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李毓昌,他也可以算得上是個心計很細的人。舉發王伸漢的揭帖寫好後,他並沒有急於發出,因為他覺得自己初入仕途,揭發這樣大的貪汙案必須證據齊全,數字無誤,所以又把以前挑選出來的有漏洞的全部案卷,認真地核對了一遍,對其中一些數字做了訂正,足足忙了三天。當他確信自己所掌握的證據已經無可動搖了的時候,才決定抄寫報給總督大人的揭帖。這一天,李毓昌吩咐李祥守住驛館門,有人來見隻說委員身體不爽,一律擋駕,自己關起門來抄寫揭帖。大約中午時分,李祥進來稟報,山陽縣令王伸漢特地前來問候。李毓昌有些不耐煩地道:“不是讓你一律擋駕嗎?”李祥答道:“別人可以擋駕,王縣令乃是一縣之主,小的如何擋得住?”李毓昌嘆了一口氣,隻得收起抄了一半的揭帖,說聲“請”。不一會兒,王伸漢冠帶整齊、滿麵春風地進來了,一進門就道:“下官知道李委員查賑忙碌,實不敢打擾,隻說幾句話就走。”李毓昌隻得強作笑容道:“王大人公務繁忙,難得過府相訪,毓昌豈敢怠慢。”說罷示意王伸漢坐下。王伸漢卻不肯落坐,從懷中掏出一個大紅請柬說道:“本縣各界仁人紳士感念李大人終日操勞,備辦了一席酒宴,特委下官過府相請。下官自知李委員一向清廉,本不敢前來打擾,怎奈鄉裏們一片盛情,卻之不恭,隻好冒昧前來,請大人賞臉光顧。”李毓昌對這種宴會是最反感的了,特別是對王伸漢十分厭惡,所以當即就要拒絕。誰知還沒等李毓昌開口,站在一邊的李祥早已走過去接了請帖,十分殷勤地道:“難得合縣父老垂青,王縣令又親自過府,我家老爺準於今晚赴宴。”李祥的這個舉動,很是出乎李毓昌的意料,所以李毓昌一時倒不知如何迴答了。李祥偷偷對李毓昌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拒絕。李毓昌不知李祥到底要幹什麽,隻好不再發作。王伸漢見李毓昌已經默許了,便立即告辭。李毓昌也沒相送,隻由李祥代送到門口。可惜的是,李毓昌並沒有看見那李祥和王伸漢二人曾會意地互相一笑。如果李毓昌看見了那種頗有深意的一笑,他是會應當有所警覺的。那李祥送走了王伸漢,迴到了客廳,見李毓昌沉著臉,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請帖放到李毓昌的公案上。李毓昌很是不滿意地道:“我早就吩咐過你不準參與公事,你如何敢大膽地替我接請帖?”李祥笑嘻嘻地湊過去道:“老爺息怒。小人以為,這是山陽合縣要人聯名相請,大人如果不去,豈不是冷了大家的心?”李毓昌想了一想,覺得也不無道理,自己來到山陽後,一頭紮進公務之中,很少與山陽縣的名流望族接觸,當然也就不知道王伸漢在縣裏的名聲如何,倒不如乘此機會觀察一下,再者說,官場之間的必要應酬也是不能少的,若執意不去,難免被人視為清高、孤僻和不近人情,這對今後參劾王伸漢也多少有些不利。這麽一想,他便朝李祥點點頭,隻是囑咐李祥去了以後要少飲酒多留心。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真正需要少飲酒而多留心的,恰恰是他自己。當晚,李毓昌便領著李祥前去赴宴了。宴席是在山陽縣衙舉行的。去了之後,李毓昌注意到,在來客之中並沒有發現那位曾經代王伸漢行賄的山陽首富趙榮。看來,趙榮的缺席,當是王伸漢一手安排的。而此刻,王伸漢顯得特別殷勤,不斷親自給李毓昌把盞斟酒。那些來客們,就像是事先約好了的,一個個輪番勸飲。李毓昌實在是推卻不了,隻得連飲了三大杯,三大杯酒下肚,他不覺有了點朦朧的醉意。