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自南巡歸來,已成主戰派俘虜,他對主戰派已沒有反對的餘地。可是雖然低聲下氣,主戰派仍不滿意,所以他的冬電發表後,倪嗣沖、曹錕、張懷芝又聯名來電質問:


    “政府既未發主和密令,則此令果何人發出?請複飭李純將原電公布、以釋群疑。”


    2月4日李純有支電向馮解釋他根本沒有發過“奉密令主和”的電報,他說:“不知張總司令何所見而雲然”。又於2月6日發表魚電向北洋派全體解釋他根本沒有奉到過“主和密令”。自己對和戰問題毫無成見,對中央明令討南尤屬極端服從。以前主張和平,純係個人政見,對於北洋團體的破裂,深引為懼。他強調自己不會不懂得“樹有根,水有源”的道理,也不會“燃萁煮豆、自迫同根,反搖尾乞憐以向西南討生活。”


    到此為止主和派完全向主戰派低頭了。


    北洋軍閥史話


    一三二、主和派低頭


    段祺瑞轉任參戰督辦後,馮國璋的主和立場反而逐漸軟化,馮既然被迫放棄主和立場,7年2月5上一連串下達了六道命令,茲抄錄如下:


    (一)查湖北襄鄖鎮守使兼陸軍第九師師長黎天才,暨湖北陸軍第一師師長石星川,分膺重寄,久領師幹,宜如何激發忠誠,服從命令,乃石星川於上年十二月宣布獨立,黎天才自稱靖國聯軍總司令,相繼宣告自主,迭次抗拒國軍,勾結土匪,攻陷城鎮,並經各路派出軍隊,奮力痛剿,將荊、襄一帶地方,次第克複,而該兩逆甘心叛國,擾害閭閻,實屬罪無可逭。黎天才、石星川,所有官職勛位勳章,應即一併褫奪,仍著各路派出軍隊,嚴密追緝,務獲懲辦,以肅軍紀而彰國法!此令。


    (二)譚浩明等,擁眾恣橫,甘為戎首,前已有令聲罪致討。譚浩明以現任督軍,不思綏輯封圻,恪盡軍寄之責,乃竟自稱聯軍總司令,率領所部,侵擾臨疆,若再濫廁軍職,何以申明紀律,警戒來茲?署廣西督軍陸軍中將譚浩明,著即褫奪官職暨勛位勳章,由前路總司令一體拿辦。其他附亂軍官,並著陸軍部查明懲處,以彰國法而警效尤!


    此令。


    (三)前因湖南督軍傅良佐,代理省長周肇祥,擅離職守,曾令免職查辦。兩月以來,荊、襄叛變,嶽州失守,士卒傷亡之眾,人民流離之慘,深愴予懷。追論前愆,該前督等實難辭失律僨事之咎。傅良佐一案,著即組織軍法會審,嚴行審辦。周肇祥職司守土,遇變輕逃,並著交文官高等懲戒委員會依法懲戒,以肅綱紀而儆方來!此令。


    (四)陸軍第八師師長王汝賢,前令以總司令代行湘督職權,督同第二十師師長範國璋保守長沙,立功自贖,乃竟相繼挫敗,省垣不守。此次嶽州防務,範國璋所部,又複先行潰退,總司令王金鏡,身任軍寄,調度乖方,以致嶽城失陷,均屬咎有應得。王汝賢、範國璋,均著褫奪軍官勛位勳章,交曹錕嚴行察看,留營效力贖罪。王金鏡著褫奪勛位勳章,撤銷上將銜總司令,以示懲儆!此令。


    (五)江西督軍陳光遠,於湖南戰役,疊有電令進援,乃該督軍託故延緩,致誤湘局,殊難辭咎。陳光遠著褫上將銜陸軍中將,仍留督軍本職,俾其奮勉圖功,以策後效!


