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日袁以大總統名義,通令嚴捕圖謀內亂黨徒:


    “……近閱上海四月廿九日路透電,稱有人在滬運動第二次革命,諄勸商家助捐籌餉,反對中央。又英文《大陸報》稱上海有人運動滬寧鐵路,預備運兵赴寧各等語。被閱之餘,殊堪駭怪,雖西報登載,風聞不必實有其事,而既有此等傳說,豈容坐視亂萌。


    用特明切宣示,昭告國民,須知總統向稱公僕,與子孫帝王萬世之業,勞逸迥殊,但使眾望久孚,即能被選,何用借端發難,苦我生靈。倘如西報所言,奸人乘此煽亂,釀成暴動,則是擾亂和平,破壞民國,甘冒天下之不韙。本大總統一日在任,即有捍衛疆土、保護人民之責,惟有除暴安良,執法不貸。為此令行各省都督、民政長,轉令各地方長官,遇有不逞之徒,潛謀內亂,斂財聚眾,確有實據,立予逮捕嚴究。其有無知愚民,或被人誘脅,或轉相驚擾者,一併婉為開導,毋得稍涉株連。特此通令知照。此令。”


    同日又通令各省維持治安:


    “……近日迭接各處電文,語極離奇,淆人耳目。一為前農林總長宋教仁被刺案,因洪述祖與應夔丞往來函件,影射國務總理趙秉鈞;一為五國借款告成,誤認議院未經通過,並疑及監督財政,市虎杯蛇,深堪駭異。宋教仁被刺一案,業經趙秉鈞通告說明,五國借款一案,亦由財政總長詳細宣布,閱者酌理準情,當能瞭然於兩事之真相。乃有不問是非,不顧虛實,竟將立法、行政、司法各機關一筆抹倒,憑個人之成見,強舉世以盲從,直欲釀成絕大風潮,以遂其傾覆政府,擾亂大局之計,豈共和國民當如是耶?……為此通令各省督、民政長,通行曉諭,須知刑事案件,應俟司法機關判決;外債事件確經前參議院贊同,豈容散布浮言,坐貽實禍。本大總統有維持治安之責,何敢坐視擾攘,致無以對我國民也。此令!”


    袁世凱既然撕破了臉,公然向國民黨尋釁,遂於2年5月15日,根據陸軍部的呈文,下令取消黃興上將名銜,同時嗾使陝督張鳳翽、晉督閻錫山、直督馮國璋、奉督張錫鑾、魯督周自齊、豫督張鎮芳、護隴督張炳華及提督馬安良、護軍使張行誌等,聯名通電,毀詆黃興和贛、粵兩督為:“不惜名譽,不愛國家,讒說橫行,甘為戎首。”張作霖則指責黃興“傾覆政府,損害國體”。雷震春和趙倜則誣黃興因爭總統不成而搗亂。而袁本人公然正麵攻擊孫中山和黃興。據5月24日《時報》所載:


    “袁向其親信說:現在看透孫、黃,除搗亂外無本領。右又是搗亂,左又是搗亂,我受四萬萬人付託之重,不能以四萬萬人之財產生命聽人搗亂,自信政治軍事經驗,外交信用不下於人,若彼等力能代我,我亦未嚐不願,然今誠未敢多讓。彼等若敢另行組織政府,我即敢舉兵征伐之。國民黨誠非盡是莠人,然其莠者,吾人未嚐不能平之!袁作此語時,有梁士詒、段芝貴、曾彝進三人在座。梁囑曾以個人資格往告國民黨人,袁謂可即說是袁慰庭說的,我當負責任雲雲。”


    袁有個習慣,他每次要有行動時,總要把北洋軍搬出來炫耀一番,以達其先聲奪人的目的。這時他也故計重施,採取了同一手腕,第一步驟是指使北洋軍將領發表聯合電報,痛罵以國民黨為多數黨的國會,對大借款問題無理取鬧,不顧大體。第二步驟是專對黃興,硬說湖北季雨霖叛變是黃興所指使,張勳通電捏造黃興派人到兗州運動軍隊,把黃興說成是好亂性成的搗亂派。第三步驟是馮國璋、薑桂題、段芝貴、張勳等聯名通電:“枕戈待命”。同時北洋係組織了七省聯盟以對抗國民黨的四省聯盟。在一片瘋狂叫囂中,有人建議由各省軍人推戴袁為中華民國正式大總統。


