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分組時,總指揮身邊肩膀上有花戴槓的有五六個,跟著指手畫腳的,這會兒一個也不見了,準是躲在學校辦公室裏,正在享受空調彩電和咖啡。要說敬業,還得數媒體的這幫記者,上次我剛攔截了那輛卡車,媒體的直升飛機就趕到了,效率就是高。這會兒,記者們頂著驕陽暴曬了兩個多小時,仍然堅守崗位,誰也沒離開,他們擁擠在警戒線外,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瞪大了雙眼朝我們這邊張望。我還跟周圍的警員們開玩笑,說如果咱們找到破案線索,明天準上《華盛頓郵報》頭版頭條。


    大家打起精神繼續搜索。一直跟在我身邊的托尼早累的大汗淋淋了。托尼來美國前曾在墨西哥當警察,警校開學的第一天,當時還任教官的吉姆斯問大家誰有過從警的經曆,還真有幾個曾在外州幹過幾年的,托尼也站起來自報家門,話沒說完就被吉姆斯按著肩膀坐下,說墨西哥不算,全場哄堂大笑,把托尼弄了個大紅臉。當時我可沒笑,墨西哥是美國近鄰都不算,我這個中國警察更排不上號了,站起來還不是自找沒趣?從那以後,我和托尼便成了好朋友。


    我對托尼說:「咱們得仔細琢磨琢磨,別老在這傻幹,我們又不是來清理垃圾的。幹脆你站到受害人站過的地方,我從這再瞄瞄看。托尼照我說的到校門口站好,我想,案犯很可能是用臥姿射擊的,既能掩護自己,又提高了命中率。如果我是罪犯,從這朝托尼射擊,選哪比較好呢?於是,我趴這瞄瞄,趴那瞄瞄,最後圈定了一小片可能性最大的區域,那裏又隱蔽視線又好,我和托尼便在這仔細勘查起來。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托尼壓低聲音沖我喊:「brucelee,快過來!」我幾步湊上前去,定睛一看,就覺得渾身一振,一枚銀光閃亮的彈殼靜靜地躺在剛被我們移開植被的草地上,好像在說,等了三個多小時,怎麽才找到我?


    現場總指揮和肩膀上有花戴槓的扔掉手裏的咖啡和甜麵圈,一個個聞訊跑來,吉姆斯跑在頭一個,急忙招唿技術員過來照相,畫草圖,然後哆哆嗦嗦地用鑷子把彈殼裝進物證袋,這才想起來問彈殼是誰找到的。


    托尼把經過一五一十做了匯報,還說要不是brucelee,現在能不能找到還很難說。吉姆斯拍了拍我的肩膀,破天荒對我說了句:「goodjob!」(幹得好!)


    發案五天來,終於從現場找到了第一枚重要物證。它告訴我們,作案武器是一支223口徑步槍。10月24日,當警員將正在車中熟睡的兩名嫌犯抓獲時,當場從車內查獲一支相同口徑步槍,經彈道專家比對,我們從現場發現的彈殼就是射自這支步槍,總共13起槍擊案均是這支槍所為。由於此案自始至終沒有目擊證人,這枚彈殼便成為破案定罪的關鍵證據之一。


    仍在苦苦等候消息的記者們,看到這邊一片歡騰,料定勘查行動有所收穫。我們撤離現場時,記者們蜂擁而上,用話筒指著我們問這問那。因為上麵有令,為配合偵察,對媒體封鎖消息,所以跟進入現場時一樣,低著頭一言不發,可大家心裏卻有說不出的興奮。


    第20章 震驚世界的華盛頓連環狙擊手槍殺案我與同事找到罪惡的彈殼(2)


    美國記者無孔不入,跟間諜比一點也不遜色。第二天,《華盛頓郵報》就把我們找到彈頭的消息捅了出去,還在頭版大幅刊登了我們勘查現場的彩色照片,顯然也是從空中拍照的。這是一次整體配合取得的戰果,任何一個警員都不可能單獨完成這個任務。


    截至10月24日兩名嫌犯被抓獲,我又奉命參加了幾次槍擊現場勘查,但都一無所獲。破案後才知道,原來嫌犯事先將車進行了改裝,把車內與後備箱打通,趴在車內從尾燈的破洞處朝目標射擊,難怪沒有目擊證人,現場也沒留下物證,連槍聲都變得悶悶的,聽著不像槍聲了。那起校門口發生的案件,由於地形太複雜,車輛無法靠近,嫌犯才不得不藏在灌木中射擊,留下那枚惟一的現場物證,由於我們勘查的仔細,大海撈針,終於為破案及定罪提供了重要線索,參與此案偵破的全體警員都受到警局和蒙郡政府的嘉獎。


    曾經鬧得滿城風雨的白色箱形卡車,實際上隻是誤傳。人們麵臨突發事件時,其觀察及描述能力往往與實際情況發生很大誤差,白色箱型卡車就是這麽以訛傳訛的結果。兩名嫌犯的作案工具是一輛藍色雪佛萊轎車,所有被攔截的白色卡車和司機,那段時間都跟著蒙受了不白之冤。


    雖然露露不識中文,但日常對話還沒問題,母女倆說的都是中文,幹嘛還要翻譯?問題在於兩個人的思維方式完全不同。東華內心也充滿了矛盾,既厭倦美國的生活,又捨不得尚未獨立的女兒,她真想找一個讓自己留下來的理由,她以為女兒會苦苦相勸,求她留下來。沒想到女兒像是巴不得她快走,這可把她的心傷透了。


    其實,露露何嚐不愛自己的媽媽,但她愛的方式已經十分美國化,不像東華那麽一廂情願,包辦代替,甚至有點強加於人。露露是站在媽媽的立場上權衡利弊,如果迴國能讓媽媽快樂,她寧可犧牲自己的感情成全母親,哪想到自己忍痛割愛,媽媽並不領情。


    東華與女兒的隔閡並不偶然,母女倆從未有過書麵的文字交流,那怕是一個簡短的留言,也要我來迴翻譯。露露不認識中文,更不會寫中文,她隻能用有限的中文詞彙跟媽媽進行口頭交流。東華眼裏的露露並不是客觀真實的露露,女兒在美國人麵前的表現完全是另外一個人,可惜東華從來沒有機會看到露露活在英文世界裏的那一麵,即便看到了也不會感受到,更不可能理解。東華也曾試圖用中國文化去教育,影響露露,可得到的不是反彈就是置之不理,完全是對牛彈琴。有時把露露說急了,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中文,便用英文還嘴,這更令東華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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