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弄下車。"


    一個清楚明白的命令。


    旁邊的車門立刻被麻力幹脆地撬開了。


    我睨了小寺一眼,不敢輕舉妄動。


    他太陽穴上抵著黝黑的,冰冷的槍眼。


    三個黑衣打扮的男人把小寺留在了車上,而押著我到了一條隱蔽的小路上。


    我很合作的既不叫,也不掙紮。


    我怕他們會惱羞成怒一個狠心,倒對小寺不利。


    隻是猜測著,會是誰?


    真奇怪,


    每次就在我要獲得自由的時候,總會差了那麽一步距離。


    押著我的人把我硬生生往地一扔,就離開了。


    好痛啊,膝蓋和手掌都流了點血,我無暇計較,先趕緊狼狽地用手肘撐起自己的身體,


    "久仰你的芳名啊,姚小姐。"


    "今天總算是見到你了。"


    隨著聲音的靠近,一雙鋥亮的皮鞋和一根烏木木枴慢慢進入我的視野。


    我霍然抬頭,朝著說話的方向。


    鶴發童顏,仙風道骨說得大概就是眼前的這位老人。


    他有點所謂世外高人的超凡脫俗。


    "是有幾分姿色。不過不如當年的謝禹晚漂亮。"


    他微笑打量著我的樣子,又念著我母親的名字,竟仿佛在感嘆一位故人。


    "駱祖硯?"


    我不作第二個猜測。有本事在這裏出現的老人,大概就是他了。


    "我喜歡聰明的姑娘。"


    我心裏一沉,果然是他。


    早該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不會放過我的。


    "你想怎樣?"


    特意把我抓了來,總不會隻是要見我一麵。


    不如問清楚,免得被他笑話。


    駱祖硯挑了下眉,看我一眼。


    "姚啟揚的女兒倒是個個都有些膽色,大難臨頭,不慌不亂。不像你父親。"


    "不過……,"


    "你不怕我將要對你怎樣嗎?姚小姐。"


    我不喜歡這語言裏的對我父親的蔑視,於是我努力地挺直腰杆。


    出奇地冷靜地望著他。


    "悉聽尊便。反正你們駱家的人不都是個個心懷叵測,手段歹毒的嘛。"


    我還奉上一個微笑給他。


    "嗬……嗬。有點意思。"


    他頗感興趣地在我身邊走了起來。


    我冷若冰霜地板著臉,隻覺得被一隻殘忍森寒的毒蛇盯住了。


    繞圈在我身旁三次後,他用手裏那根木拐架在我的下巴上,抬起我的頭。


    "你既然說我們駱家人個個心懷叵測,手段歹毒。我也不能讓你失望了。"


    我嗤笑一聲。


    本來你就沒打算要放過我。隻怕是早有預謀,想把我斬糙除根。


    他從口袋掏出了一把的匕首,細心地用手帕一下一下的擦拭著,直到它泛出懾人的青光。


    "你們姚家最大的本事,就是迷惑人心的能耐爐火純青。"


    "不管是男是女。你還有你哥哥,一個把我最好的繼承人給弄得失魂落魄。一個把我最得力的助手挑唆地處處和我作對。你們這麽可恨,要是太快樂,我怎麽能允許呢?"


    我緘默,粉臉青寒,用力捏緊自己的拳頭。


    "所以,我想到了個好辦法,一個真正的好主意。"


    "我要讓你和少康一樣,暴斃在森林裏。作為對你父親曾給我最好生日禮物的迴贈。"


    "姚啟揚那麽疼你,要是把你的頭和你大哥一樣割下來,然後送到他的麵前,你說他要是不氣的心髒病發而死,是不是不太可能啊?"


    他蹲下聲來用詢問的口吻對我說,好像他一會兒要殺的人不是我。


    "而且,事後我可以再假禍給子平,怎麽樣?到時候,你哥哥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姚家和駱家之間的恩怨,就能繼續下去了。"


    他興奮無比笑著,那快樂簡直不正常。好象對姚家的報複是他活著的源泉和動力。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背脊上冷汗涔涔。


    一個瘋狂的老人。


    由於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兒子,唯一的親人。


    他的世界崩塌了,隻有恨可以維持他的生命。


    所以他執著於一場持久的報複戰。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好一會兒才迴過神,盯著我。


    "你這麽看著我,不是在可憐我吧?"


