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純成為段係攻擊馮係時的受罪包,段係把一切怨氣出在李純身上,李純一連發出三個電報請求辭職,他在最後一次電報中憤慨地說:“反覆矛盾之所為,君子所恥;而進退出處之際,古人所難。二者不可得兼,則寧犧牲其所難,而決不容忍遷就以忘其所恥。既知任重力微,即當潔身遠行。並非避嫌負氣,不過行其所安。”


    針對天津的16位主戰派通電,西南方麵在1月14日由唐繼堯,程璧光、伍廷芳、譚浩明、劉顯世、莫榮新、李烈鈞、程潛、黎天才、陳炯明、石星川、熊克武12人聯名通電,對北京政府在發布停戰布告後又派出兩路征南軍司令,參陸辦公處發出進攻荊、襄的電令,以及起用大段、小段,利用劉存厚擾亂四川,利用龍濟光擾亂廣東的種種挑釁行為,提出了嚴厲質問。陸榮廷在這電報中未曾列名。


    馮國璋的局部討伐,是想大事化小,避重就輕,既讓主戰派出了一口氣,又讓西南方麵沒有受到進攻,把戰爭局限在荊、襄一隅。想不到既不能取得西南的諒解,又不能滿足北方主戰派的要求。主戰派堅持必須以總統名義正式發布對西南的討伐令,不然他們就不管有沒有令都要討伐。並且宣布與北京政府脫離關係。


    馮國璋身邊,王士珍一無主意,隻是求去,也不願戰,又不敢和;新任陸軍總長段芝貴則在國務會議上催促即下討伐令。北京內外盛傳徐樹錚正部署要召奉軍入關,要在北京發動政變。馮麵臨一個嚴重的抉擇,或是順從主戰派的意見,下討伐令;或是放棄總統。


    1月14日,馮自己不出麵,仍令參陸辦公處迴答主戰派說:“各軍先行,戰令隨發。”


    並說討伐對象可以擴大到國民黨,第二路軍可以開到閩粵邊境作戰,但在湖南方麵不要進兵,以待桂係自動取消自主。主戰派氣焰迫人,堅持“全麵討伐”,要桂軍先退出湖南,同時堅持討伐令必須及時發布,馮答覆說:“你們在湖南打了勝仗再下討伐令不遲。”


    主戰派說:“不先下討伐令,豈不是師出無名?”


    於是皖係(主戰派)主張“先下令後出兵”。直係(主和派)主張“先出兵後下令”。


    大家在這問題上兜圈子,糾纏不清。


    北洋軍於7年1月14日向荊、襄進攻。當時進攻兵力的分配是:襄樊方麵第三師吳佩孚部在東,南陽鎮守使吳慶桐部在北,分兩路進兵;荊州方麵,吳光新部李炳之旅經長陽、百羊從西麵進攻,王占元派第十八師王懋賞在潛江,第三混成旅盧金山部在監利從東麵夾攻。


    荊州自主軍無力抵抗,譚浩明在湖南坐視不救,且製止湘西民軍前往救援,所以1月22日吳光新軍輕而易舉地攻入荊州。襄樊方麵也很少戰鬥,25日第三師第五旅旅長張學顏部攻入襄樊。


    馮國璋接到攻克荊州的戰報,立即擬就幾道總統命令:


    (一)恢複陸榮廷的兩廣巡閱使,龍濟光另候任用;(二)北軍從嶽州撤退,但南軍不得進駐;(三)桂軍從湖南撤退;(四)令譚延闓迅速迴到湖南,實行湘人治湘;(五)責成川、滇兩省當局協商解決滇軍駐川人數及駐兵地點。24日王士珍在國務會議上提出這命令正待討論,突然接到南軍進攻嶽州的急電,大為震動,乃把議案擱在一邊,匆忙偕閣員到總統府向馮請示。


