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物動人?二月杏花八月掛


    而李毓昌的應答卻是非常得認真。似乎,在她的麵前,他不能有絲毫的懈怠。隻不過,他的聲音並不是很高,像是怕不小心驚嚇了她:


    有誰催我?三更燈火五更雞


    林太富聽罷暗暗一笑,但是沒作聲,腳步不停地繼續往前走著。還故意緊走兩步,將女兒和李毓昌丟在身後。似乎,他在給他們創造機會。不過,這院子也實在太大了,走了這麽半天,才剛剛走到院子的中央。那兒,有一口小池塘,塘內擠滿了像少女裙幅似的荷葉,荷葉叢中,還零星地點綴著些紅的、白的荷花,隻是,因季節的關係,那些雖還在開放的荷花,早已經零落不堪了。李毓昌見狀,心中一動,便也棄了幾分羞澀,輕輕對林若蘭言道:“小姐,小生有一上聯,想請小姐以這池塘為內容,對一下聯,不知可否?”林若蘭微笑道:“妾身才疏學淺,怎敢在公子麵前賣弄?”李毓昌急道:“小生隻是見這池塘荷花情狀,一時有所感悟,想聊作遊戲,尚請小姐不要太過在意。”而實際上,李毓昌心中確有考她一考的念頭。林若蘭多麽聰明,她如何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許是她藝高人膽大,或是她根本就不情願放棄與他對句遊戲的機會,所以,她心中雖不是絕對的踏實,但口中卻也說道:“既然公子已有上聯在胸,那就一吐為快好了。妾身當勉力應付便是。”李毓昌點點頭。“小姐,小生就冒昧了。”他“冒昧”地說出了一句上聯:


    柳影綠圍三畝宅


    李毓昌的意思很明顯,這林氏宅院實在是龐大,又被重重柳樹遮著,不是“柳影綠圍三畝宅”又是什麽?再看那林若蘭,對著滿塘的荷葉凝眉。如此的月光下,如此的美貌姑娘站在一塘荷葉邊沉思,此情此景,不就是一幅聲色並茂的絕美圖畫嗎?她抬起頭來,輕啟丹唇道:“公子,妾身已想好一句,卻不知是否切題。”李毓昌生怕她想壞了身子,急急言道:“小姐勿需謙遜,隻要與這池塘有關,便是切題。”林若蘭媚然一笑,便說出了一句下聯:


    藕花紅瘦半塘秋


    吟罷,她對著李毓昌施了一禮道:“公子,不知妾身所對,可否妥當?”李毓昌連忙迴了深深地一揖道:“小姐出口成章、才思敏捷,小生著實佩服之至。”她和他本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此刻,她輕移金蓮,也就和他若即若離地站在了一排。頓時,一股別於荷花、荷葉的異香,從她的身上散出,飄至他的鼻翼,飄入他的心湖,在他的心湖上漾起了一圈圈的漣漪。這漣漪蕩擊著他的身軀,他的身體不住地一陣哆嗦。雖有皎皎明月,她也未能看清他的異樣,隻是輕輕言道:“公子,妾身適才所對,如有不周之處,尚請公子不吝指教。”他穩住心神,由衷地嘆道:“小姐所對,哪有什麽不周之處?僅那一個‘瘦’字,也就不知比小生的那‘圍’字要妙出多少分。小生實在是自嘆弗如了。”他雖說著話,雙目卻也不敢看她,隻將眼光投向那月光下的荷塘。似乎,那月光下的荷塘及荷塘裏的月色,要比她更具魅力。她卻不是這樣,時不時地,用眼睛悄悄地看他一番,直看得自己心跳耳熱,差點不能自己。這一男一女,雖然彼此言語不多,但並肩站在月光之下,又有荷塘月色陪襯,加上時或地會心一笑,這情這景,誰看了不會怦然心動?故而,那林太富站在一邊,隻靜靜地欣賞,也不過來打攪,真可謂是看在眼裏又喜在心裏了。


    嘉慶皇帝--03


    03


    從此以後,李毓昌和林若蘭的來往就日漸多了起來。隻要有了空閑,他就跑到那林氏宅院中去找她。找得久了,林宅的僕從們也都認識他了,便由著他在宅院內四處走動。他當然不會四處亂走,他每次去的總是她的閨房。好就好在林太富對此幾乎從不過問,他不僅熱情地歡迎李毓昌到宅院裏來玩耍,他甚至還鼓勵自己的女兒跟著李毓昌走出宅院,到更廣闊的地方去遊樂。一個富甲一方的大財主,在當時能做到這種地步,也當真是難能可貴了。而對李毓昌的叔叔李太清來說,自己的侄兒能攀上林若蘭這根高枝,連高興都來不及,當然就更不會無端去幹涉了,隻時不時地,在侄兒的耳邊告誡著,不要因男女情事而荒疏了學業。因此,李毓昌和林若蘭之間的感情,便自自然然又非常迅速地向前發展了。大概也隻有半年的光陰吧,倆人的關係就幾乎達到了如膠似漆的地步。


