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給在閻王鎮總共隻呆了二十餘天,但經他身手所玩過的女人不計其數。閻王鎮大大小小的娼妓,他至少玩了一多半。胡應來得知此事後,也不由得喟然嘆道:“如此禦史,如此玩法,當真是曠古未聞、後世難再啊!”英給在離開此鎮之前,眉開眼笑地對英布道:“兄弟,此番奉旨出差,可謂是不虛此行啊!”英布道:“大哥言之有理。隻是,鎮上女人,想來畢竟有些粗俗,若去大中城市一遊,定然風味無窮。”英綸道:“兄弟不必多慮。待大哥迴京,再向聖上討份欽差之職,不就可以心想事成了嗎?”一番話,說得英布等人都狂笑起來。殊不知,英給迴京之後,等待他的並非什麽欽差之職,而是一條能勒斷頸項的繩索。


    嘉慶帝決定在養心殿鞠訊英給,他之所以不在幹清宮公開審訊英給,乃是出於私心。他和英給的關係非同一般,隻要有一點點可能或希望,他也決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信人頭落地。然而,清安泰等人的彈劾奏章上,卻將英給在巡漕期間的種種劣跡,一五一十寫得清清楚楚,且人證物證齊全,連一點點含糊的地方都沒有。嘉慶初看奏章時,確實是受到了極大的震動。若英給果如奏章上所言,那他又何異於獸類?也當真死有餘辜了。英給,那麽一個豐朗俊俏的男人,怎麽會是這樣?在嘉慶的心目中,英給始終都是那個在花園裏遇到的天真純樸的小男孩。平日,嘉慶也時常聽到有大臣在議論英給如何如何不務正業、如何如何恣肆放蕩,但嘉慶總是一笑了之。他認為,英給還年輕,疏於工作、耽於女人,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以後成熟了,也就會走上正軌了。但沒成想,英給竟粗野放蕩到這種程度。縱是如此,嘉慶對英綸或者說對此事還抱有一些幻想。如果,奏章上所列英給劣跡有某些誇張,如果,英給認罪態度誠懇、且有明顯悔改之意,嘉慶說不定就會考慮從輕處罰。因此,嘉慶就叫鄂羅哩召來兵部、吏部、刑部等六部大臣及軍機處諸大臣,一起在坤寧宮審訊英給。


    英給走進來了。他還是那麽俊俏、那麽豐姿綽約,且精神也特別得好。他的臉上是一團笑容,進來之後,還拱手衝著那些麵容嚴肅的諸大臣們請安問好。隻是,那些朝廷重臣們都沒有理會他。他也不在意,徑直走向嘉慶,一邊走一邊言道:“陛下,奴才剛剛迴到京城,還未來得及向陛下稟報巡漕事宜,陛下就先行召喚奴才進宮,是不是陛下有些思念奴才了?”英給可能是這次巡漕太得意了,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嘉慶此時的表情。嘉慶正鐵青著臉,目光逼視英給,一言不發。鄂羅哩見狀,忙唿道:“給事中英綸,還不速速跪下?”英給不滿地白了鄂羅哩一眼,小聲言道:“鄂公公,我要跪下我自然會跪下,用不著你來告訴我。”嘉慶猛然喝道:“英給,給朕跪下!將所犯罪行一一如實招來!”英給這才看出苗頭不對,“卟嗵”一聲雙膝著地,口中言道:“陛下,奴才犯了什麽罪?”嘉慶冷冷地道:“英給,朕委你為巡漕禦史,是叫你代朕巡視漕運不暢之事,可你……究竟都幹了些什麽?”英給沒注意到嘉慶的雙唇都氣得發抖,很是不以為然地道:“陛下,奴才沒幹什麽呀?隻是奴才的身體一直不大好,未能按陛下旨意一個漕站一個漕站的巡視,但奴才在那閻王埠漕站一呆就是一個多月,也算是完成了陛下交給奴才的巡漕任務,陛下以為如何?”“你——”嘉慶用手指著英給,要不是顧及皇帝的尊嚴,早就上前抽英給的耳光了。“英給,事到如今,你居然還在矇騙於朕,不思悔改,更無一點點招供之意。那好,朕且問你,你在閻王埠槽站是否將站長鄭有財扔進了漕河之中?”