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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偉人拜倒在聖人腳下 在十八世紀的歐洲,啟蒙運動者主要是通過傳教士的信件、文章、書籍 以及他們所翻譯的儒家的書,對中國進行了解的。當時,在歐洲最普及的有 尼科拉·金尼閣的 《耶穌會在華開教史》,謝麥多神甫的《中華帝國》,納 瓦列特的 《論中華帝製的曆史、政治、倫理和宗教》,以及在巴黎出版的三 十四卷 《外交使團中耶穌會傳教士的有益和有趣的信件》和十六卷《在北京 的傳教士著的有關中國曆史、科學、藝術、風俗等劄記》等等。 在對中國進行著泛泛介紹的同時,他們又著重翻譯了儒家學說的主要典 籍。1662年出版了達科斯塔譯的 《大學》,1672年,巴黎出版了英托爾采塔 甫的 《中庸》譯本,在此期間,《論語》也翻譯過來了。1687年又出版了耶 穌會使團的集體著作 《中國哲學家——孔夫子》。1771年弗蘭西斯·諾埃爾 神甫發表了自己的譯著 《“四書”、<孝經>和<三字經>——中華帝國六部經 典著作》。對歐洲思想家最有影響的是這樣兩部書:其一是路易·列科姆神 甫的 《關於當代中國的劄記》,其二是杜哈德根據十七世紀末——十八世紀 初生活在中國的二十七位耶穌會傳教士的工作報告資料編寫的四卷本 《中華 帝國地理、曆史、政治和自然風貌》。 在介紹中國的書中,雖然作者對中國的看法並不完全一致,但是有一點 卻是基本相同的,即中國是一個 “樣板的”、“洗禮過的”理想國度。在那 裏,皇帝仿佛是哲學家,而他的謀士都是學者,農民的兒子和顯貴的兒子同 樣有機會成為大臣,因為在那裏,提升社會等級的基礎似乎是人的品德和知 識,而不是他的社會出身和財富。 先不說這種概括的失實和錯謬,單是這種概括中蘊含的理想化色彩和嶄 新氣象就使許多歐洲思想家心醉神迷。尤其是在法國,當一大批的啟蒙思想 家正在為推翻封建專製、剷除等級觀念、嚮往自由、唿喚人權建構他們的理 論時,他們發現了一個隻存在於他們幻想的理論中卻早已存在於具體的現實 中的神奇國度。所以當時的孟德斯鳩、狄德羅、盧梭等人都在自己的著作提 到了中國,並都對中國產生了不同程度的興趣,而伏爾泰則把歐洲人發現中 國文明比作了達·伽馬和哥倫布的地理大發現。 在同時代人中,伏爾泰無疑是中國始終如一又堅定不移的捍衛者、歌頌 者和崇拜者。無論是在他的哲學著作 (《哲學辭典》、《哲學通信》、曆史 著作 (《路易十四時代》、《風欲論》)中,還是在他的文學作品(《中國 孤兒》、 《查第格》、《巴比侖公主》)中,伏爾泰談到中國時都表現出了 極大的熱情。隻要是涉及到中國,怕是連中國人都會忽略的具體方麵,他都 毫不吝嗇他的讚美之辭。比如在 《風俗論》中,他把中國置於首位,並用兩 章的篇幅進行介紹,因為他認為人類的曆史以中國為開端,人類的文明、科 學和技藝也是隨著中國而發展起來的。在 《哲學辭典》中,他開列了不少關 於中國的條目,詳盡介紹孔子的學說,康熙、幹隆時的盛況,中國的理學等 等。他指出,由於中國燦爛的文明, “跟一個例如中國這樣的民族爭奪它那 些名符其實的名望是何等魯莽笨拙”。 “當高盧、日耳曼、英吉利以及整個 北歐沉淪於最野蠻的偶像崇拜之中時,龐大的中華帝國的政府各部正培養良 俗美德,製定法律”。 “由於它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民族,它在倫理道德和治 國理政方麵,堪稱首屈一指”。甚至當他知道中國的種痘術早於英國時,他 也在 《哲學通信》中予以褒揚:“我聽說一百來中國人一直就有這種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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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被認為全世界最聰明最講禮貌的一個民族的偉大先例和榜樣。”