    此令。


    (六)馮覺得又主和又主戰,對國人頗難交代,於是下令“罪己”:“……迨前湖南督軍傅良佐棄職輕逃,前援湘總司令王汝賢,副司令範國璋,接踵潰退,長江陷落,大損國威。前國務總理段祺瑞暨各國務員等,以軍事失敗,政策撓屈,引為己責,先後呈準辭職,國璋於此,正宜申明紀律,激厲戎行,奮一鼓之威,作三軍之氣,乃因湘有停止進兵之電,粵有取消自主之言,信讓步為輸誠,認甘言為悔禍。方謂幹戈浩劫,猶可萬一挽迴,固料其非盡真誠,而終思要一信義,於是布告息爭,以冀共維大局。孰意譚浩明等反覆恣肆,攻破嶽州,今則攘奪權利之私,實已昭然若揭,不得不大張撻伐,一翦兇殘。然苦我商民,勞我師旅,追溯既往,咎果誰歸?傅良佐等僨事失機,固各有應得之罪,而舉措之柄,操之中央,循省藐躬,殊多慚德。兵先論將,往哲有言,泛駕之材,詎可輕馭。國璋不審傅良佐等之躁率,而輕用人,是無知人之明也。叛軍幸勝,反議弭兵,內訌終兇,言之成理。國璋欲慰大多數人之希望而徑許之,是無料事之智也。


    思拯生靈於塗炭,而結果乃重擾閭閻,思措大局於安全,而現狀乃愈趨棼亂。委曲遷就,事與願違,是國璋之小信未能感孚,而薄德不堪負荷也。耳目爭屬,責備難寬。既叢罪戾於一身,敢辱高位以速謗?惟攝職本出《約法》,詎容輕卸仔肩?鄂疆再起兵端,尤應勉紓籌策。所望臨敵之將領軍隊,取鑒前車,各行省區域長官,共圖後盾,總期大勛用集,我武維揚,俾秩序漸複舊觀,蒼赤稍蘇喘息。國璋即當返我初服,以謝國人。耿耿寸心,願盟息壤,凡百君子,其敬聽之。特此布告!”


    主戰派穩居上風後,不止是要嚴懲西南人物,同時也要整肅北方主和派,並且還明目張膽地寬赦帝製犯。2月4日北京政府下令:


    “據督軍曹錕等呈:時事多艱,人才難得,查有梁士詒、周自齊、朱啟鈐三人,前因政治嫌疑奉令通輯,嗣於上年七月間軍事猝起,奔走擘劃,多所裨助,擬請略跡原心,複其自由等語。梁士詒、周自齊、朱啟鈐免予緝究。”


    接下去便有康有為的弟子陳煥章(總統府顧問、孔教會會長)根據這道赦令,呈請為張勳和康有為開脫:


    “帝製犯可赦,複辟犯亦可赦。人才難得,法律平等。”


    北京政府批了“應從緩議”四字。


    2月28日北京政府又有命令:


    “督軍曹錕等呈稱:雷震春、張鎮芳曆居要職,卓著勵勞,名刑書,才有可用等語。


    著即開釋,發交曹錕軍前效力”。


    這表示複辟派已有生機,於是張勳的嗣子也帶了30萬巨款由徐州到上海來活動特赦。


    不幸他走錯了方向,在長三堂子裏揮霍,錢化得精光,還負了一身債,被債主扣押起來,由他的母親備價贖迴。同時馮德麟的舊部第二十八師中下級軍官在錦州開了一次會,聯名呈請北京政府,以南征人才難得,請起用馮為奉天軍務幫辦。


    3月15日北京政府發表命令:


    “所有民國五年、六年通緝之楊戾、康有為等,均免予緝究。”


    皖係主戰派繼續加大火力打擊直係主和派,他們把箭頭和目標集中在馮國璋的化身江蘇督軍李純身上。李純被迫請假不見客,湖北督軍王占元自請罷官,江西督軍陳光遠因受革職留任處分而請辭職。馮國璋深抱不安去電慰勉,電雲:“璋與足下,交非恆泛,無論感受何種刺激,絕不容獨善以棄國家。”2月7日內務總長錢能訓在國務會議上提議懲戒李純,全體閣員都同意了,隻有王士珍不同意。後有人折衷建議用國務院名義電斥李純,王士珍也不同意。最後由閣員九人聯名發出虞電(二月七日)譴責李純,王士珍沒有列名。2月8日張作霖發出庚電斥責李純:“身膺節鉞,首倡調和,長彼兇鋒,怠我士氣,實足貽我北派之羞而為天下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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