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的眼眶已經泛紅了。


    幾次要開口,又緊緊地閉上。


    他那副樣子讓我以為他快要哭了。


    哭這麽軟弱的表情原來也會出現在他的臉。


    最後是,他垂頭喪氣地搖了搖頭。


    撕心裂肺地吐出了一句。


    "晚晚,不管你信不信。"


    "對你我是真的。"


    我臉上的表情一定不符合八點檔女主角的要求。


    因為我沒有撲到他的懷裏,幸福又感動地流下熱淚,最終對他冰釋前嫌。


    我不負責任地笑場了,笑地咳嗽了起來,咳地上氣不接下氣,然後氣喘噓噓地帶出了早就洶湧的紅色血液。


    所以和我對戲的男主角,眼裏非但沒有生出希望,反到多了一抹絕望。


    他長嘆口氣,虛弱無力地走到我的麵前。


    我抬頭望著他,不躲不避。


    於是,他想要摸去我的唇邊血跡的手,變成了一個僵硬在空中的滄桑手勢。


    "你……"


    他啞然了,我的目光冷的連北極都會下起雪來。


    我說話了,我說:


    "駱子平,為什麽我要認識你?"


    "現在我隻是恨不能馬上死掉,重新投胎,把你忘的幹幹淨淨,希望永生永世都不要再遇見你。"


    他驚異地盯著我,一動不動,連眼都不眨。好像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我不願意再提及那一個名字。


    那個名字詮釋著我對於愛情的傷心和絕望。


    那個名字載滿著我曾經對愛情的全部嚮往。


    那個名字死在了我的心裏。


    眼前站著的是另一個人,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相信嗎,這不是幻覺。


    他哭了,雖然隻有一滴淚。


    可是他真的哭了。


    在我一個人的麵前,他落淚了。


    我們彼此傷痕累累。


    我流血,他拿淚償我。


    他說。在那滴眼淚還未幹的時候。


    "你走吧。"


    "我放了你。"


    那輛黑車來接我的時候,順利極了,平靜極了。


    所有的保鏢都被遣散了下去,若大的糙坪上隻有我們三個人。


    婚禮用的粉紅色氣球飄在空中,紮成一團又一團,漂亮的像幅畫。


    我看著它們發呆。


    直到由遠到近,有兩個人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是駱子安,他去看躺在地上的小寺的傷,確定他是否並無大礙。


    而另一個人,那個穿著寶藍色西裝玉樹臨風的男子,則向我走來。


    他微笑著叫我的名字。


    "小晚。"


    然後伸出手,彎下腰溫暖又欣喜地摟住了我。


    "我來了。"


    他的身上依然如故帶著的藥味沒變,他喜歡用尾音叫我的名字的方式沒變。


    可我居然像個木頭人一樣,連一點情緒都沒有。


    就像是被人激動興奮地抱著的木樁,感觸著這重逢團聚。


    無動於衷,神情麻木。


    這冷淡馬上讓他奇怪地盯著我瞧。


    盯著我這個已經有五年未曾見麵的小妹妹。


    "小晚,我是你的禹哥哥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他用手背偎著我的臉,自責又內疚地說。


    "小晚,你在怪我嗎?"


    "怪四哥現在才來接你?"


    我側著頭和他對視,慢慢伸出了手,用手指劃過那出落地更加清朗的五官。


    小時候,三哥總是笑四哥秀美的像女孩。


    可我不覺得,我總是喜歡偷偷看四哥。


    因為我有張和他酷似的臉。


    而此時,這張臉竟讓我有種恍若隔世般與自己對視的感覺。


    眼前的這張臉,不就是過去的我?


    把快樂和滿足隱藏在眉宇之間,縱情笑,暢快哭,不需要任何理由。


    怎麽到了如今,我想念了五年的哥哥近在咫尺,我卻沒有反應呢?


    "小晚?"


    "小晚,你說話呀,你怎麽了?"


    那張臉有些慌張,我在慌張些什麽呢。


    我奇怪極了。


    "小晚,你別嚇哥哥,你是不是有那裏不舒服?"


    那張臉驚詫極了。


    我的臉還會驚訝嗎?我還會被什麽事所驚駭住嗎?


    我不是過盡了千帆,看盡了人世?


