,居然接醫生進門,江安安坐不住,“不行,我要上去看看。”


    江太太一派安然,她對程嘉瑞有信心,“人家拍拖開玩笑,你湊什麽熱鬧?”再將眼神帶到江展鴻高高豎起的報紙版麵上,“零用錢不想要了?”


    江展鴻隻抖一抖報紙,帶出嘩啦啦脆響,江安安頓時閉緊嘴,再不敢多說。


    總算等到醫生下樓,江安安壯膽去找醫生打聽來龍去脈,知道楚楚手掌割傷fèng針處理。她聽完立刻要上樓,卻仍被江太太拉住,“年青人吵嘴很正常,阿楚也真是的,就不會讓一讓嗎?和氣生財嘛。”


    江展鴻終於放下報紙,滿麵陰沉,“我看她是討打!”


    這個ta指的是誰?江展鴻幾時敢對小程先生唿來喝去?自然是對江楚楚。


    女兒又不值錢,不指望她繼承家業傳宗接代,但養了這麽多年,錢都花出去,當然全心全意指望“投資成功,價有所值”。


    人之常情嘛,可以理解。


    怪隻怪江楚楚性別女,命賤人衰,生來戴罪。


    程嘉瑞教育完他不聽話的小寵物,順手將帶血的手帕扔進垃圾桶,漫步下樓,輕鬆愉悅。


    江太太滿麵春風迎上來,“嘉瑞,這就走?”


    他點頭,“不早了,阿楚也要休息。”


    江太太嗔怒,“不懂事,是我沒教好。難得迴來,她該多陪你才對。”


    是是是,睡覺有什麽要緊,身體有什麽要緊,都比不上滾滾鈔票。


    於江太太,十八年前產房裏痛不欲生,十八年後總該享福。


    於江展鴻,勞心勞力養一個賠錢貨,不賺得盆滿缽滿怎對得起商人本性?


    至於江楚楚?不過是父母私有物,與家中一套鑽石首飾或是一條狗都沒區別。


    其實憑良心講,生鑽石好過生女兒,鑽石年年升值,女兒除了花錢惹麻煩再沒有好處。


    什麽?你要享受天倫之樂?


    養條小母狗咯,圓圓敦敦多可愛。長足一歲就活埋,再買三個月小奶狗,連張嘴咬人都不會。


    完美。


    偌大一間別墅,隻江楚楚一人承受痛苦。


    傷口撕扯著神經,黑暗的空間、一張床、一麵天花板,她睜著眼睛告誡自己,“不許哭……”


    “不可以哭……”


    “絕對……不可以哭……”


    哭給誰看?誰心疼?


    還不如留住鹽分供給身體。


    如無意外,她與程嘉瑞之間,總有一個要先死。


    距離開學還剩三天,大多數學生都在做末日狂歡,但她仍有特殊任務亟待完成。


    她在三月九日,日光如金的時刻見到肖勁。


    久別重逢都賴有人處心積慮。


    沒意外,是她打電話責令他及時返工。


    從出發到落地,離開他總計二十四天半,她掐著秒表計算時間,精過畢馬威總會計師。


    當天她磨磨蹭蹭不下樓,卻躲在窗台撩起窗簾一角偷偷看他。


    而他站在泳池旁微微弓著腰,年前短得紮手的頭發如今長得剛剛好。他頭頂有小小漩渦,藏著一行莫名的稚氣。


    食指與中指併攏,無節奏地敲著腿側,她大膽猜測,一定是他的菸癮又犯,正在努力克製。


    人為什麽會愛上尼古丁?


    她為什麽會癡迷肖勁?


    通通是世紀謎題。


    直到陽光刺眼她才終於肯收起滿天飛跑的思想,披上一件開司米外套下樓。


    今年寒潮反反覆覆,三月天算不上溫暖,往常已經可以穿洋裝出街,現在還需裹得緊緊,全副武裝。


    他穿一件淺灰色亞麻襯衫,極其溫柔的顏色,無聲無息抹掉他周邊稜角,多添一分善待世界的柔和。


    這顯然不該出自一個男人的消費單據。


    江楚楚即將成為蓋世神探,有著雷達一樣敏銳的雙眼,福爾摩斯一般強大的推理能力。


    將浮現的笑容僵在嘴角,她體內的醋可以醃一大攤慡脆蘿蔔皮。


    至少記得與他打招唿,“肖先生,好準時。”


    他當即皺眉,又想不出原因。


    猜她好比跳進浩瀚深海,氧氣瓶裏的氧都耗光還找不到那根又輕又巧的針。


    他決定放棄,“你也早,春假過得……”


    砰一聲,他的話還未講完,她已經關上車門隔絕世界,半點麵子也不給。


    他站在車尾,把話講完,“過得怎麽樣。”


    當然,除了林間亂飛的鳥,根本沒人理。


    黑色賓士車離開赫蘭道9號,她與他又開始玩一場從後視鏡裏互相觀察互相試探的遊戲。


    “先去上海商行。”她取下圍巾遮住纏著繃帶的左手。


    但肖勁這類人,牆上的灰地上的泥都能記在心裏,更何況是她身上多出的傷。即便她有很大可能依然把他醞釀三十分鍾的話語堵迴嘴裏,“手怎麽了?”


    楚楚急忙蓋住左手手背,雙唇蒼白,語帶侷促,“沒……就是不小心割破。”她內心藏著隱秘的羞恥,不敢示於人前。


    “受欺負?”他觀察人,迴迴都精準無誤。


    “沒有。”


    她低著頭,不願多說。


    他心中微嘆,亦懂得適可而止。


    一路無話。


    楚楚現在上海商行買齊滬上特產,上車後再告知他,“還要去中安養老院。”


    中安由政府投資,本埠慈善人士捐建,設在市郊,其設備、服務處在中等水準,收費亦與大眾收入相適應。


    進門先登記,她在大堂詢問護工,1108號江老在不在房間。


    或是因為她每次來都帶香水、耳環等等禮物,負責照顧江老的護工孫小姐見麵帶笑,異常熱情。比照其他沈著臉拍恐怖片的姑娘,孫小姐反被襯托為異類。


    “江小姐,難得天氣好,我推江先生去院裏曬太陽。”孫護工在前麵引路,邊走邊說,“江小姐你知道的啦,這幾個月一時冷一時熱,好容易生病,好在江老身體好,脾氣也溫和,吃吃喝喝都肯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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