    警告的眼神很淩厲。


    "你說呢?"


    我掃了一眼自己臉頰上,那把匕首正貼著冰冷地遊走。伺機要用力地割斷我的喉管。


    這種情況下,除非我是傻子,不然有誰比我更值得可憐?!


    "你是個有意思的孩子,可惜要死了。"


    他假惺惺地感嘆著。


    "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逗弄即將要死的獵物,是他這種人的樂趣。


    我怎麽也不能滿足他這可鄙的願望。


    我睨著他,挑釁的眼睛裏有一撇冷冷的笑。


    "我沒什麽可說的。可是,駱老先生……"


    "事實上,我同情你。你這輩子沒有榮幸和真正的人接觸過。所以你不知道適可而止,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


    我正視著那老練深沉的目光,從未有過的鎮定自若。


    他眉心由於歲月留下的道道皺紋,此刻銳利地擠在一起。


    "你的確和你姐姐不一樣。難怪子平那小子被你迷惑住了。"


    他愣了愣,接著飛快地抬起手上的匕首,抓住我纖弱的脖子。


    "所以,我就更不可以把你留在這世上了。"


    他眼裏殺意四起。


    難道就要命喪於此了嗎,我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等等!駱爺爺。"


    從我身後居然又傳來了一個聲音。


    那個經常在我惡夢裏出現的聲音。


    "讓我來,讓我殺了她。"


    駱祖硯猶豫了一下,看著那個穿著紅衣帶著墨鏡,風姿綽約地像走台模特的女人。


    "我是她的姐姐,她是我的妹妹。"


    她優雅地摘下眼鏡,微笑著對我說。


    "我要親自送她去黃泉路。"


    我們靠得很近。


    我能聞見她身上的coco香水味。


    那香水是她十七歲的時候,第一個追求者送她的。


    限量版的一款。非常特別的地方在於,它的前味是百合花,中味是百合花,後味是百合花。


    用三種不同時間綻放花期的同一種花。


    聞地時候,開始嗅覺先會被麻痹,然後就隻能聞得出這一種味道。


    強迫性很濃的香水。她卻很喜歡。她一直就隻擦這一款。


    "小晚。"


    她對我璨若春花地一笑,毫無芥蒂的樣子。


    "你,恨我嗎?"


    我不說話,根本的就不看她。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把玩著手裏的槍,自問自答。


    "恨的,對吧。"


    她低下的頭,隱藏了她的表情。


    "恨我是應該的。"


    "我把你欺負的很慘。"


    "是我騙你說沒有了財產,安平就會放了你。得到原本該是你的財富。更是我親手把你推下了斜坡,讓你變成了癱子。"


    "你一直都讓著我。你故意把可以告我的罪證都燒了。你甚至把名下財產給了我。你是想成全我吧。"


    "你太好了知道嗎?每次你對我好,我就不由的要恨你。"


    原來對人好也會被人恨,那我何必勉強自己做了那麽多?


    我苦笑。


    "所以,這一次……"


    我諷刺地抬頭瞧著她。


    既然,她這麽稱功頌德地似得感謝我。


    那麽抵在我胸口的槍,怎麽解釋?


    "------就讓我也幫幫你吧。"


    幫我什麽?幫我把自己殺死?


    她往後板了下塞膛,將槍口瞄準了我的心髒。


    要來了嗎?


    她要殺了我。


    這時,她居然溫情脈脈地抱我入懷。


    我聞到撲鼻而來的都是百合的芬芳。


    她的臉我還是看不見,她的頭湊在我耳邊,像我們都是小姑娘的時候一樣。親密無間的距離。


    她整了整我的發梢,像記憶裏的十五歲的樣子。


    "小晚。"


    "你是個好妹妹。從來都是你讓著我。"


    很輕很輕的聲音,就像怕驚動了孩子美夢的母親。


    "有件事我一直誰都沒有告訴過。"


    "其實我喜歡你。"


    "砰"的一聲。


    瞬間。


    風聲鶴唳,生離死別。


    我聽見天空有雨漂落下來,淅淅涖涖的打在樹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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