英給道:“陛下所言屬實。但那鄭有財是咎由自取。他藐視王法、獨斷專行,奴才隻好代替聖上將他處置了。”嘉慶長嘆一聲道:“果然如此!英給,那鄭有財之妻李氏投河自盡,也所言非虛了?”英給道:“那小賤人出身卑俗,一時想不開,與奴才有何幹係?”嘉慶不明意味地點頭道:“好,好。如此說來,你叫手下到漁村強搶民女供你玩樂,也確有其事了?”英給竟然笑道:“陛下,奴才自小便有這個愛好,陛下您想必也早有耳聞。奴才以為,這隻不過是生活小節罷了。”嘉慶也笑了,隻是這笑與英給的笑截然不同。“英給,你倒是誠實得很啊!你到閻王鎮上,以養病為名,晝夜招上百名娼妓與你淫樂,這恐也不假吧?”英給似乎有些害羞起來,瞥了、眼身後的諸大臣,還乜了一眼肅立不動的鄂羅哩,最後看著嘉慶道:“陛下,閻王鎮之事,奴才現在想來,委實做得有些過火。隻不過,奴才當時看見那鎮上有那麽多美貌女子,一時衝動,就那麽做了。奴才想,如果陛下以後再派奴才出巡,奴才一定在這方麵有所克製,以報答聖上隆恩。”嘉慶重重地道:“英給,你,還以為有再次出巡的機會嗎?”英給忙道:“隻要陛下恩準,奴才決不推辭。隻是,下一次,陛下最好能封奴才做欽差什麽的,要不然,那些地方官吏見了奴才,都不冷不熱地,奴才麵子上確實掛不住。”嘉慶忽地“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滿蘊著悽愴和悲涼。在場的諸大臣,甚至包括鄂羅哩,都不禁為之動容。惟有英給不解。“陛下,您何故如此大笑?”嘉慶搖頭道:“英給,朕是在笑你啊……”英給道:“恕奴才無知,奴才實不知有何可笑之處……”嘉慶道:“朕是笑你,死到臨頭了,居然還做如此美夢。真是可笑可悲,又可嘆啊……”英給聽到“死”字,再不明白也要明白了。“陛下,奴才何罪之有?”嘉慶道:“英給,你沒有罪,你哪裏會有罪呢?”英給道:“奴才既沒有罪,陛下為何作死到臨頭之語?”嘉慶道:“朕之所以這麽說,乃是因為,你英給即使死上十次,那也是罪有應得啊……”英給的英俊的臉剎時變成一片慘白。“陛下,您如此說,奴才確實有些害怕。奴才膽小,禁不起陛下驚嚇……”嘉慶哼道:“你的膽子確實是夠小的。鞭打無辜,強搶民女,敲詐漕船,荒淫無恥。這膽子也太小了。”英給急道:“陛下,奴才所作所為,都是尋常小事,陛下何必如此認真?”“夠了!”嘉慶一揮衣袖,不覺提高了聲音。如此看來,想救英給一命的可能是一點也沒有了。既已沒有這種可能,那就應該快刀斬亂麻,給六部及軍機大臣們看看。想到此,嘉慶異常嚴肅地道:“給事中英給聽諭:你以催漕之官,竟行阻漕之事,本已是目無法紀,以執法之人,躬為無恥之事,尤屬卑鄙不堪。你擅作威福、草菅人命、任意敲詐勒索,又何異於匪類?你出身豪門,世受國恩,乃貪汗縱恣,一至於此,實屬法無可宥。來啊,將英給押赴市曹,先杖刑二十大板,然後著即處絞!”直到此時,英給方才悟出自己已是大禍臨頭,忙大叫一聲,向嘉慶爬去:“陛下,奴才不該死啊!奴才與陛下之間的友誼,可謂地久天長。陛下,奴才不能死啊……”嘉慶背過臉去,揮揮手。兩個侍衛便像拖死狗似地將英綸拖出了宮門。直到英給的乞求叫喊聲聽不見了,嘉慶才又轉過身來,神情漠然地對諸大臣道:“英給所勒索敲詐的錢財,及英綸所有家產,一律抄沒充公。英布諸人,為虎作悵、助紂為孽,與英給一併處絞。還有,”他盯住吏部大臣,“河南巡撫清安泰的奏章中,提及那鄭有財還有一個族弟,就叫他族弟繼任閻王埠漕站站長,以示嘉勉。”說完,又揮揮手。六部及軍機諸蟪急愎ЧЬ淳吹贗順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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