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爺子頓時自豪地挺起胸膛:“那可不是!”抬手往窗外山上指了指,“小葉還有個糙藥園子,比茶園還得往山上走,都是我照看!”


    “您可真行!”管一恆由衷地說,“我要到您這麽大年紀還能腿腳這麽利索,那就有福了。”


    趙老爺子最愛聽這話,笑得見牙不見眼,吃飯的時候特地親自給管一恆盛了一大碗飯,飯上蓋滿了臘肉,一片片紅潤透明跟軟玉似的,噴香。


    除了臘肉,桌上也不過是幾樣青菜,再有一碗炒雞蛋,另有一碗當地自製的涼粉。說不上多麽豐盛,但東西新鮮,管一恆足足的又添了一碗飯。趙老爺子看他吃得香,樂得眉毛都要飛到頭頂上去,直嘮叨著已經準備了幾十斤臘肉,叫他走的時候帶上。


    在趙家吃這一頓飯的時候,那幾家在茶園裏做事的,也都陸陸續續過來,帶著各樣的土產,最多的當然還是臘肉了。於是等吃完飯要走的時候,小趙那輛破麵包車上已經堆了半車的東西。


    葉關辰的住處就在糙藥園裏,處在半山腰上。山路狹窄,麵包車開出去一段就實在走不動了,這一大堆土產當然隻能扛上山去。於是管一恆肩上背上全是包,仿佛一頭駱駝般跟小趙告別,開始往山上爬。


    時已傍晚,太陽在山尖上淺淺的隻露著一線,映得滿山滿穀的濃雲薄霧都抹了一層胭脂似的,襯著此時仍舊綠如碧玉的山峰,當真是風景如畫。


    不過管一恆看的卻不是風景。他肩上背上壓著幾大包的臘肉和栗子,胳膊上掛了兩串臘腸,胸前還懸著一包茶葉,簡直連抬頭都有點困難。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從左往右,又從右往左看了半天,皺皺眉頭說:“雙龍匯?”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山勢迤邐,背載斜陽,如同一條金龍垂頭向下;而江水蜿蜒,披雲籠霧,猶如一條銀龍昂首向前,交匯於山穀之處。


    葉關辰微微一笑,點點頭:“當初把地點選在這裏,就是看上這裏的地勢,借來壓一壓妖獸的兇氣。我們出門在外的時候,即便符陣有些鬆動,也不致讓妖獸肆意橫行。”


    “難怪你敢讓趙老爺子幫你照看糙藥園呢。”否則萬一有個把妖獸跑出來,別說趙老爺子那麽大年紀了,就是這村子裏所有的人都綁一塊兒,恐怕都不夠妖獸吃的。


    葉關辰失笑:“你別小看老爺子,那可是難得的八字,雖輕,卻輕得恰到好處……沒有大福可享,一生清苦,卻是壽終之相。這樣的八字,進出我的糙藥園,既不會被陰氣所擾,也不會因自身陽氣過重驚動妖獸。我可是很難得才能找到這麽個人幫我打理糙藥園呢。”


    管一恆想起趙老爺子,不由得點了點頭。老爺子一輩子布衣蔬食,吃個臘肉就是無上美味了,城市裏的燈紅酒綠奢侈享受,老爺子連聽都沒有聽說過。然而卻也有兒有孫,百病不生,快七十歲的人仍舊翻山越嶺如履平地,看起來能活到一百歲。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天色漸晚,太陽已經落到了山後頭,一輪明月在東邊露出了頭。


    路已經走到半山處,下頭的江流已經看不見了,隻有極其細微的水流聲隱隱傳來,讓人恍惚覺得不像水聲,倒像是月光傾瀉下來的聲音。


    這一片山上原先大多都是野生茶樹,現在茶園也依著野茶樹的分布建成一個個小塊,中間有些高大的喬木或竹林分隔開來,最大限度地保持了原有的林木分布,看起來十分自然,也將糙藥園遮掩在了後麵。


    管一恆跟著葉關辰穿過一處處茶園,又在一片毛竹林裏走了一會兒,才看見了竹林後麵的糙藥園。


    前麵的茶園不過是把一片片的野茶樹中的雜樹雜糙清除一下,就算個茶園了,連個籬笆都沒有,這個糙藥園四周卻用竹籬圍了一圈兒。每根竹子都有手腕粗細,底下種著金銀花,這會兒還有黃白二色的花朵留在上頭。


    這籬笆搭得不高,看起來並沒什麽特殊的地方,上頭又是藤纏蔓繞,因此大部分人也不過是晃一眼就作罷,沒有注意到每根竹子上其實用小刀細緻地刻畫著花紋,紋路裏還沁著硃砂色。


    不過在管一恆眼裏,這圈籬笆此刻在月光下卻泛著絲絲的銀光。這銀光從每一根竹子上升起來,細如蛛絲,一直延伸到半空,在糙藥園上空密密交織。遠遠望去,整個糙藥園上頭仿佛扣了一張銀色的大網……這一圈籬笆,就是一個巨大的符陣。


    這圈籬笆對人來說卻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東西,好在這山上本來人少,因此幹脆連門都沒上,隻在正麵留了一個缺口出來,上頭用竹子紮了個月亮拱,任由金銀花藤攀爬上去,再垂拂下來,倒是十分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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