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竹明白,這件事是沒得商量了。輕輕地撐在水池邊,垂下頭,難掩憂傷,倒錯過了陽蘇臉上有幾分意味不明的詭異之色。


    這麽一折騰,冷是冷了些,凰竹後來上岸後換了身幹衣服,手上被燙傷的地方倒沒那麽難受了,抹了些藥,沒過幾個時辰皮膚上的紅色就徹底消散下去。隻是凰竹還是免不得不安,喵喵啊喵喵,你可還找得到我?


    一日,陽蘇突然讓凰竹去沏茶,說是要來一位客人。凰竹沒說話,隻是按照他說的在小爐子裏添了火,然後放上一茶壺水燒。


    要說陽蘇是很少招唿客人的,就算來了客人,他也很少這樣還讓凰竹專門去沏茶。


    陽蘇這麽做其實也有他的道理。這個客人以前就一直對自己有些意思,隻是陽蘇那個時候對他沒興趣但是礙於一些身份問題才一直對那個人不冷不熱的。最近突然多幾分籠絡他的意思來,也完全是因為想借著這個人去影響一下這個人的新歡,少城。陽蘇倒不在意這個人有了少城就拋棄自己了,無非就是想找個靠山而已,陽蘇還有些瞧不上這人。


    陽蘇現在就是要讓少城和周長琪爭個你死我活,這個靈隱派,越亂越好。想到這兒,陽蘇沉斂的眸子閃爍出帶血的鋒芒。


    水開始發熱,凰竹起身去挑選茶葉,依著陽蘇的要求選了花茶,剛出門,就和一個素白的身影撞上了。凰竹還沒說什麽呢,那人卻在看到凰竹的臉那一刻驚恐地叫了出來,就好像是見了鬼似的。


    “你…你!”玉青璃覺得自己被一個醜八怪嚇得‘花容失色’確實有點丟臉,心驚膽顫地指著凰竹罵了句,“醜八怪你幹嘛呢!存心嚇我是不是啊?”


    陽蘇聽見了,過來一看就明白發生了什麽,安撫地摟過玉青璃的肩,他比玉青璃高,這個姿勢就透著保護的意味來,陽蘇沖正從地上爬起來的凰竹嗬斥:“還不快滾進去,沒我允許不準出來。”


    凰竹是又羞又惱,甚至是無地自容,這張臉…也越加的厭惡起自己的這張臉來。抬起頭,瞬間腦袋一片空白。玉青璃是明顯厭棄自己的臉,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一直瞥著其他地方。


    震驚,憤怒,難以置信…所有的怨氣和不甘都湧上來,身體止不住的發抖,這張臉,這張噁心的臉,你為什麽不敢看,為什麽不敢!不是拜你所賜嗎!凰竹的眼睛一片血紅弄,仿佛迴到了那天晚上,這個人拿著刀一刀刀砍在身上時。


    怨恨,疼痛,一下子爆裂。


    陽蘇心生疑慮,加重了語氣:“滾!”


    凰竹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了,他的眼睛裏,此時隻有玉青璃!


    “玉青璃!”咬牙切齒。像一隻豹子般就撲了上去!


    兩人一下子被弄懵了,尤其是陽蘇,從未想過一向清冷呆蠢的凰竹怎麽突然地就這麽有攻擊性,二話不說的就把玉青璃撲倒按在地上,眼睛裏帶血,好像真的是要把玉青璃剝皮拆骨。玉青璃竟然被弄得一下子手足無措都忘了反抗,隻是一個勁的尖叫保護自己的臉。


    場麵一度暴虐滑稽。


    陽蘇終於出手了,一掌就把凰竹掀翻,凰竹整個人飛出幾米遠,‘碰’的一聲摔在牆上,整個身體幾乎是一個扭曲的姿勢,他嘔出一灘血來,痛苦的口申口今著,掙紮著向玉青璃爬過去,眼裏的血絲更紅了,那恨意,連陽蘇看見了都脊背發涼。


    玉青璃被這樣的場麵嚇得不輕,可真真像是地獄才有的樣子。嚇得躲在陽蘇身後:“他…他怎麽了?突然就衝過來啊,陽蘇救我。”


    陽蘇雖然疑惑和心驚,但是也怕凰竹壞了自己的事。安撫好玉青璃,陽蘇把凰竹拎起來就丟到暗室裏,怕他在自己迴來之前就一命嗚唿了,塞了一粒靈丹在他嘴裏:“再惹事我就廢了你!”


