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婷笑了,“你以為我現在沒有被捲入這件事中嗎?我倒希望自己能全身而退啊,但恐怕已經晚了。”說完,她從包裏拿出手機開始打起電話來。許小婷先後打了三個電話,然後示意我拿張紙和筆給她,我見附近沒有服務員,就直接去吧檯找他們要。許小婷接過紙和筆,認真地作了記錄,交給我說道:“馬莉莉有三處住房,都寫在這張紙上麵了。”


    一套位於市委大院家屬區內的普通二室一廳,另外一套位於開發區南灣花園裏,複式結構,麵積近兩百平米,還有一套就在新華路中端的一家超市背後麵,麵積約一百平米。狡兔三窟啊。在作出分析後,我去三處打探了一整天,結果收穫甚微。到了晚間,我打電話給許小婷,對她講述了今天的收穫和遺憾,“可以肯定,馬莉莉自己帶著那個孩子,至少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比我想像的要多。起初我以為,孩子主要是交給老人在帶的,現在看來,我得重新設計一下方案了。”“直截了當說吧,你現在需要我幹嗎?”“我想讓你去幼兒園幫我看看,就在這三處附近的幼兒園……”


    說來簡單,我知道,這三處住房附近有七八家幼兒園,如果沒有別的線索,查找起來的難度可想而隻。許小婷沉吟了一下,說道,“這個辦法笨了吧。這樣,你耐心等等,我會盡快查出的。”


    第二天,我接到了許小婷的電話,她約我晚上七點鍾在“時光倒流”碰麵。冬日的七點外麵已經漆黑一團,我猜想她一定沒有吃晚飯,到那裏後就點了兩份牛排,要了瓶紅酒。許小婷一坐好就拿起刀叉切了塊牛肉吃了,用餐巾揩揩嘴,這才笑道,今天餓慘了,在家裏忙完了連忙往這裏趕,不好意思。我問她今天怎麽有時間這麽早出來,孩子睡了嗎?許小婷說道,我丈夫下午迴家了,有他在家,我才可以出來。她連吃了幾塊牛肉後,端起酒杯與我碰了碰,幹了。


    “事情辦妥了,”她說,“那孩子就在‘機關幼兒園’呢,姓張名望。張望,一個有趣的名字,不是嗎?”


    “啊?!”我驚呆了,開始以為聽錯了,後來意識到許小婷不是在叫我,而是在說另外一個與我同名同姓的人,就呆呆地望著她,問道,“沒搞錯吧,他怎麽也叫這個名字呢?”


    “怎麽會錯?他們院長親口告訴我的,張望,就是這個名字。還有誰叫這個名字啊?”許小婷問道,她抿了口酒,突然反應過來,說道,“莫非……?哎,張先生,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張望,”我迴答。


    “啊?!”現在輪到許小婷驚訝了,“這太有趣了,若那孩子真是你的血脈,那你們父子豈不同名了麽?哈哈,來,咱們先為此幹一杯吧!”


    “你見到過那個小孩了麽?”我問。


    “隻看見過他的照片,就貼在幼兒園的櫥窗裏,‘紅花好少年’呢,模樣周正,顯得很精神吶。”許小婷歪著腦袋說道,然後身體湊近了點,端詳著我,“他的嘴唇挺像你的,很薄,還有眼睛,也是單眼皮,右眼大點;還有嘛,我看看,鼻子也和你一樣挺……等會兒,你自己去看吧。”


    “去哪兒看?”


    “幼兒園櫥窗裏啊。這樣,”許小婷調皮地說道,“我有個主意,等會兒我們去把那張照片偷出來。”


    真是個好主意。我激動地站起身喝幹了杯中酒,說道,“咱們說幹就幹,幹完了這件事再迴來繼續喝酒,怎樣?”


    “好啊!”許小婷抓起衣物就往外走。外麵飄起了雪花,馬路兩旁已經有了積雪,橘色的路燈照射在白皚皚的雪地上,使街道更顯靜謐。幾點了?我問。許小婷迴答說九點半。幼兒園有值班吧?我問。不要緊,等會到那裏後你看我的,見機行事就行了,她笑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機關幼兒園門前。我把車停靠在人行道邊。幼兒園大門前栽種著幾排梧桐,樹幹粗大,林間有幾張圓形的石桌石凳,上麵落滿了雪花。園門緊閉,我正在猶豫怎樣進去,許小婷已經快步走到了鐵門前,推開右側的一扇小門,貓腰進了院子,轉身朝我招手。


    沒有發現附近有值班人員。許小婷帶我穿過一道拱門,裏麵有許多滑梯、木馬和城堡模樣的房子。我們沿著一條走道進入了教學樓,上了台階,許小婷示意我停下,隻見她伸手指了指牆壁。牆上鑲有一個長方形的大木框,我模模糊糊看見裏麵有一些照片,想必就是這地方了。“中間那排從左向右數到第五張,看見了麽?那張就是張望的。”許小婷說道。我仰頭數著,目光停頓在那團黑影上麵,雖然有雪光的反射,但照片仍舊模糊不清。我打量了一下櫥窗的高度,再看看附近是否有凳子梯子什麽的,但是沒有。


    “你蹲下,我站你肩膀上去。”許小婷有些焦急地說道。


    我有些猶豫。


    “快點,被人發現就麻煩了!”許小婷催促道。我在她的催促聲中彎下腰,許小婷敏捷地攀上我的肩膀,我顫悠悠地站起來,問道,“行嗎?”


    “行!”


    隻聽得“嘩啦”一聲,玻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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