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代表四萬萬國民,請總統準許我們辭職。”


    蔡等離開總統府後,即分別提出辭呈。


    教育總長蔡元培辭呈是:“元培迂愚無狀,猥蒙任命,承乏國務院,兩月於茲矣。


    以大總統之英明,唐總理之同誌,謬謂追隨其間,當能竭千慮之一得,以貢獻於民國。


    不圖理想與事實積不相容,受事以來,旅進旅退,毫不能有所裨益,始信國務重大,誠非迂愚如元培者,所能勝任……今值總理辭職,國務院當然解散。元培竊願還我初服,自審所能,在社會一方麵,盡國民一分子之責任,以贖二月來負職之罪……”


    司法總長王寵惠辭呈:“寵惠前奉任命為司法總長,自知學識褊淺,不足膺茲重任,隻因時局艱難,政府急待成立,是以不辭濫竽之譏,勉力就任。視事五旬以來,時形竭蹶……用敢披瀝愚忱,懇請辭職,以避賢路……”


    農林總長宋教仁辭呈:“……今者國務總理唐紹儀已辭職,國務院亦有改組之勢,教仁竊幸得告退之機會,謹披瀝下情,懇請準予解職。抑教仁更有不能已於言者,教仁少孤,長避地東瀛,曆十餘年,未嚐一歸覲也。邇來祖母、長兄相繼去世,惟母氏撫媳課孫,撐持門戶,近且七旬矣,思子情切,門間倚遍,每手示促歸,謂教仁知有國而不知有家,知有親愛同胞,而不知有生身之母。教仁捧書涕泣,悔恨者久之,終於迫以舊政府禁忌,欲束裝而不能,然當陰雨晦暝,長夜不寐,時一念及鞠育之恩,未嚐不撫膺長嘆,冀早畢吾事,而因得稍伸其孝養之誠。今共和告成,國基底定,正教仁退休故園,定省溫情之日也。儻猶遲遲戀棧,上何以慰慈幃之望,下何以問人子之心,即向之海外羈遲,亦將無以自解,人孰無情,教仁獨忍出此耶?伏維大總統鑒此愚忱,準解農林總長之職,俾得歸省慈幃,遂烏私之養,作太平之民……”


    署理工商總長王正廷辭呈:“竊正廷以樗櫟之材,辱承大總統委任工高次長……乃總長遲滯未至,而組織部務,委任部員又不遑暇待,大總統計出權宜,委署總長,正廷俯念時艱,大義所在,不敢謬持私見冒昧受職。數旬以來,夙夜兢兢,時虞隕越。今幸部務粗定,可以重申前請,以踐初誌。務乞大總統鑒其愚忱,準其開去署工商總長及次長之職,俾可從民國之後,改良社會,輔助盛明,實如全願……”


    唐紹儀的辭職,導引了南北雙方又啟爭執。唐紹儀至少是袁係中親革命黨的,他的辭職毫無問題是被迫,因此,南方對唐辭職便表露了極大的關心與同情。


    工商總長陳其美因唐的去職曾電袁“有逼退總理”之句。袁乃複電:“寄電悉。唐總理奔走國事,積勞成疾,匆促赴津調治,連日三派員慰問,勸其迴京,信使往來,不絕於道。來電謂有逼退總理之惡耗,殊堪駭詫。參議院為各省代表機關,聚集都下,眾目昭彰,詎能聽人逼退,即鄙人亦何能坐視,此必幸災樂禍之徒,造作謠言,挑撥惡感,敗壞大局。人心至此,恐中國不亡於前清時代,而亡於此等簧鼓是非者之手。陳總長素明大局,乃竟誤聽浮言,殊出意外。鄙人受國民付託之重,一日未經卸責,一日不能為壁上觀,苟更舉有人,得輕負荷,為個人計,樂莫大焉!副總統與各都督俱以愛國為前提,決不為浮言所惑,幸各加剖析,以釋群疑,是所厚望。”陳電:“臨時政府甫告成立,忽傳有逼退總理之惡耗,丁茲時艱,奚堪演此惡劇。唐總理固受逼而退矣,試問逼之者何心?繼之者何人?果於大局無害而有益,即更舉總理可也,何若是?不然,寧毋躁。鄙見止此,竊願與各界君子亟起圖之。……前電呈詞,迫切簡直,欲挽唐公之行,免其挫折,其與尊謂信使往還數四挽留之意正同一轍,不知起人驚疑者何在?美縱不文,審諸詞意,並無不通。詎智者見智,仁者見仁,南北人士觀念有所不同歟?……”


