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華生笑眯眯地走過去,彎腰揀起棍子交到他手裏:“一個男子漢這麽遊手好閑像什麽樣子?不要怕,醋能讓人長壽的。你看看溫曉雲。”


    確實,平時看似嬌弱的溫曉雲,挽起袖子露出瘦伶伶的胳膊,奮力地在缸裏攪著,不管別人說什麽,她頭也不抬,滿麵是汗也顧不上擦一下。王大漠本來是要討好樂華生的,可是樂華生卻拿他跟溫曉雲相提並論,心中的火氣就冒出來了:“神氣什麽呀,整個兒的一個手工作坊。都什麽時代了,人家外國的科學家連誇克都能造出來了,我們還操著木棍子在缸裏攪, 像攪豬食一樣。”


    王大漠的話沒說完,伶俐的樂華生就曉得他要觸犯眾怒了:什麽“豬食”不“豬食”的,這裏好些農村來的同學肯定不愛聽,當然也包括在花生地裏出生的她。


    也許是為了反擊,也許是出於她自已也不太明確的對王大漠的善意的保護,樂華生急急地打斷了他:“王大漠,我要告訴你,盡管我們誰也不指望你的嘴裏能吐出象牙來,可是作為人的忠實夥伴,你感興趣的東西也應該有點檔次,比如肉骨頭什麽的……”


    “嘩”的一聲,大夥兒都笑了。惱恨的火藥味被笑聲刮跑,空氣裏飄灑著快樂的分子,連陰沉著臉的溫曉雲也忍不住展顏一笑。而王大漠呢,明知她罵自己“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卻不但不生氣,反而傻嗬嗬地跟著一起樂,好像大家笑的是別人。樂華生乘機又說:“你快過去負責那邊的一口缸,要是不想幹的話,趕快迴去睡大覺,別在這裏礙事!”


    “誰說我不幹?”王大漠樂顛顛地跑了過去,“這麽攪……這還不會麽?”


    “記住,每缸廢液要加10斤純鹼。”樂華生大聲吩咐。


    “知道啦!”王大漠快活地答應,“你們看我的———我來創造一個速度的奇蹟!”說著他把10斤純鹼一下子倒進了缸裏。


    誰也沒把王大漠的話當迴事。可是突然間,王大漠麵前的那口缸裏發出了咕咚咕咚的巨大響聲,一連串氣泡夾著液體向上躥出來———如果缸有足夠大的話,那麽就可以用翻江倒海來形容了。王大漠嚇得倒退了好幾步:“不得了,火山爆發了!”


    正在一旁燒火的石春生趕緊跑過去,瞅著那卟卟四濺的泡沫問:“你加了多少純鹼?”


    “不是說10斤嘛,”王大漠慌忙迴答,“我全加進去了。”


    “誰讓你一下子加這麽多?”石春生拾起他剛才情急中扔掉的棍子,“你應該一點點慢慢加,慢慢攪。”


    王大漠驚魂未定,站得遠遠的,嘴裏嘰哩咕嚕地說:“真煩人,攪個‘豬食’,還要一點點慢慢來。”


    他以為沒人聽見,偏偏班頭耳朵靈,板著臉咬牙切齒地說:“別說人吃飯,就是豬吃食,也得一口一口來,你蠢得連豬也不如是不是?”


    “是———呀!”石洞花興高采烈地拉長了聲音迴應。


    王大漠臉上掛不住了。真的,若是樂華生,什麽都好說,可是石春生和石洞花,憑什麽來嘲笑他?他真想揚長而去,可是一想平時樂華生總愛圍著雷摩斯轉,今天好不容易雷摩斯不在,還是忍耐一下,好好表現一番吧。


    他東張張,西望望,就朝放在場地中央的那台惟一的“機械設備”走去:“嘿,我來幫你們開機器。”


    石春生發現王大漠的意圖,趕緊大叫:“別動那個離心機!”


    真見鬼,這也不對那也不能動,簡直成了給魯四老爺當傭人的祥林嫂了!


    “什麽離心機呀,像真的一樣,不就是從壞掉的洗衣機裏拆下來的脫水機嘛!”他一邊說一邊就上前動起手來。石洞花見他瞎折騰,心痛得要命。隻有她知道,石春生怎樣像覓寶一樣覓到了一台別人棄置不用的壞洗衣機,又怎樣拆了裝,裝了拆,終於把裏麵尚可利用的部件改製成這台離心機。石春生的努力使他們這所化工廠的建設幾乎沒花什麽錢。不過,這離心機是否能如願以償地將醋酸鈉脫水,製成白色結晶狀的成品,要到最後一道工序時才可見分曉。


    王大漠一意孤行,把離心機開得轟轟響,還讓石春生從鍋裏舀些醋酸鈉溶液給他。石春生說:“還沒冷卻結晶呢,我怎麽給你?快把它關掉,弄壞了可就不好玩了!”


    “一個鐵傢夥,又不是豆腐做的,哪能轉幾下就壞了?”王大漠不以為然。


    “王大漠你敢把離心機廢了,我就、就……”不知什麽時候,石洞花氣唿唿地出現在他跟前。


    “你就怎麽樣?”王大漠一點也不在乎。


    石洞花又氣又急,終於狠狠地說:“我就廢了你!”


    王大漠倒不著急:“哼,你來嘛,有種的你來廢我嘛,廢了大不了去做太監!”


    老實巴交的石洞花倒被憋出了一個大紅臉。


    “來人哪,將這個無賴拉到蠶室去執行宮刑!”突然一聲怒吼,真可謂地動山搖———石洞花的狗哥哥殺出來了。


    “喳。”邊上的兩個男生立刻上去,將王大漠的兩手反抓到背後,就要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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