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銖錢後發先至,趕上了東方瑜的三枚爻錢,叮噹互撞,一起倒飛了迴來。就這麽一耽擱,騰蛇已經遊出去百餘米,消失在夜色之中,再也追不上了。


    東方瑜的臉色這下不隻是鐵青,簡直是要墨黑了:“一恆!你,你糊塗了是不是!”當著朱文的麵為葉關辰出手,這是要坐實勾結養妖族的罪名?


    管一恆剛才也是下意識地出手,等迴過神來,葉關辰已經逃了。他隻覺眼前還晃動著那張蒼白的臉——明明剛進石窟的時候,葉關辰的臉色還沒有這麽難看的,難道是驅遣妖獸,會消耗他到如此地步?記得當時在火車上,他還悄悄喝過給他準備的藥湯,難道他那一身藥香,也是長年服藥所致?


    他胡思亂想,對東方瑜的責問一時就沒迴答。東方瑜看他不答,簡直氣個半死:“你是徹底忘了伯父怎麽去世的了吧!”果然就不該叫他來濱海,當時在西安還沒動手護過葉關辰呢,現在跑到長島來,居然會出手相護了,也不知道這姓葉的究竟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


    提到管鬆,管一恆飛散的思緒便迴來了:“我隻是覺得,這次他也幫了我們。”


    小成從看見朱文銬上了葉關辰就傻了眼,隻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剛才情況混亂,他也找不到機會說話,現在聽見管一恆這麽說,便小心翼翼地幫腔:“是啊,剛才在石窟裏,要不是葉先生幫忙,孩子很難救迴來。”他再遲鈍,到現在也想明白了,葉關辰分明是早就發現他們兩個進來,故意寬衣解帶拖延時間,好讓管一恆靠近出手罷了。更不用說剛才金翅大鵬出現,還是葉關辰放出一隻“貓”嚇走了它。


    朱文臉色比東方瑜還難看,冷冷地說:“那我堂弟就白死了?管先生有這肚量,殺父之仇都能輕輕放過,我家可不行!”朱岩算是朱家最有天賦的一個,結果弄了個英年早逝,反正朱家是把養妖族恨透了。


    管一恆臉色也微微變了變,想要說殺了朱岩的人不是葉關辰,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一來空口無憑,即使他說了,朱文也未必肯信;二來這個殺人兇手恐怕就隱藏在天師協會內部,自己這麽逢人便說,恐怕真兇還沒找到已經打糙驚蛇了。


    此刻海水上漲,將石洞完全淹沒,潮水已漲到眾人膝蓋以上。小成連忙打個圓場:“潮水上來了,咱們先迴去再商量,那個怪物還沒有抓到呢。”


    朱文陰沉著臉,抹去了四麵礁石上畫的符陣,趟著水先往岸上去了。東方瑜落在後頭,看著管一恆實在忍不住:“你究竟在想什麽呢?他又給你灌什麽迷湯了?”


    管一恆有些無奈:“我說過了,隻是想查清這件事。剛才小成說的話你也聽見了,他幫助我們也不是一次兩次,我——”


    東方瑜打斷他:“那他能讓伯父活過來嗎?”


    一句話把管一恆的話都噎了迴去。兩人沉默地走迴岸上,東方瑜才另起話題:“在海中為害的那妖物究竟是什麽?”


    說起正題,管一恆立刻神色一肅:“是馬銜。”


    馬銜之名,乃見於《文選》之中,木華有《海賦》一篇,狀寫海景,又極誇海中出產,乃至於描寫精怪,便有“海童邀路,馬銜當蹊”之語。李善注曰:馬銜,其狀馬首,一角而龍形,海中神怪也。


    因為見載於典籍得少,眾人倒是一時都沒想到這東西上頭,倘若不是管一恆今夜親見,大概也還想不到。


    “怎麽會出現這東西?”朱文頗有些驚訝,“我還當這是書中杜撰……”畢竟這等文人詩賦,比不得《山海經》一類有根有據,許多都是書生弄筆,博個文詞昳麗之名罷了。而且馬銜自在《海賦》中出現,千百年來也沒人當真見過,隻不過是書裏一個符號罷了。


    管一恆點了點頭,調出小成做的路線圖來:“我懷疑馬銜一直都在海中,隻不過是因為石油泄漏,原本生活的地方不宜居住,才逐漸往近海過來。”


    東方瑜嘆了口氣:“原本相安無事,眼下卻不得不誅滅了它了。”


    管一恆突然就想起了葉關辰說過的話:“必定要誅滅嗎?”


    東方瑜看了他一眼:“已經食人了,還不誅滅,難道放任它再食人嗎?”他真是越來越擔心了,管鬆從前也反對隨意誅殺妖怪,但管一恆現在的觀點好像又跟管鬆不同,他越想就越覺得是受了葉關辰的影響。


    小成眼看氣氛又有點僵住,連忙問:“但這次讓它跑了,要怎麽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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