    還有廣東都督胡漢民和袁的往來電:


    胡電:“統一黨電,對於唐總理,誣以監守自盜,避責潛逃;對於同盟會宋、蔡諸公,誣以結黨把持,意圖構亂。信口雌黃,任情醜詆,放縱卑劣,莫此為甚。夫唐總理是否監守自盜之人,宋、蔡諸公有無構亂之事,應在大總統洞鑒之中,果有其事,請大總統布告天下,明正其罪;果無其事,請大總統嚴究廿五日之電所由來,還治以虛誣之罪,以為挾私敗公者戒。漢民對於唐、宋、蔡諸公絕非有所阿私,第以民國初立,群言淆亂,正賢者難進易退之秋,若複任此輩舞詞播弄,賢才將更裹足,大局益複何賴?且唐總理由總統善任,誣總理無異亦誣總統。此可忍,孰不可忍。務請徹底懲治,以彰公道。政黨之分立,固不能不有政見之爭,仍必以國利民福為歸宿,若懷挾私見,捏造事實,是法律之罪人,豈複有政黨之價值,當亦大總統所深惡痛絕也。”


    袁複電:“近來會黨名目,記不勝記,電文攻訐,百怪千奇,甚至以列名露麵為榮,一予推求,便增價值,即鄙人亦常受各報界之醜詆。隻以民氣方興,不欲壓製,然村婦罵詈,自詡其能,此等放縱之惡風,勢同傳染,長此不戢,民德何存?應徹究由來,以為挾私敗公者戒。已交內務部查明嚴禁矣。”


    關於唐紹儀的去職,同盟會曾有下麵二個重要電報,可以參考:


    (一)北京中國同盟會本部6月23日致各支分部電:


    “唐總理於(大月)十五日微行至津,此間人士不識真相,謠諑繁興,人心頗為搖動。實則唐自就職後,因所抱政策多不能行,鬱鬱不得誌,屢欲求去。其最近原因則因為王芝祥都督一事。王被舉時,唐在南方力薦於總統,請加任命,總統允其請,招王來京。王至而總統又以他故派王赴寧整理軍隊。唐以王既被公舉,又係南產,任為直督可藉以融洽南北感情,消除統一之障礙。且在南方與本黨要約在先,更難失信,堅拒不肯副署。適王君(六月)十四日出京,唐見事不可挽迴遂浩然有去誌。唐之此舉不徒擁護共和,尊重信義,服從黨見之點為晚近政客所難能,而就法律、政治上觀之,尤有莫大之關係。民國《約法》采法國製,參議院為最高之機關,而國務院為責任之主體,總統所發布之法律命令及一切公文,皆須國務院副署。總統雖有任免文武官吏之權,而主張此項權力必待國務院之副署,始能發生效力,其實權握於國務員之手。總統之地位至鞏固至尊嚴,除非常之事件外,對於參議院不負責任,惟國務員則常立於被指斥彈劾之地位。《約法》既予以重大之責任,則其所以監督之者不可不嚴也。副署之權若可放棄,則國務院不過總統之器械,責任內閣之大義湮矣。唐以主張《約法》上之特權之故,不惜以國務員之地位為保障之代價。吾人聞之當如何崇仰效法。至其始則委曲求全,繼見事不可為,內斷於衷,決然捨去,斷絕葛藤,態度之嚴正果決,方之東西大政治家實無愧色。或以其身為總理,不告而行,似嫌手續有關,不知唐之行在星期六,已將一切事務部署就緒,次日為星期,例得休息。總理雖為國民公僕非比囚徒,不能奪其行動之自由。星期一為國務例會,恐不能到會有礙政務,即電公府呈請病假,於手續並無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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