    “唔!…”不甘地看著暗室門關閉,凰竹想掙紮,可是全身的骨頭都散了架般,痛不欲生,那雙眸子越睜越大,仿佛要眥裂了。


    玉青璃!


    昏暗中,凰竹好像迴到了汨羅山,那條被他的血染紅的河裏,他虛無的飄在水麵上,眼裏星空璀璨,耳邊蟲鳴戚戚,最後,這些聲音,這些風景,都越來越遠…爹爹,我好痛,好痛啊。


    誰來救救我。


    兩行清淚,滴入血裏。流入河中。


    凰竹醒的時候,就看到坐在床邊的陽蘇,一個病態的臉上淡漠絕望,一個則是複雜和疑惑。陽蘇鬆了口氣,自己的那一掌,幾乎要了凰竹半條命。


    “你怎麽認識玉青璃,我記得,你從未出過星羅門,而玉青璃也從未去過星羅門,你們不可能有交際。”


    凰竹看了他一眼,平靜下來後,整個人都顯得很消沉。甚至眼裏還透著硬氣的,大有一副‘不管你現在做什麽我都心情迴答你’的樣子。


    陽蘇出乎意料的沒有對他的這個態度生氣,而是眉頭一皺:“你的臉,是因為他?”果然,凰竹的眼神又湧上了那股陰沉的恨意。


    這下子陽蘇更驚訝了,首先不說他對玉青璃的了解,事實上,他也不算是非常了解玉青璃這個人,修為不錯,但也不至於讓陽蘇側目的程度,雖然表麵上像個小白兔但是心機深沉這個他倒知道。可是能把一個人的臉毀成這樣,毀容殺人這樣的行為,完全可以說是毒辣陰狠了。再者,雖然陽蘇不信任凰竹,可是剛才的那股子恨意絕對不是能裝得出來的。這兩個人,到底有什麽恩怨?


    方才陽蘇也問過玉青璃了,是不是認識自己的侍童,可是玉青璃一口咬定說並不認識,連見都未見過,那樣子絕不是說謊。玉青璃的臉上也有了傷,不過並不深,陽蘇慶幸自己封了凰竹的獸形,不然當時凰竹肯定會變成獸形在玉青璃身上撓一翻,那爪子,陽蘇是見識過的,絕對能一爪子撕掉他半張臉。玉青璃怕毀容,一個勁的哭,陽蘇被鬧得煩了,正好又想要讓玉青璃對自己放下戒心,就給了他自己最好的治傷藥,那個藥膏抹在臉上,那點小傷不出幾日就會全部消散。


    “我要殺了他!”凰竹終於開口了,一開口,就是這麽恐怖的一句話。


    陽蘇饒有意味地看著他:“你打得過他?”


    “…”咬著唇,顯然打算打不過也要拚。


    “蠢貨。”嗬斥道,“連自己有幾斤幾兩都不清楚,就你這點修為,別說是報仇,對方根本就不會把你放在眼裏。你以為,報仇隻要一句話就可以?”


    “那我也不會讓他這麽逍遙法外,就算拚了命我也…”


    “丟了命,然後呢?別說玉青璃,現在你的命都拽在我手裏!”


    咬著唇,瞪著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


    陽蘇笑了,輕蔑地笑:“不甘心?師父,一個連自己的命都掌控不了的人,沒資格談報仇。就算你在這裏氣死了,也影響不了你的仇人一絲一毫!連這點小忍都忍不了,蠢材!你還怎麽報仇?真想要報仇,就要想方設法把對方的命握在手裏,踩在腳下,鬧他個翻天地覆不得好死而不是別人活得風光無限而你自己生不如死,懂不懂!”說完,陰沉的眸子迸發出如火的鋒芒和如冰的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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