    "哥……"


    這聲唿喚,就像沙啞的烏鴉臨死前的最後的鳴響。


    這就是我發出來的聲音嗎?好難聽啊。


    "我……"


    一口氣提不上來,我簡直是在用肺腔說話,竟然還有笑意夾雜。


    "我的腿沒了。"


    "現在我們又一樣了。"


    他的右腿瘸了,我的右腿也廢了,我們兄妹真是一樣了。


    不但臉長得像,連身體的殘缺都一致。


    "有意思吧,哥?"


    我兀自的笑了起來。


    四哥就像是被無形的手痛擊的幾下,清秀的臉扭曲變了形。


    他垂下頭,捏起自己的手,狠狠地扯著地上的糙。


    "駱--子--平!"


    咬著牙齒,從四哥的嘴裏碾出了那三個字。


    驀地,他握起拳下死勁砸向了那個人。


    "你這個混蛋!"


    "你把我妹妹弄成這副樣子!你怎麽敢害她害成了這樣!!"


    "要不是子安有交代。我真他媽是想一槍打死你!"


    他站在那裏,任我四哥打得鼻青臉腫。


    他一動不動,就像一個雕像。


    他的眼睛牢牢地望著我。


    似乎是想要用眼睛把我的臉拓印下來,篆刻在他的靈魂裏。


    那雙眼睛裏有我曾那麽接近的幸福。


    可為何上天又要我承受現在的孤獨?


    不是說我們要一起的嗎?


    眼看著到手的幸福,就這樣灰飛煙滅,麵目全非。


    駱子安跑了過來,他緊緊圈住我哥哥的手。


    "別打了,禹。你要把他打死了!"


    哥哥在發怒的時候是聽不見人勸的。


    他掙脫開來,重又迴到已經快要攤倒在糙坪上的駱子平的旁邊。


    在他想要繼續打下去的剎那。


    我很平靜地說。


    "哥,帶我走吧。"


    糾纏在一起的那三個人同時愣住了。


    "我不想再留在這兒了。"


    哥哥不甘地停止了攻擊,駱子安感激地朝我笑了笑。


    他還是看著我,不說話。


    駱子安和四哥先去把小寺弄上車。


    於是,就剩我們默默對視。


    我坐在輪椅上,他踉踉蹌蹌地站在原地。四哥看來下手很厲害。


    今夕是何夕?


    他在一天之內竟落魄至此。


    我不想看他這可憐的樣子。


    我搖著輪椅穿過他的身邊。逃命的速度。


    突然,他叫我,很大聲很大聲。


    "晚晚。"


    可今天的風也真是很大,大的可以把人的聲音颳走。


    "晚晚,我……你"


    我什麽也沒有聽見。我什麽都沒有聽到。


    我聾了,我瞎了,我什麽都聽不見了,再也流不出一滴淚了。


    第 20 章


    古宅真的是山勢險峻,而且海邊又礁石密布。


    駱子安的車繞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沒有見到先前停在岸邊的油艇。


    甚至我們在山上的幾乎星羅密布的小道上迷路了。


    "奇怪,怎麽迴事?"


    "我們好像在同一個地方轉。"


    駱子安皺著眉將車子熄了火,走下車。


    四哥也跟著下了車。


    他們決定先去附近觀察一下周圍的路況,以便確定我們所在的位置。


    我和小寺留在車裏等他們。


    小寺躺在我的腿上,開始囈語,我摸了摸他的頭,燙手的很。


    可能是受到了頗多的驚嚇,昨晚又著了涼。他已經發燒了。


    "好熱啊,姑姑。"


    "我好難受。"


    小臉仿佛很難唿吸似的把臉漲地紅紅的。


    我很擔心地望著他。


    手邊又沒有可以降溫的東西,我隻能用手帕一遍又一遍把他額頭上的汗擦掉。


    而車內由於熄了火,沒有了空調。上升的溫度漸漸地連我都受不了了。


    不如開窗透透風吧。


    我看了看那緊閉的車窗。


    做了個愚蠢又要命的決定。


    我打開前後的車窗,最尖端技術研發的防彈玻璃,被搖開的那刻,就沒有了任何的保護。


    我把自己和小寺置於了危險的情況。


    今天是個什麽日子,


    風雲際會?所有的人都傾巢出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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