    嘉慶四年,二十二歲的李毓昌和十八歲的林若蘭成了親。李毓昌又經寒窗苦讀,一舉中第,考取了進士。


    在江蘇省江寧城的南部,有一個地方,喚作聚寶山。說是山,其實是一個集鎮,是文人雲集、官宅櫛比的地方。這裏北倚鎮淮橋,南臨長幹橋,又緊貼著通往北城的聚寶門,交通很是方便,景色也十分的秀麗,所以有不少閑官散吏都居住在這裏。但由於居住者官階不同,貧富很是懸殊,所以這兒的房屋也華陋不均,從高處俯瞰,會給人一種不諧調的感覺。聚寶門外的深巷中有一所十分簡陋的平房,門樓已顯頹敗,朱漆的大門其色澤也已剝落,三間並不高大的北房,兩丈見方的院落,雖嫌陳舊,卻收拾得十分幹淨利落。北房門檻上,貼著一幅筆力遒勁的對聯,上聯是“淡泊以明誌”,下聯是“寧靜以致遠”,表現出主人清雅廉儉的品德,這主人便是新委候進士李毓昌的住宅。李毓昌雖已是三十又二年紀,但眉清目秀的模樣依然如故,且儀態中處處透出一種風雅之姿。他是本年春闈中的進士,吏部以他成績優良特委江蘇禮儀之邦候用。由於上任期緊迫,他連老家即墨也沒有來得及迴,就帶著李祥、顧祥和馬連升三個僕從趕到了江寧。他六月在巡撫衙門報了到,不久就逢黃河水患,道路阻隔,也無法把妻子林若蘭和叔叔李太清接來同住。算算到江寧已有兩個月了,卻還沒有接到委任令,李毓昌不覺有些煩躁。這天清晨,他起身在院子裏踱了一會兒步,感到沒什麽趣味,便走進書屋臨窗而坐,翻閱一部新買來的《臨中先生文集》。正讀得有些興趣,見家人李祥和馬連升喜滋滋地走了進來道:“老爺,小的們給你道喜來了。”李毓昌抬起頭來有些詫異地問道:“這喜從何來?”李祥把一道總督府的大公文信劄遞給了李毓昌道:“總督大人要您即刻前往總督衙門議事。”李毓昌心中一動,忙著掃了信劄一眼,果然是總督鐵保大人傳見。他不敢稍有拖延,連忙分付李祥去雇一乘轎子,自己換上官服前往總督府。路程不很遠,一會兒工夫,李毓昌便走進了總督府行,接著,就被引到了府行的東花廳。廳內,正坐著那個兩江總督鐵保大人。往日,鐵保接見下屬都是在籤押房,而在東花廳接見一個新委候進士,這還是第一次。從中也可看出鐵保對李毓昌的器重。待李毓昌坐定後,鐵保也沒有什麽寒喧,開門見山地就問道:“目前黃河水患嚴重,黎民百姓塗炭,但朝廷救濟銀兩卻屢屢被貪官汙吏剋扣。萬歲震怒,要嚴懲貪汙剋扣之人,然而貪官汙吏弄虛作假,帳目之中難見破綻,你看可有什麽辦法尋絲覓跡,查獲贓證嗎?”李毓昌聽罷微微一笑道:“卑職初人仕途,閱曆不深,但淮安水患以來,倒也留意觀察。那些地方貪官借災情中飽私囊,無非是兩種辦法,一種是誇大災情,謊報受災人數,從中冒領賑銀,一種是削減實發數目,進而剋扣百姓。這兩種辦法從帳麵上都難以發現破綻,但隻要到災區去核對一攏漏洞15嘆突岢魷幀k以要查明誰貪誰廉2恍枰費很大周折。”鐵眕鬧邪蛋黨剖牽但表麵上2宦渡色,而是梳理著胡須道:“隻是腆a偌紉貪汙,必然會對百姓百般監視,核查人員想從百姓嘴裏探出實情,也7且資隆!崩鈥共答道:“俗話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l骯儻劾舸笫人心,隻要核查人員能下到百姓中去,破綻是終究會被查出來的。”鐵5懍說閫罰把手從胡須上拿開,麵色突然莊重起來問道:“本總督若委派你去監賑災民,你將以何為之?”李毓昌表情也變得異硄纖啵答道:“拯民於水火,嫉惡當如仇。”鐵眘值潰骸叭綣腆a僖躍拮駛唄贛諛悖如何?”李毓昌答道:“卑職當以法置腆a儆誆灰逯地。”鐵眝刂氐氐潰骸澳悴慌履切┨骯儻劾裘嵌閱閬露臼致穡俊崩鈥共也沉甸甸地迴道:“嶽武穆有言,文官不愛財,武將不怕死1爸吧碭汗家重任,何6砸凰讕燃貌隕!”鐵眅惱平械潰骸昂茫”徑驕兔你為監察大員,前往山陽縣視察賑銀7徘榭觥d鬮褚竭盡全力矛眝っ裼興得!”李毓昌應綻:“卑職遵命!”鐵保◇a哈”一笑矛用手拍著李毓昌的肩膀道:“毓昌,本督把山陽的災民可就全交給你了。”李毓昌斬釘截鐵地道:“卑職絕不辱總督之命!”言罷,李毓昌就別過總督大人,辦好一應手續,帶著李祥等三個家人,馬不蚻愕乇枷蟶窖糲鼐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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