    南軍突然向嶽州進攻,打破了馮國璋想把戰爭局限於一小塊地方的打算。情勢如此發展,主戰派更振振有辭要迫馮下討伐令,如果下討伐令,就表示南北全麵戰爭開始,這樣就把直、桂兩係的聯盟打破,而馮的政治影響力也大為減低,因此馮心慌意亂地趕到東四牌樓五條胡同訪問徐世昌,請這位政壇老狐狸出個主意。徐主張邀段祺瑞共同商議以求一致。於是用電話請段來,一會兒段來了,態度是冷冰冰的,沒有表示意見。馮忽然站起來發言,大罵南軍欺人過甚,太欺負北洋派,是可忍,敦不可忍!最後說:為了要團結和鞏固北洋派,我決定親自出征,不挫折南方的氣焰決不罷休。


    徐世昌和段祺瑞看見馮國璋這種慷慨激昂的態度,實在來得突然,他們和馮共事二十年,還沒有見馮發過這麽大的脾氣,頓時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一時倉促,不知道用什麽話來答覆。


    馮由徐寓迴到總統府,立刻命令拱衛軍司令劉詢在第十五師中挑選精兵一旅,補充軍火,作為自己的南行衛隊,下令整裝待發,同時召見王士珍,令他坐鎮北京。維持治安。同時頒發一道通電,電雲:


    “奉大總統諭:近年以來,軍事屢興,災患疊告,士卒暴露於外,商民流離失業,本大總統惄焉心傷,不敢寧處,茲於本月二十六日,親往各處檢閱軍隊,以振士氣。車行所至,視民疾苦。數日以內,即可還京。所有京外各官署日行文電,仍呈由國務院照常辦理。其機要軍情,電呈行次核辦,並分報所管部處接洽。凡百有司,其各靖貢乃職,慎重將事,毋怠毋忽等因!特此轉達。”


    馮總統要親征,使分府軍事處的人惶惶不安。25日上午,他們一齊見馮勸阻“南巡親征”。北京商會也派代表籲阻“總統出巡”。馮對他們說:“出京以一個星期為期,在此期間,國事委由內閣主持,大家不必驚惶”。下午馮召見陸軍總長段芝貴、步軍統領李長泰、京師警察總監吳炳湘等,麵諭要他們協助總理王士珍維持一切。


    26日下午8時半,馮由北京專車出京,12時半抵達天津。直隸督軍曹錕在車站迎候。


    馮下車後即赴曹家花園憩宿。兩人密談至天明,曹本是直係,因被徐樹錚利誘,才參加主戰派,馮和他密談何事,外人無法獲知。27日晨5時,馮即動身,仍乘原車由天津啟程,在車上休息,下午車過濟南,山東督軍張懷芝上車隨行,經過徐州,張敬堯也上車隨行,火車徑趨蚌埠,轉赴南京,但到了蚌埠時,倪嗣沖雖然到站迎接,車子就開不出去了。


    馮在北京徐世昌宅內宣稱的是親自出征。出征該由京漢線到湖北,不應該由津浦線到南京。馮臨行時的通電則說是:“南行巡閱”,可是一路上行色匆匆,既沒有下車巡視,也沒有檢閱軍隊。馮對京中人說出京以七日為期,可是卻又挑選了一旅精兵衛護,還攜帶子彈200餘箱,輜重數十車,這一切使段覺得所謂“南巡”,所謂“出征”都是假的,馮的目的一定是南京,南京是馮的根據地,到了南京,馮會表示他脫出北京主戰派的虎口,說不定還會宣布總統蒙難,臨時以南京為行轄,甚至下令討伐,這討伐令將不是對南方而是對皖係!


    段既然有這樣的懷疑,乃密令倪嗣沖予以阻止。


    馮抵蚌埠後,倪上車請示馮的行止,態度雖然恭順,可是車站內外全是倪的軍隊,馮告訴倪說:準備到南京召開一次軍事會議以討論對南作戰問題。倪說既然開軍事會議,何必遠赴南京,請總統就在蚌埠召開,自己願備辦一切,務使總統滿意。同時自作主張,當馮的麵命令秘書用馮名義發電給江蘇督軍李純,請他到蚌埠來參加軍事會議。倪嗣沖曾為袁世凱忠實走狗,也是段祺瑞得力爪牙,他既然用武力布防車站,馮雖有一旅精兵,畢竟寡不勝眾。客不勝主。因此遂告行不得也。幸而李純機警,接到蚌埠來電,推說有病派第十師長王廷楨為代表來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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