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上座城市,改良過的大巴在平坦的高速路上充分發揮了它的速度優勢。第二天不到午飯時間,一直被提到的中心基地已經在眼前。


    正所謂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中心大樓雖沾不上落魄,但也與想像中的金光燦燦,從內而外散發著高大上氣息的形象有些出入。五層高的大褲衩造型建築在周圍的高層間顯得矮矮胖胖,門前塑像、花壇、噴泉也是中規中矩的設計,絲毫看不出與一般辦公樓的區別。


    大巴經過簡單的檢查便從偏門開進地下停車場,冷冰冰的金屬架交錯在一起撐起頂層,裏麵倒是比從外麵看強些,卻也未見得有多奢華。下了車,齊顯與王遺夢帶著一眾人進了拐角的電梯間。


    “迴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見老爺們”,齊顯拍拍身上的塵土,對著亮到反光的電梯門整理整理發型:“這次出去變故大,一會兒都別開口,由我先介紹新人,再說丁兆死了的事情。內部鬧矛盾最好不要讓大佬們知道,一旦他們覺得咱們拿著錢搞自己的小九九,將來就不好開口要支援了。所以……一會有人問起來,冉沁你就說是與編號6761戰鬥時摔傷的。”


    被陳寅之背在背上,冉沁黑著臉不應聲。宋雷隔了他兩步遠,腳下有節奏地拍打著青石地板,冷笑道:“齊博,你放心吧!他又不傻,還等著留命出去報仇雪恨呢!”


    從進電梯到出電梯不過短短幾十秒的時間,眼前卻完全變了個世界。繁複的吊燈仿佛懸在空中,外麵的陽光被水晶折射出七色光彩相互契合地映在奶白的素花牆紙上,地麵不知用了什麽材料,暗灰色半透明質地,中間的花紋像流雲般緩慢變化。


    阿諾瞪大眼睛,驚喜地張著嘴合不上:“哇!能飛起來的燈就像童話裏的一樣,好漂亮!”


    “吊頂用了能根據實際的天氣情況自動改變顏色、花紋的特殊材料”,王遺夢按按阿諾的小鼻子,無奈地撇嘴笑笑:“唐昇智那個傢夥就喜歡弄這些沒什麽用的花騷東西。”


    “哎呀呀!剛過來就聽見你在說人家的壞話!”


    有意捏細、拉長的聲音激得楊湛渾身一毛,走道裏的男人實在是想不被人注意都難。一身白西裝襯得身姿挺拔,五官精緻得足以模糊性別,尤其是一雙彎起的眼睛像極了偷腥歸來的小狐狸。


    “他叫唐昇智是咱們的五位金主之一”,陳寅之靠近楊湛低聲介紹:“別看是個娘娘腔,底子裏精明得不得了,當年搶了丁兆的所有生意,一夜間成了晉東最大的軍火商。獸人橫行後又改做醫藥投資,大賺一筆,現在兼任中心技術服務組的主任。”


    “唐主任”,齊顯變臉比翻書還快,一臉的笑容堆起來迎上去,很是自然地把手搭在唐昇智的肩膀上:“怎麽高佬不在?”


    唐昇智向後退了一步果斷躲開齊顯的髒爪子,嫌棄地撇撇嘴,遞過來幾個小牌子:“今晚商會會長錢姨請晚宴,大家都去準備了就留我一個在這裏等你們。還有時間,帶著你的人快去收拾收拾,一個個難聞死了。”


    數數手裏的小牌子一個不少,齊顯樂嗬嗬地揣進口袋:“唐主任,高佬把我的匯報轉給你了?”