    袁的軍事部署是這樣的:派倪嗣沖為安徽清鄉督辦,由河南向安徽邊境進發;派毅軍趙倜與第六師李純兩部集中河南、湖北交界的武勝關;又派海軍艦隊遊弋於九江上下遊一帶,其目的在進攻國民黨控製下的江蘇、安徽、江西三省。


    5月15日取消黃興上將頭銜,6月9日免江西都督李烈鈞職,6月14日免廣東都督胡漢民職,6月18日令粵漢川漢鐵路由交通部直轄,準督辦岑春煊辭職,6月30日免安徽都督柏文蔚職。江西、廣東、安徽省形式上是國民黨的勢力範圍,而李烈鈞、胡漢民、柏文蔚又都是國民黨黨員。


    袁的這些行動,顯示他已和國民黨正式破裂,大局至此,遂不可收拾。


    袁和國民黨決裂後,舉足輕重的是湖北的黎元洪。黎雖舉足輕重,但他一直為國民黨人所輕視,自張振武案後,更為國民黨人所不諒,因此,在這兩大勢力之間黎必須選擇一條路。由於張振武案他已入了袁的網罟,所以他在這戰雲瀰漫時,向袁遞上一道降表,中有:“元洪惟知服從中央,長江下遊,誓死拄搘,決無瞻顧,倘渝此盟,罪在不赦!”袁給黎迴電,極盡敷衍:“世凱若有欺天下之心,利一姓之見,罪亦不赦。”


    這一對冤家,後來又變成了兒女親家,現在則互相發誓以強化互相勾結。袁、黎兩人的勾結對於袁這次用兵的成敗,是一個大關鍵。因為湖北居中國要衝,是南北戰爭的樞紐地帶,黎元洪的傾向可以成為雙方勝敗重要關鍵之一,黎元洪既然敞開大門讓北洋軍進入湖北,所以第六師得以安全迅速地通過武勝關,一步一步移動到“長江之腰”的田家鎮,矛頭指向江西。


    在6月9日袁撤免李烈鈞的江西都督時,就同時發布命令,以黎元洪兼領江西都督事,以歐陽武為江西護軍使,升授中將,以陳廷訓為江西要塞司令,加中將銜。歐陽武和陳廷訓都是江西將領。


    袁的這道命令相當狠毒,用黎兼領江西都督,不但是眼前的借刀殺人計,而且也是未來的調虎離山計。因為目前這麽做,使國民黨更恨黎元洪,黎勢必隻有一麵倒向袁的懷抱,待經過一段時間後,便可再發布一道人事命令,命黎專任江西都督,而免去其湖北都督的兼職,使黎離開他的根據地武昌。黎雖號稱老實人,可是在對他自己有切身利害時,他是看得很清楚的,因此他堅決不肯“兼領”,並極力保舉歐陽武繼任江西都督。


    黎既然表示擁護袁,於是乃致電黃興和胡漢民、李烈鈞、柏文蔚等,電雲:


    “……元洪與諸公,昔為生死患難之交,今為唇齒輔車之勢,感赴援之厚誼,杯通好之真誠,區區此心,萬不至舍舊謀新,去近圖遠。惟外觀世局,內審國情,但知以國利民福為前提,以保育共和,維持統一為宗旨,不忍南北稍形決遠行,友邦公認,諸公手造民國,永垂無上榮譽,否則內部繭裂,強敵剖分,民國不成,諸公前此勛名,亦將安在?……元洪恃在夙好,敢貢罪言,情盡於斯,尚祈矜察。”


    黎雖然向袁遞了降表,可是促成袁、黎結合的,不能不歸功於兩個人,一個是章炳麟,一個是饒漢祥。


    刺宋案鬧得下不了台時,章曾給袁一函,其最後一段是:“誠能決心以去宵小,推誠以待人才,保全倡義之元勛,倚任武昌之夾輔,何不樂為?”這倚任武昌之夾輔,就是強調袁必須和黎合作。以革命時期曾坐過牢,文名滿天下,又有“民國彌衡”綽號的近代國學大師章炳麟,在湖北人心目中,不失為一個偶像,他的言論毫無問題是有極大影響力的,他獨獨垂青於袁,兼及黎氏,這種無形中的宣傳力量,是能夠使人盲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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