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第二天知道曹汝霖又作了許多屈辱的讓步,大為光火,痛罵他不該未經請示而擅作主張,同時把已準備頒給他勛三位的一道命令臨時撤銷。


    5月9日下午1時,中國的複文由外交總長陸徵祥,次長曹汝霖親自送到日本駐華公使館,複文全文如下:


    “日本公使於五月七日下午三時親以日政府哀的美敦書送交中國政府,並附以說明書七條。該哀的美敦書之結語雲:


    日本政府盼望中國政府於五月九日下午六時交出滿意之答覆,倘屆時不能得滿意之答覆,則日本政府將施用日本政府以為必要之方法。今中國政府為維持遠東和平起見,除第五條中之福建問題議定互換公文外,係照四月廿六日日本提出之修正案,及附屬哀的美敦書之說明七條,承認第二號、第三號、第四號中之各款,惟第五號中之五條,俟將來另議。中國政府今日即行承認者,無非盼望中日間之懸案從此解決,而兩國國交可以鞏固,中國政府請日本公使從速定期到外交部會擬條文,正式署約。”


    日置益得到中國正式複文後,便電奏日本天皇,報告兵不血刃而在外交上獲到輝煌的勝利,敬向天皇祝賀。


    5月10日,日置益公使前來中國外交部,代表日本政府申明答謝。11日,日使館照會中國外交部,送來公文四件,(一)日本政府所交之條款;(二)會議後中國迴答原案;(三)第二次之修正案;(四)中國第二次迴答原案。同時約定14日在迎賓館正式會晤。


    5月25日,袁政府與日本正式簽訂了這個亡國條約後,袁通電各省文武長官說:“日本既有讓步,無損中國主權,故決定由外交部即日答覆。此案已結,中外敦睦,希飭屬曉諭通知。”同時袁卻親寫了兩道密諭,告誡各省文武長官,不要忘記5月9日這個奇恥大辱的日子。袁又授意丁佛言撰寫《中日交涉失敗史》一書,印了5萬冊,秘密寄存山東模範監獄中,他咬著牙說:“這一次我們吃了一個大虧,將來有一天我們翻了身,這部書就可以公開發行了。”


    袁並有密諭給各省的文武長官,全文如下:


    “立國今日,非自強無以圖存,而強弱之分,悉由人事!日本前在閉關時代,其學術政治與中國無殊,自明治維新以來,上下一心,步武西法,乘時而動,發憤為雄,四十餘年所慘澹經營者,無非求達其東亞大帝國之政略。當合併朝鮮之時,現在首相大隈重信已自命為中國將來之統監。蓋其兼營並進之圖,遠交近攻之策,處心積慮,殊非一朝。究其致強之由,則以國民教育為根本,而明恥教戰,即寓於教育之中。故人人以當兵為義務,以戰死為殊榮。就其近年軍事言之,徵發陸軍,可達百萬,海軍戰艦,已逾六十萬噸,席其方張之勢,日思拓地殖民,彼為刀俎,我為魚肉,實逼處此,岌岌可危,厝火積薪,早成險象。前清末造,政失其綱,泄杳成風,人無遠慮,加以親貴用事,賄賂公行,各私其家,何知衛國?迨至武昌事起,舉朝失措,列強響應,瓦解土崩。日本浪人,利用此機,秘計陰謀,無所不至;我人民之生命財產,間接直接而受損失者,不可勝計。蒼赤何辜,言之流涕!幸而天佑中國,禍亂削平,予得以衰病餘生,底定全局,殊出強鄰意料之外。迴憶當日,萬險環生,至今心悸。國事粗定,歐戰發生,關係於均勢得甚大。日本利歐洲列強之相持,乘中國新邦之初建,不顧公法,破壞我山東之中立,軍隊所至,四境騷然;官吏見侮之橫,居民被禍之慘,筆不能罄,耳不忍聞,我國受茲痛苦,方以退兵為抗議,彼不之省,又提出酷烈要求之條款,其中最為難堪者,曰切實保全中國領土,曰各項要政聘用日人為有力顧問,曰必要地方合辦警察,日軍械定數向日本採買,併合辦械廠,用其工料。此四者直以亡韓視我!如允其一,國即不國,牛馬奴隸,萬劫不複。予見此四條,曾向在京文武重要各員,誓以予一息尚存,決不承諾,即不幸交涉決裂,予但有一槍一彈,亦斷無聽從之理。具此決心,飭外交部人員堅持磋商,此外凡損失利權較重者,均須逐字斟酌,竭力挽迴。乃日人利用我國亂黨,各處滋擾,而又散布謠言,鼓惑各國,分遣大枝陸軍,直趨奉天之瀋陽,山東之濟南,海軍亦時在渤海出沒遊弋。因之舉國惶恐,全球震動,不知其用意之所在。予以保全國家為責任,對外則力持定見,終始不移;對內則撫輯人民,勿令自擾,將及四月,持之益堅,彼逐以最後通牒迫我承認。然卒將最烈四端,或全行消滅,或脫離此案,其他較重之損失,亦因再三討論,得以減免,而統計已經損失權利頗多!疾首痛心,憤慚交集。往者已矣,來日方長。日本既有極大政略,謀定已久,此後但本進行,斷無中止。兼弱攻昧,古有明訓,我豈可以弱昧自居,甘為亡韓之續?處此競爭世界,公理強權,勢相對峙,人有強權之可逞,我無公理之可言,長此終古,何以為國?經此次交涉解決之後,凡百職司,痛定思痛,應如何劌鉥心神,力圖振作?儻仍複悠忽,事過輒忘,恐大禍轉瞬即至,天幸未可屢邀,神州陸沉,不知死所。予老矣!救國捨身,天哀其誌,或者稍緩須臾,不至親見滅亡,顧此林林之眾,齒少於予者,決不能免,而子孫更無論矣!予為此奇痛之言者,萬不願予言之竟中,誠以存亡唿吸,斷非予一手足之力,所可轉旋,持危扶顛,端資群策。我國官吏,積習太深,不肖者竟敢假公濟私,庸謹者亦多玩物喪誌,敵國外患,漠不動心,文恬武嬉,幾成風氣,因循敷衍,病在不仁;發墨鍼肓,期有起色。所望凡百職司,日以亡國滅種四字懸諸心目,激發天良,屏除私見,各習職守,協力程功。同官為僚,交相勖勉,苟利於國,生死以之。其有親民之責者,尤當隨時設法勸導人民,使蚩蚩者氓,鹹曉然於各國之大勢,國民之義務。但能治人者事事以循名責實為歸,受治者人人以視國如家為誌。能由此道,則中國可強,我人民及身與子孫可免亡國之痛,此則予所獨居深念,寢饋不忘者!但堅忍始可圖成,虛憍足以害事。京外各官,當規勸僚屬,申儆人民,忍辱負重,求其在己,切勿妄逞意氣,空言謾罵,非徒無益,反自招損。務各善體此意,努力為之。今之言革命者,動稱排滿,試思滿洲以一二百萬人入主中國,國祚尚近三百年,我漢族以四萬萬人如不能久主其國,人必視我漢族為天生受役之性質,無人類自立之資格,詎非奇恥!我漢族皆神明之胄裔,詰以斯言,能甘心忍受否?其亡其亡,繫於苞桑,惟知亡,庶可不亡。凡百職司,其密誌之!此諭。”


    日政府與袁談廿一條時,國民黨有兩種不同的意見,一部分主張暫時停止反袁,俾袁可以專心對日,黃興、李烈鈞、柏文蔚、陳炯明、鈕永建等聯銜發表通電,表示在袁和日本交涉期間不予幹擾。而歐事研究會的林虎、熊克武、李根源等亦發表通電,附和黃等主張,電雲:“吾人第一主見乃先國家而後政治,先政治而後黨派,國苟不存,政於何有?政苟有成,何分於黨。故吾人之對政府有惡於其人,而有不足於其政,雖欲大革其政而不敢有違於國也。”這種緩進的主張,孫中山是反對的。林森曾致電孫中山,請示對日意見,可否暫停國內革命運動,實行一致禦侮,免為國人藉口。孫中山複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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