    “嗯嗯”,唐昇智應付地點點頭,抬眼看看被人背著的冉沁壞笑道:“新人進舊人離還不是很正常?我倒是沒什麽,關鍵要看金木生的反應,那是他的老相好又不是我的。冉沁,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剛要掙動就被狠狠壓住,陳寅之在他的斷開的小腿處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鑽心的疼法讓一肚子的話全消失在舌尖。


    齊顯兀自笑笑,全當看不見人家的嫌棄一把拉住唐昇智的胳膊便往裏麵的房間走,迴身朝小夢招招手:“安排安排,我找唐主任還有些話說。”


    居委會的通性除了熱心,就是無所不在的八卦熱情。李燦看著兩個人消失在門後,興致勃勃地問道:“齊博和這個唐主任什麽關係啊?”


    “具體就難說了”,王遺夢笑得李燦小同誌渾身一冷,故弄玄虛地把聲音壓得極低:“不過呆久了你就會發現,不管咱們什麽時候歸隊,唐主任都要在這裏等著齊博。”


    有種掉進基佬窩的感覺,楊湛心裏暗暗盤算一遍,麥啟銘老婆跟人跑了,沈子年的妻女化學毒劑中毒去世,陳寅之的夫人正安安靜靜地躺在一級加護病房。末世來了,是要從根本上解決下一代嗎?


    下到四樓裝修變得簡單很多,整體色彩也從炫目的光影交合轉變成黑白藍的冷色調。白色的吊頂,青色的牆圍,帶了丁點亮粉的黑色大理石地麵把好容易聚起來的人氣散得一幹二淨。王遺夢把鑰匙扔給常贇贇,指指把頭上的房間:“你和阿湛先住一間房,等負責人來了再安排,晚宴的禮服一會兒會有人送過去。”


    常贇贇把人推進房間,拎著小屁孩就進了浴室,隔了一層玻璃問:“剛才你出什麽神兒呢?是不是想到哪裏不妥?”


    “這地方風水不好”,楊湛把身上那件髒得慘不忍睹的風衣丟到門口的籃子裏,鄭重其事地說道:“你就沒有發現這地方專克異性戀?不過好在咱倆沒關係,一時半會兒肯定死不了。”


    包藏在心裏的敏*感*點被狠狠地戳了一下,常贇贇漲紅臉,甩甩手上的水,佯怒道:“什麽跟什麽呀!”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鴻門宴


    一腳踏進會場,在感嘆完腐敗後腦子裏就隻下“有錢真好”,作為一個看見金槍魚罐頭都要眼放綠光的男人,麵對玲琅滿目的美食就不能指望他有過多矜持的想法。


    常贇贇拍開伸向水果蛋糕的小爪子,秀眉微蹙低聲念叨:“宴會還沒有開始呢!別好的不學,光學你哥哥他不著調。”


    一腳踩到小尾巴,楊湛幹咽口口水,一本正經地為自己辯護:“怎麽說話呢?贇贇,你不要含血噴人。阿諾,我教育地好著呢!”


    “是是”,贇贇誇張地點點頭,眼睛在衣冠楚楚的眾人間掃了個來迴:“眼珠子都恨不得貼在餐盤上,你真是以身作則的好榜樣。”


    “要能天天吃到這些,現在我也看不上”,楊湛鬆鬆脖子上的領結,對於行走於菜山食海卻毫不動心的商界大佬們忽地生出幾分不滿,勾起阿諾的下巴,衝著小孩子無奈一笑:“他們不吃垃圾油、救濟糧、壓縮餅幹,當然不會明白新鮮事物對我們難民有多珍貴。這個世道太不公平!”


    人群中忽然一陣騷動,正對著廳堂的金色樓梯上走下來一位老婦人,花白的頭發被高高盤起,黑色的拖地長裙鑲嵌著銀邊,傳統的盤花紐扣緊緊扣到下巴,嘴角微微下吊,眼睛裏是遮不住的逼人氣勢。


    會場一片安靜,原本輕鬆的氛圍瞬間壓抑起來,楊湛偏過身子,貼著常贇贇輕聲說:“一看就知道老太太是個強硬派!”


    “她就是錢姨吧”,常贇贇的目光在老太太身上移不開,嘆氣似的說:“一個女人能鎮得住這麽一票老狐狸絕對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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