他高度 評價了中國曆史文獻的古老和可靠: “無疑,中國人有世界上最古老的編年 史……他們的編年史真實、細緻,沒有華麗的詞藻……”當他得知康熙1692 年發布過敕令,允許傳布和皈依基督教時,他看到了中國對宗教的寬容。甚 至到了1742年,雍正開始把居住於各地 (北京除外)的傳教士遣送到澳門, 並在中國取締基督教時,伏爾泰根據外國傳教士的所作所為,也對中國這一 行動進行了辯護: “在他們叫做教堂的大庭廣眾之下,把青年男女胡亂聚在 一起,叫姑娘們跪在他們兩腿之間,就在這樣的姿勢中對他們低聲細語;對 於溫文而雅的中國人說來,再沒有比這種情形更駭人聽聞了。”雍正皇帝雖 然下令把他們送到了澳門, “但對他待他們還是禮遇有加關懷備至,也隻有 中國人才能做到得”。 因此,在伏爾泰眼裏,中國所有的一切都是文明的、合理的、合乎道德 的、對於中國的聖人孔子,他更是崇拜得五體投地,因為在孔子以及孔子所 影響下的中國人的信仰裏,他發現了與他的“自然神論”完全吻合一致的“自 然宗教”。 人們往往喜歡用這樣一則有趣的對比來區分中國人和西方人在宗教觀念 上的差異。當遇到大危大難時,西方人會脫口而出: “上帝啊!”而中國人 則是不住地叫喊: “天哪!天哪!”由此而得出了西方敬奉上帝中國人敬奉 蒼天的結論。 這種說法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在中國人的意識裏,並沒有一個君臨一切 俯視萬物的人格神 (如上帝),有的則是對大自然中能夠引起人們敬畏的東 西的崇拜 (如天、地、大江大河等等)。另一方麵,以孔子為首的儒家學說, 又把人們引向了世俗人倫的親情崇拜中 (如祖先)。對此,中國美學家李澤 厚在他的 《美的曆程》中這樣說道:“孔子不是把人的情感、觀念、儀式(宗 教三要素)引向外在的崇拜對象或神秘境界,相反,而是把這三者引導和消 溶在以親子血緣為基礎的世間關係和現實生活之中,使情感不導向異化了的 神學大廈和偶像符號,而將其抒發和滿足在日常心理一倫理的社會人生中。” 在許多時候,對上蒼的崇拜和對祖先的崇拜又非常巧妙地揉合到了一起,後 者淡化了前者的恐懼因素,增添了一種世俗情調;前者又強化了後者的虔誠 心理,具有了一種準宗教化色彩。 基於他的自然神論,基於他對孔子學說的理解,伏爾泰形成了他對中國 宗教的看法:由於中國人隻是崇拜雲天,所以那便是他們的神;由於他是一 個自然神論者,所以他很能接受中國人的這種觀念,所以它被稱為自然宗教; 由於他認為孔子的道德至善至美,而道德的至善至美就是公正,所以孔子被 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是自然宗教的創始者;由於他是一個哲學家並且認為孔子 也是一個偉大的哲學家,所以自然宗教被他稱為是哲學家的宗教。 由此我們看出了伏爾泰這一思想的來龍去脈:迷戀自我——崇拜孔子— —自然宗教——哲學家的宗教。 既然 “自然宗教”是“哲學家的宗教”,既然“自然哲學”就是關於道 德的學說,那麽伏爾泰一心一意地稱讚孔子、癡心難泯地嚮往中國也就毫不 奇怪了。所以,他認為: “世界上隻有一個宗教沒有被宗教的狂熱所玷汙, 這就是中國聖人的宗教。” “崇拜上天和實際的公正——這是中國學者的唯 一宗教。”我確信,在所有的宗教中自然神論是世界上傳播最廣的;它在中 國是占統治地位的宗教……自然神論是迷信的敵人,人民不了解這一點,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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