王伸漢似乎也喝得過量了,說話變得語無倫次起來,他端起一大碗酒對著李毓昌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教金樽空對月。李大人終日操勞,難得一醉,且飲了這碗酒。”李毓昌自知酒力不濟,連忙推辭了。王伸漢突地“哈哈”大笑道:“李大人,下官以為,一個人還是不要過於約束自己為好。大人自來山陽之後,恪盡職守,一塵不染,當真可以算得上是清官了。隻是,下官癡長至今,卻怎麽也弄不明白清官與那貪官的區別。大人請看鄰坐,那個宋先生,一生持正,菸酒不沾,做了三任知縣是兩袖清風,如今卸甲歸田,竟沒有一個被他救濟過的百姓來看望他。早知如此,在任銑緣愫鵲悖再順便拿點,豈不比苦守清貧強得多?”李毓昌順著王伸漢的手向鄰坐望去,果然看見一位清瘦的老人,胡須已經花白,穿著一件不甚可體的綢衫,正有些14降匚釋芬酒m跎旌核蛋眨又帶著醉意對那老者道:“宋先生,你說是不是?”那位宋先生似是被王伸漢的幾句話挑起了一腔牢騷,憤憤地道:“宋某居官十餘年,一塵不染,然而如今潦倒鄉裏,再也無人問津o肽切┰諶紊鹹盎呔哿倉人,反而肥馬輕裘,門庭若市,細想起來,真不如做個贓官合適了。”宋先生育罷,席間眾人一時肄慧開來s械拇笊讚同,有的卻似乎不以為然r晃恍悴拍q的中年人言道:“宋先生的話未免有些絕對,清官嘛,終究要比贓官強v皇牽這也要看時勢而定i樅秈煜露際喬騫伲那做清官自然就要受人敬重了5是,如果天下的官吏都在為自己撈錢,隻有你一個人是所謂的兩袖清風,那到頭來,你不但不會得到誰的青睞,人們反而會懷疑你也是拿了別人的銀子h縲┟利兩失,又何亢譴哉?”王伸漢12吹閫吩扌淼潰骸案唄郟高論!當真是聞所未聞h鞝絲蠢矗王某以後居官倒也不能太死心眼了。”一時間,大廳之上,附合聲甚眾,大有將屋頂掀翻之勢。李毓昌卻再也忍耐不住,“騰”地起身言道:“褥犓高論,淚幊實不敢苟同313“餵倮簦原是使之替黎民百姓辦幾件好事的。居官者理應以國家16杳裎重,方算得有點品行d切┥礱窀呶唬隻圖撈取民指民膏18黴家穟扔誆還恕6永杳襠死若等閑的官吏,縱能驕橫一時11砝忠皇潰卻遲早要遭萬民唾恨14懦羥Ч擰6哉獾忍骯儻劾簦人人得而誅之,怎麽竟有人要步其後塵19願視牒瞳之輩為伍呢?”李毓昌這義正辭嚴的一席話,說得滿座啞然。而這一切,全都是王伸漢事先安排好的,他是想對李毓昌進行最後一次的試探和引誘,見李毓昌毫不為動,他甚覺無趣,隻得假裝酒醉,含含糊糊地道:“好!李大人說得真好。真所謂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下官早就耳聞,李大人不僅為官清廉,且學識淵博,尤其是寫得一手好對子,但不知,李大人肯否屈就,於此即興為下官留點墨寶?”那些“啞然”的來客,即刻迴過神來,七嘴八舌地又附和起來。那中年秀才道:“王縣令王大人,一向愛民若子,且執法如山,李大人若不為王縣令王大人作副對子,也實是有些辜負了這良辰美酒了。”李毓昌此時正酒濃膽豪,“哈哈”一笑道:“好!本官自來山陽,還從未寫過什麽詩詞,今日一聚,也實在難得。本官就即興給這位愛民若幹、執法如山的王縣令王大人作一副對子,聊作對王大人如此盛情的迴報。來啊!文房四寶伺候!”在眾人的掌聲中,包祥早捧來了筆墨紙硯。好個李毓昌,成竹在胸,也不思考,提筆動腕,“刷刷刷”,於眨眼之際,就寫下了兩行醒目的大宇。這一寫不要緊,可把王伸漢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你道李毓昌寫下的是些什麽文字?原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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